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連續一陣雷鳴,在周軍的陣後騰起好大一股青煙,讓佇立在晨風中的陣列登時彌漫在淡淡的雲霧之中,那些鳴響沒有驚擾城外的士卒,甚至也沒有驚擾他們的坐騎,不過趴在城頭的遼軍卻一個個被嚇得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我&搜小|說網
這就是周人那傳說中的大炮嗎?果然是聲勢赫赫。
耶律和里是先听到了城外周軍的一陣號角長鳴,看到了周軍大 旁邊的諸色令旗一陣揮舞,隨後才听到這一連串的雷鳴,盡管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他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第一反應,和麾下那些兵丁一樣縮了縮脖子,在垛口上趴得更緊了。
幾乎就在雷鳴和青煙騰起的同時,十多枚黑黝黝的圓形彈丸從周軍陣後飛了出來,直直地向城頭甩來。
比城中最重的拋石機都要打得遠……如果是鐵彈丸的話,看上去總有七八斤重吧,雖然不如最重的拋石機投擲出來的巨石,但是勝在量多射程遠,而且還整齊劃一,當真是攻守城的利器!
耶律和里趴在城頭上自覺安全了,還有心對撲面飛來的彈丸品評了一番。
然而他很快就沒有了這份閑情逸致。
咚咚咚、騰騰騰、砰砰砰……十多枚彈丸倏忽即至,依照落點的不同發出了略有差異的巨響,有的正正砸入了護城河,激起來丈余高的水花;有的砸到了城牆的外立面,然後或者靠著沖勢嵌入夯土層,或者反彈落入了羊馬城內;卻也有好幾枚彈丸直接打到了城頭,甚至砸中了一兩個沒有趴好的士卒,將人體拍得支離破碎血肉飛濺。
大炮原來精準如斯!和它的遠射程一樣,這又是拋石機所不能比的。至于其威力,不幸被拋石機投擲的石彈砸中的人體基本上會變成一張貼地的肉餅,倒是和這些被鐵彈丸砸中的士卒同樣幸運或者不幸。
天福城,很不好守!若是任由周軍這樣自如地將鐵彈丸不斷射上城頭,擅長守城的渤海軍、漢兒軍怕是在上面站不住兩天!
「傳令耶律涸。即刻率兩千輕騎從大順門出城,迅速抄擊周軍陣後的那些大炮,務必將其毀去或者殺盡炮手!」
耶律涸是東京留守司的契丹軍詳穩。[全文字首發]和東京統軍使耶律察鄰比起來,顯然更容易听從耶律和里的軍令,盡管在這樣的戰時耶律察鄰按制一樣要服從東京留守的命令。
其實耶律和里的這道軍令也是間接地指揮了耶律察鄰,畢竟留守司的軍隊以渤海軍、漢兒軍為主。其中的契丹軍留在城內的都沒有兩千人,耶律涸領命出征是必須要帶上東京統軍司的人馬的,只不過讓耶律察鄰撥出部分兵馬隨同耶律涸行動,總要比直接號令他來得容易。
至于他命令耶律涸率軍從西面的大順門出來,那當然也是有講究的。
遼陽府天福城一共有八座城門。在周軍後續部隊出現在駐蹕山之後,耶律和里緊急下令封堵了六門,留下來的就是西面偏南的大順門和北面偏西的懷遠門。之所以把東面和南面的四座城門都堵死了,那當然是因為兩股周軍分駐在城東和城南,他們將來的攻擊重點多半也會選擇這兩個方向,所以盡早堵死了城門才能放心。至于留下來的是西、北兩面城牆各有一門,自然大順門是為了出兵反擊敵軍的方便,而懷遠門則是留著預備形勢不利的時候斷然撤退。
從大順門出來抄擊顯德門外的周軍後陣。當然要比直接從顯德門出來多跑好幾里路。看上去不如直接出顯德門來得勇猛,對敵軍的沖擊力也不如,但是勝在穩妥。敵軍穈集于顯德門外,大軍從此出城反擊的道路極有可能被周軍列陣封堵住,倒是有可能會不如大順門那邊通暢,而多跑的這好幾里路對于輕騎來說可能還正好。恰恰可以讓坐騎跑發了性子,正適合迂回到位之後直接向敵陣發起沖擊。
轉頭看著傳令兵貓腰蹭下城頭。耶律和里心頭方定,卻又馬上听見周軍的第二輪炮響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號角聲。
雷鳴霧起當中。又是十多枚彈丸迎面飛來,與此同時,周軍的前陣開始向前啟動,耶律和里還驚愕地發現,在周軍前進陣列的兩邊,數架全新打造的拋石機伴隨著步陣向前推動。
原來第一批抵達城外的周軍伐木打造攻城器械並非虛張聲勢!原來他們在白石山伐木並非僅僅為了誘使守軍出城邀戰!原來在周軍有了大威力遠射程的大炮之後,卻仍然願意繼續使用拋石機!
耶律和里眯著眼楮上下打量了一下。
周軍的陣列原先都躲在城內拋石機的射程之外,守軍也就只能干看著對方發炮肆虐,頂多只能從輕騎出擊襲殺炮手毀壞大炮的角度考慮對策,除此之外就只能干捱。
現在周軍居然把一部分陣列向前推進,這是要送進城內拋石機的射程挨石彈砸麼?不過看周軍發射的那些鐵彈丸最多只能砸到城頭,比較平伸的彈道卻很難覆蓋城牆後面十余架拋石機的所在,耶律和里就有些恍然大悟了——周軍的炮擊或許會讓渤海軍、漢兒軍士氣傾頹,卻達不到將守軍從城頭上驅逐的目標,周軍要想破城最終依然需要依靠步卒登城,終究是要進入城內拋石機的打擊範圍,所以他們現在是打算用拋石機對轟啊……那些挺進的周軍步卒顯然是為了保護拋石機不被士卒出城攻擊的。
這事固然有點麻煩,卻也讓人無可奈何,除了這座堅城之外,周軍處處都更強,耶律和里明知道對方打算拚消耗來著,那也只好硬著頭皮接下來——他總不能把自家的拋石機撤入城池中心或者徹底偃旗息鼓吧?那樣的話,城內沒有更強的回擊手段展現出來,周軍恐怕會立即轉變方針撲城的。
拚就拚了吧,大不了到時候拆殿宇來修補破損的拋石機就是了。
「傳令砲手詳穩準備作戰!攀招手速速就位,不要害怕敵軍的彈丸,一次十幾枚也就只有兩三枚上城,沒那麼巧會死人打得好了留守司重重有賞!」
別說這些砲手都是漢兒軍,就算他們全都是契丹兵,耶律和里都只能接受這種必要的傷亡交換了,當然,該有的打氣激勵那是一樣都不能少的。
耶律和里也知道,要是說他堅守顯德門城樓,命令耶律涸率契丹軍出戰,這些都算盡職盡責,號令拋石機卻有些越俎代庖了,這個權責本應該屬于受命防衛東城的大鸞河,不過既然自己在場,越權指揮一下也不算什麼,總歸是留守司的部隊。
…………
周軍走在前面的是伏波旅第六軍,這支屢建戰功的英雄部隊經歷過多種樣式的作戰,不過像現在這樣手持火銃逼近城牆恐怕還是第一遭,然而他們行進得仍然是那麼的雲淡風輕,壓根不去考慮敵軍的反應,只是自顧自地踩著鼓點向前走去。
他們經歷過的血戰多了去了,這一次的情況盡管有些特殊,有些超出了渡江跨海登陸、山林穿插、輕裝作戰等伏波旅的基本作戰套路,但是也沒有超出去太多。大帥給他們的軍令只是近前掩護拋石機,與侍衛親軍的炮兵一起對城頭形成火力壓制,卻不是要他們去撲城,這並沒有超出他們的能力,所以他們遵行不諱。
火力壓制,即使沒有侍衛親軍的炮兵配合,他們也能完成得非常成功,畢竟他們並不認為敵軍的弓弩會是自己手中火銃的對手,即便敵軍可以躲在女牆垛口後面;城內可能出現的石彈打擊,大帥並沒有瞞著他們,但是他們毫不畏懼,經歷過南漢軍那種重型銅銃洗禮的伏波旅第六軍可不會害怕準頭極差的拋石機彈丸;至于說面對高牆的經驗,他們從前或許沒有,但是在滅南漢的馬逕山寨爭奪戰中,南漢軍的山寨、銅銃可不會比眼下好受。
「立定!」
第六軍的陣列在距離城牆百步左右停了下來,這個距離對于如今的火銃來說可能是最佳射程,壓制城頭垛口很是輕松,個別神射手甚至有機會將銃子射入懸眼收取敵軍的性命。而對于城牆里面可能存在的遼軍拋石機來說,這樣的射程已經比較勉強了,第六軍在遼軍拋射的石彈下面肯定會有傷亡,但是一定會在可承受範圍之內。
「預備……放!」
同樣的號令,同樣的人,不同的是戰場和軍職。滅南漢之戰時的少年指揮使如今已經是第六軍的都校了,人也從少年變成了壯年,昔年嘴唇上細密的絨毛已經變成了濃黑的胡髭,不變的是那一份剛毅武勇,是那一份銳氣和嚴謹並存的儒將風采。
如今的第六軍作戰動作比當年又要熟練了許多,更何況百步開外城頭遼軍的弓弩難以大量施為,士卒們的操銃動作洗練明快、整齊劃一,隨著都指揮使、指揮使、都頭的層層號令,前排五百桿火銃幾乎毫無間隔地爆了一聲響,陣前青煙冒起之後,遼陽城頭撲撲作響,夯土牆被打出了一團團的煙塵,其間夾雜著幾聲慘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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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五代當皇帝的第二十七章火力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