蹄聲如雷,煙塵滾滾,系舟山東麓、陽曲川西岸的河谷地帶,一支規模龐大的騎兵部隊正在溯陽曲川由南向北疾行。電子書下載**
「蔚刺史,兒郎們已經奔跑了半夜一早,除了在三ji o口那里稍微歇息了一會兒,一路上就沒有停息過,也該找個地方息一息馬力了。晉陽那邊的周軍就算是發覺了我軍的行蹤,也沒有那麼快追上來,我軍完全不必這麼急著趕路的。」
馮超仍然是伴隨著蔚進在中軍疾馳,眼看著日上三竿,時間已經到了巳時中至巳時三刻的樣子,而且感覺得到自己的坐騎已經頗為疲憊,不光是鼻息粗重,而且頸側已經是汗珠滴答了——這可是冬日啊,自己的坐騎可算得上神駿,想必屬下的那些坐騎真要快跑不動了,于是又大聲地向蔚進進言。
蔚進從放過三ji o口城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是面沉似水,此時听到了馮超的話,也沒有回頭,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方才看到了空中爆響的那個東西了麼?前面不遠處定然有周人的輜重車隊,他們在之前看到三ji o口的狼煙或許還會加緊趕路,但是無論如何輜重車隊也跑不過我們馬軍。方才那個信號肯定是周人警戒後路的斥候施放的,多半是通知其輜重車隊準備自保,全軍要想歇息馬力,等到追上了周人的輜重車隊再說!」
馮超張口還想繼續進言,不過看到蔚進連頭都沒有回,仍然在前面催馬疾馳,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麼。而且把蔚進的話在心中略一思量,馮超更是覺得其中自有幾分道理,于是再不多話,只是默默地催馬跟了上去。
方才那個周人的奇怪信號是從左邊的系舟山上面放出來的,蔚進等人因為著急趕路,也沒有閑心上山去搜捕。不過那種信號不如狼煙可以及遠。肯定是用來通知就在北面不遠處的什麼人的,對于這一點馮超和蔚進想得倒是差不多。蔚進如此肯定前面不遠處就是周人的輜重車隊,馮超此刻自然是願意相信的——如果能夠在三ji o口受挫之後,很快就從周人的輜重車隊上面找回自尊,這當然是上上大吉。
「看到了嗎?我所料果然不差,周人的輜重車隊一定就在前面。」
馮超正在那里暗自思忖。[本章由為您提供]就听見蔚進忽然間變得十分興奮的聲音,連忙抬頭向前看去。只見前哨的高招旗正在顯示前路遇敵的旗語。
「敵少而緩,不過前路狹窄……恐怕是非接戰不可了!不過少而緩的敵人,還真有可能就是一支輜重車隊,這場接戰也就是砍瓜切菜了……」
前哨的旗語很簡單,不過結合沿途的地形以及個人的作戰經驗。馮超的判斷也是極度傾向于蔚進的說法。
這一路都是系舟山山麓與陽曲川相夾的河谷,容許兩車並行的官道位于河谷中間,一般距離陽曲川的河岸有幾十步到一百步的樣子,距離系舟山山麓則是一二百步到一里多地不等,前路狹窄自不待言。
大軍剛剛越過三ji o口,距離木井城還有十多二十里地。這中間應該是沒有什麼周軍的城寨的,所以人數很少的敵軍就不可能是駐守城寨的,當然,木井城那邊更不可能派出人數很少的部隊進行攔截。所以基本上可以肯定前面是周人的自重車隊了。
敵軍行動遲緩,這個就更不必說了,輜重車隊的行動必然是遲緩的,在得到後路傳信之後,更有可能就地列陣準備負隅頑抗。不過輜重車隊算什麼?也就是一大群毫無斗志與戰斗力的民夫,再加上負責押運保護的少量周軍,在自己這邊上萬馬軍的沖擊下還能有什麼抵擋之力麼?
「兒郎們,我知道。從太原城出來,大伙兒已經奔跑了半晚一早。現在都有些累了,也有些餓了。身下的坐騎更是辛苦,此刻都想著歇息一下。不要緊!就在前面不遠有一支周人的輜重車隊,兒郎們且加把勁,沖上去把他們剁了!然後就用他們運送的糧秣填一填我軍人馬的肚子,好好歇息一會兒,最後一鼓作氣沖到白馬山去接應上國大軍!」
蔚進的動員听得馮超暗自感嘆,老上司就是老上司,曾經的禁軍大帥,現在的邊鎮大將,在j 勵士氣方面真的是一點都不含糊。
馮超這時候當然是要趁熱打鐵︰「兒郎們,輜重車隊有什麼?其中的軍器或許不趁手也不急用,不過那些大車上面的糧秣可都是好東西啊!到時候完全可以劈了大車做一頓熱食,那可比就著河水啃糗糧強得太多了。等到h n一個人飽馬足之後,大家再鼓起勁來沖過白馬山去接應上國大軍,那時候周人就不得不退軍,太原城就可以解圍了!」
「蔚刺史和都虞候說得是,快點沖啊,讓俺們沖上去把那些押隊的砍了,搶了糧秣填肚子,抓了夫子做家奴!」
或許是一路狂奔導致的寂寞,也或許是在三ji o口那里遇挫產生的郁悶,蔚進和馮超只是這麼稍微一煽hu ,這些北漢的sh 衛親軍馬軍上下就是齊聲響應,轟然躁動中催馬疾馳向前,直把前方的敵軍當作了美食。
…………
「肅靜!肅靜!不要慌,沒啥可慌張的!敵軍來得是有一點多,高頭大馬的聲勢也t ng大,不過咱們錦衣衛親軍這些年百戰百勝,哪里怕過什麼強敵?在外面有這麼一圈大車防護,其實已經不次于一般的營寨了,敵軍的騎兵是沖不進來的,兒郎們只管在廂板後面放心開銃。」
在官道和陽曲川之間,幾十輛大車已經首尾相接連成了一圈,大車外側的偏廂板全部立了起來,確實有幾分小型營寨的模樣,此時從里面傳出了一陣大聲的訓話。
車陣當中,負責押運車隊的金槍軍士卒一個個在大車上下找到了自己的作戰位置,通過偏廂板的sh 孔向外張望著;而那些趕車的民夫此刻都小心翼翼地抱頭蹲在車陣當中,有些人已經抖成了一副篩糠狀,有些人則略微好奇地偷眼四處打量著;在外圈的金槍軍士卒與中間的民夫之間,許廿八拎著一柄轉輪手銃,龍行虎步地轉著圈,大聲地向眾人訓著話。
「你們民夫只管抱頭蹲在中間不要lu n動,咱保管敵軍的箭矢傷不著你們,有些膽氣的可以在大車有著火危險的時候拎著水桶上去滅火,不過萬萬得記住了,不得干擾了兒郎們打仗!」
許廿八開頭沖著金槍軍士卒呼喝的時候,他的屬下倒是習以為常,雖然不至于嘻嘻哈哈漫不在乎,但是一個個都神情自若得很。等到許廿八轉頭沖著一眾民夫呼喝的時候,這些沒見過這種陣仗的人可就當不住了,那幾個篩糠固然是抖得更劇烈了,就是方才還在偷看的幾個人都被嚇得猛縮脖子,哪里還記得士卒們異口同聲地說過這個官長十分仁厚,只是在听到這個官長提起滅火的時候,才得空看了一眼周圍的大車和空地上的那些水桶。
「俺說十七郎啊,別看這個許指揮使年紀輕輕的,倒像是打老了仗,不光是一點都不慌張,還安排下這麼多事情,俺們這一次多半不會有事。」
「三叔說得是咧~開頭俺看他支使俺們給大車上的糧草全都潑上了河水,還t ng心疼的,覺著他這是在糟踐糧食和馬料,現在听他這麼一說,才知道讓俺們這麼干原來是為了防火的。」
「誰說不是呢……讓俺們用大車圍成圈的時候,寧願做得稍微慢一點,也要俺們下了官道靠攏旁邊的小河;把大車上所有的糧袋和干草都潑得濕漉漉的;還在俺們身邊預先放了這麼多水桶,而且都著俺們從河里面提滿了水……這都是為了防火啊。」
「要是俺們這一回逃得了x ng命,回到莊子里可就有俺吹的了……嘖嘖,才只有五百兵,就算是湊上俺們都不到一千的,這要是打退了好幾千騎兵活下來,那可真夠帶勁的!」
「十七郎你也別得意得太早了,俺倒是盼著這個許指揮使真是個少年英雄郎,不過還要等打來看看了……俺說十七郎啊,等會兒要是情形實在不妙,你就不用管俺了,只管從大車底下爬出去,想辦法跳進西邊的這條小河里,這條河是直通汾水的,你泅水的水x ng很好,應該可以逃得了x ng命。」
「三叔……」
「你們那幾個,不得喧嘩!待會兒兩軍ji o戰,這車陣里面就只許有我和幾個都頭的口令聲,要是因為你們喧嘩而誤了事,怕是哭都來不及!」
听到民夫當中的議論聲有些大,許廿八沖著那個方向瞪了一眼,大聲地呵斥了一句。他當然並不是在害怕和北漢軍ji o戰,哪怕來的是北漢軍的騎兵,不過從身後追上來的可是數千騎兵,帶著一個指揮的步軍護衛輜重車隊而遭遇敵軍,在自己還是第一遭,更何況敵我兵力對比如此懸殊,要說不緊張,那肯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