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辱使命,罪不容赦,不過臣當真是盡心竭力為陛下效命的,不曾有絲毫的顧念舊主之舉!」
統平寺的大殿內,張續向郭煒ji o代完了自己的使命之後,再一次向他表白了自己的滿腔赤誠,極言勸降使命的失敗和自己的降臣身份全然無關。e^看
這一天已經是顯德十五年的十二月初六了,張續在太原城內的三天時間里面,北漢君臣幾乎天天和他見面,在最後通牒的期限中不斷地猶豫掙扎,既害怕干脆的拒絕會觸怒周主,又不甘心在太原城防完好、契丹援軍在望的時候就解甲歸降,于是整個最後通牒的期限就是在這種糾結當中過去的。
到了最後的截止時間,劉繼元對郭煒的勸降詔書仍然不置可否,他似乎以為這樣就可以拖下去了,既不必作出一個艱難的選擇,又不會觸怒周主,殊不知在郭煒看來,過了最後通牒的截止時間而北漢還不答應投降,那就意味著拒絕。
或許是因為張續對劉繼元的態度還算客氣,讓劉繼元有些念舊情,也或許是因為劉繼元不願太得罪了郭煒,總之,雖然沒有答應郭煒的這份勸降詔書,到了最後劉繼元還是把張續完好地送出了城。
然後就是張續在郭煒面前滿面愧s 地匯報此行的結果了。
听完了全過程,再听到張續的請罪和自我辯白,郭煒只是一揮手︰「誒~卿說得哪里話來!朕著卿前往晉陽勸降。那就是信得過卿,而卿慨然前往,也已經足以證明卿的赤誠了,朕如何會lu n起疑心?勸降不成,多是河東主臣自以為有所憑恃,因而不肯死心罷了,非卿之罪。非卿之罪!」
郭煒的內心確實和外表一樣輕松。對劉繼元進行勸降的舉措,本來就只是他在各方面準備就緒之前的這個時間空檔臨時增加的隨意做法。借著全殲北漢軍蔚進所部的熱鬧試試水而已,如果成了,那是意外之喜,即使不成也無所謂,大不了就是使者被對方殺了立威。稍微傷一點面子而已——事實上連這點最微小的損失都沒有出現。
而從張續平安出城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來,劉繼元雖然是堅持不降,但是其虛弱本質已經暴l 無遺了,郭煒怎麼還會因此而沮喪呢?
「好了,卿此行雖然無功,卻也勞心勞力。器:無廣告、全文字、更這就回去好生歇息一陣吧……接下來就要看禁軍的兒郎們表現了!既然劉繼元如此不知好歹,對太原堅城和契丹援軍仍然心存幻想,朕就讓他好生地看一看,這兩樣東西都是難以依仗的!」
郭煒不光是沒有絲毫的沮喪之情。而且還斗志旺盛,其中的原因嘛,自然是因為在等待張續回音的這幾天里面,他和手下的那些戰爭機器也不是在干等的,他們已經完成了一些事情。
首先,就是有八m n攻城大炮已經運抵了圍城的四面軍營,盡管更多的大炮還在路上,但是就這八m n炮已經可以稍微顯一顯威風了。同時。包圍整個太原城的長連城也已經修好了,不光是補完了那天被劉繼業、蔚進他們毀壞的西北長牆。而且還增築了好幾道圍牆,太原城內的守軍再要想出擊可就難得多了。
攻城大炮可不是那種尋常輕便的野戰小炮。其體型非常龐大,一m n炮重達數千斤,即使拆開了運都跟不上部隊,所以才遷延至今。
不過這種兵器確實值得等待,重型線膛炮,彈道低伸,sh 程極遠,彈丸的威力極大,只要把大炮安全地放置在營寨里面,根本就不必推出來,北漢軍所有可能的反擊都不太會威脅到大炮的安全,而它發sh 的彈丸就能夠轟擊到太原城的城牆和城m n。
當然,太原城的夯土城牆非常厚實,就連頂部都寬達一兩丈,簡直就是一圈密實的土山,單靠攻城大炮轟,恐怕還是轟不開的,那些卵形彈丸頂多就是砸碎城牆外面包覆的磚層嵌入夯土牆里面去。不過郭煒也沒指望著靠這種純動能的彈丸破壞城牆,只要它們能夠在守軍面前展示威力,極大地挫傷守軍的士氣,讓他們不敢大批站上城頭作戰,這任務就算是完成了一半。
比起城牆來,城m n的位置無疑重要得多,卻也脆弱得多,要是落在一般的邊境小城或者內陸城池,恐怕郭煒都能打定主意集中炮火轟開城m n算了。不過像太原城這種雄城,這麼干就沒什麼可能了,太原城的每個城m n都建有甕城,正m n完全被甕城所包覆,炮彈根本就打不到,而甕城的城m n則開在側面,也不是炮彈直sh 得到的。然而甕城終究不比主城牆,轟不垮主城牆的攻城大炮卻未必不能轟垮甕城,如果甕城被轟垮那麼一兩段,對守軍士氣的打擊無疑會非常巨大。
但是讓郭煒得意的後手還不是什麼攻城大炮……
看著張續退出大殿,依言歇息去了,郭煒欣然轉頭,望著一直候在身旁的運籌司郎中曹翰說道︰「既然劉繼元不死心,朕就讓他徹底死心,既然他對太原城的城防和契丹援軍都存有幻想,朕就從兩面同時著手,兩手都要硬,徹底打消劉繼元的一切寄托!可以向易州發令了……正好讓朕在這邊觀察兩天攻城大炮的效果,若是劉繼元及時悔悟自然最好,若是其依然冥頑不靈,朕再帶著行營親軍親赴石嶺關前,準備與契丹軍決戰!」
「陛下,此事自有禁軍和州郡各路將領竭誠效力,卻又何需陛下事事親力親為?一切都已經計劃妥當,除了伏b 旅冒的風險稍微大了一些,其他各路人馬執行計劃都毫無問題。其實以伏b 旅平日的c o練和這些年的征戰經驗,那點風險也算不得什麼,陛下真的不必親臨戰陣了。」
曹翰說的是規勸的話語,卻不像其他諍臣那樣爭得臉紅脖子粗的,懇請皇帝重新考慮的意思,在曹翰說來卻顯得平平常常b 瀾不驚。
郭煒搖了搖手︰「不,朕這一次打算率領親軍奔赴石嶺關前,卻並非要親力親為與契丹軍酣戰,而是要最有效地利用禁軍兵力。朕只要待在石嶺關就安全得很,比在平晉城還要安全,而朕的行營親軍卻可以投入對契丹軍的作戰,而不只是閑置在朕的身邊僅僅做些衛士。此次征伐河東,軍資糧草的轉運和運用的兵力都是j ng打細算的,對上契丹軍和太原城兩面,其實禁軍並無絕對優勢,可容不得將數萬j ng兵l ng費在朕的身邊,有他們參戰,勝算更穩。」
「好吧……就依陛下所言。」皇帝說到了這個份上,曹翰自然沒什麼好進諫的了,「臣萬望陛下珍視龍體,此戰計劃周詳,陛下就不必親自出戰了……而且石嶺關一帶畢竟需要更多的轉運,陛下最好少帶一些隨從……」
「這個朕當然理會得。行朝的大多數文武就留在平晉城處理政務吧,朕只帶著運籌司的軍咨虞候們和幾個翰林學士就可以了,行營親軍多數隨朕前往石嶺關,給行朝留下一兩個指揮也就差不多了。」
對于曹翰的顧慮,郭煒當然是很明白的,行營當中的確有太多干吃飯卻不怎麼增加戰斗力的人員——當然,他們都是輔助郭煒處理政務的,原本算不上干吃飯,不過在石嶺關前線轉運負擔較重的時候,這些人確實沒有必要跟過去,畢竟他們消耗的物資和提供的戰斗力完全不成比例。
有郭煒帶著行營親軍過去就足夠了,這些負責行營的錦衣衛親軍戰斗力自然是不必說的,而皇帝當然得待在大軍之中才能讓群臣安心,而且皇帝親臨一線對士氣的鼓舞無疑也能極大地增強戰斗力。至于運籌司這個機構雖然沒有直接的戰斗力,但是皇帝在指揮全局作戰的時候須臾離不得它,這一點已經成為朝**識了。
…………
十二月初七,太原城四m n外的周軍大營發出了陣陣轟鳴,安裝調試了一整天的八m n攻城大炮開始了校sh ,郭煒親臨東m n外大營觀摩。
隨著第一輪轟鳴,兩枚彈丸從營寨中飛出,一枚直接落到了城壕外面,斜斜地ch 入泥土之中,對整個城防毫無影響;另一枚則砸到了羊馬牆和太原城的城牆之間,沒有毀壞任何城防設施,但是羊馬牆後面守軍的s o動仍然讓周軍歡聲雷動。
「陛下,這些攻城大炮非常貴重,而且壽命有限,所以兒郎們c o練得不多,臨到用的時候準頭也就差了……」
錦衣衛親軍炮兵都指揮使袁可鈞略顯尷尬地向郭煒解釋著,雖然兩枚炮彈當中就有一枚打進了羊馬牆,應該還傷到了守軍,使得營寨中看熱鬧的友軍齊聲歡呼,但是專業人士自有專業人士的看法,袁可鈞相信一手創辦炮兵的皇帝不會滿意。
要知道他們這兩m n炮的首發校sh 其實是對準了東m n甕城的啊……結果兩枚炮彈都偏得沒有落到城牆上,甚至還有一枚近得都沒能越過城壕。
郭煒卻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無妨無妨,就讓兒郎們把這一戰當作c o練吧,在太原城外用光了炮管的壽命也不可惜……把這些炮運上來的費用就不比炮價低多少了,朕可沒怎麼想把它們再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