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還好?」乙僧正陪著阿史那恪思坐在天敬堂前廳,見莎香送醫官出來,便忙起身問道。
「郡公,」醫官拱手道,「小郡公的身上本也不是什麼大病,畢竟年輕氣盛,偶爾一次,醒醒酒,調理一番也就好了。但若是長此以往,不加節制……」
「我自是明白的,只是……」,乙僧皺著眉,很為難,現下也只得先打發醫官回去,「有勞您了,流花,好生送客。」
「郡公,」莎香見醫官走了,沉著臉說,「娘子正在里面喂湯藥,郡公覺得這會兒讓娘子照顧殿下……合適嗎?」
乙僧面露尷尬,他也知尉遲樂這一病是從何而起。但翎兒、稱心本是他天敬堂的人,如今回來了,見了這他番形容自然焦急傷心,定要照看,自己若要阻攔又有何立場呢?
正說著,姐弟二人已紅著眼從內室出來。盈翎抬頭見到莎香,發現她正憤恨地看著自己,便行禮道︰「莎香姐姐,殿下已經醒了。我們姐弟蠢笨,照顧不周,只能惹他生氣,一切拜托姐姐了。」
「娘子的大禮,我確是當不得的。我們粗手笨腳,談不上照顧,只會死忠罷了,娘子客氣了。」莎香翻了翻眼,也不顧臉色慘白的姐弟二人,徑自轉身回了內室。
盈翎望著她的背影,定定出神。
「墨玉、無瑕,」恪思也起身道,「看來今日六王子身體不適,我們還是莫要打擾毗沙府了。」轉臉對乙僧道,「郡公不妨也將今日國君所令之事準備一番,我改日再登門詳談。」說著便要離開。
「小王爺,」盈翎一愣,瞬間又回復了那嬌媚的表情,笑著對恪思道,「我與郡公卻還有些小事要談,可否勞您稍待。讓稱心伺候著您在這天敬堂坐坐。」說著推了推稱心。
稱心先是一愣,見她沖自己使眼色,便只得迎到恪思面前道︰「王爺可要試試稱心的茶藝?」
恪思陰陰一笑,也不阻攔,便回身仍舊坐下,轉臉向她道︰「墨玉何必多言?徒增煩惱而已。」
「不過是書畫之事。王爺又何必介懷呢?現下,我與郡公除了談詩作畫,還有什麼能做的?」盈翎不管恪思的冷笑,拉起乙僧,「郡公且帶我去賦彩閣一游可好?」
……
「這里到是如此明淨,我原以為早就積滿塵土了。」盈翎四下望望,發現賦彩閣竟比當年還整齊干淨。
「我日日在此,時常遣人打掃,所以干淨些。」乙僧痴痴看著她的背影,覺得自己恍在夢中,春日艷陽,烏發羅衫,她站在自己面前,這樣近,近到只要伸手便可攬入懷中。可恨,他卻沒有一嘗夙願的勇氣。
「郡公從來都能把事情做得紋絲不亂的。不像東院的那一位……」想到尉遲樂剛才的形容,她不由黯然。
「翎……兒」他輕輕喚她,「你……可好……」他有千百句話想要告訴她,卻終于只憋出了這一句不痛不癢。
她轉過頭,淺笑盈盈,眼神卻冰冷︰「我如今已是風月場上呼風喚雨的人物,自是好得很……這不也是你期望的正道嗎?」說罷,笑容更深。
他百口莫辯,如墜冰窟,驚慌地看著她。
「我還是該謝你的,好歹把小玉保全了。你的紋絲不亂,總是對的。」她垂下眼,「錯的從來只有我自己……」
「翎兒……」見她略略柔和,他小心走近她,生怕又把這夢幻驚碎。
「你是何時知道的?」她抬頭望著他,面無表情,「當年匆忙,未曾問,其實……也是不敢問,自欺欺人而已。如今我已明白前因後果,卻仍不免要問你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