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因薄霧起,怨從清秋發。
秋晨迷霧中,一雙璧人,攜手而立,送別青騅馬上黯然**的金滿郡公。
「過幾日便是重陽,樂兄可還同登驪山嗎?」侯七郎笑意盈盈,不忘相邀。
「我若沒醉死,便還是要去。勞七哥掛心了。霜寒露重,莫讓新人受涼,請留步吧。」尉遲樂拱拱手,沖著盈翎深深望一眼,策馬而去。
二人見一騎青白消失在坊巷深處,終于撂下彼此的手。
侯七臉上雖仍是淺笑,到底蒙著秋霜,不復剛才的滿面春風︰「娘子……可還要看嗎?」
盈翎一愣,滿懷愁怨,扭頭望他,勉強笑對︰「多謝公子周全,不去牽連無辜之人。」
「娘子不知,我生性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別人不替我惹麻煩,我自然樂得袖手旁觀。」說著笑笑扭頭回院。
盈翎訕訕跟著,見他竟在那頭著人備馬像是要出去。便詫異道︰「還不到五更,公子這是要去哪里?」
侯羿風扭頭,對上她疑惑的臉道︰「我不比你家郡公在鴻臚寺的營生,那般清閑愜意,這便是晚的了。」說著已經帶過隨侍手里的馬韁。
「你……竟連朝食也不用嗎?」盈翎想,昨夜一番折騰,自己此時是又累又餓,緣何他還能如此雷厲風行。自己既做了人家侍妾,這種情況下,也理應敷衍一句。
侯羿風略略一怔,撫著她飄散的鬢發,淺笑道︰「竟還知道賣乖,看來你又學聰明了些啊……」
盈翎紅著臉低下頭,略向後退了退。
侯羿風轉身上馬︰「不牢娘子費心。那朝上自有廊餐備著。娘子熬了一夜,到是要吃飽喝足,養好精神,才能與我繼續纏斗呢。」
剛要策馬,卻又想起什麼,扭頭朝她道︰「哦,對了。你昨晚的意思我已明白。你要了斷麼……自然是好的,等著吧……」
她仍要細問,他卻呵呵一笑,帶著小廝們,駕波斯紅,飛馳而去。
怔怔立于秋風中的盈翎,忐忑不安。昨夜今晨,短短一日間,怎的竟宛如一場大夢?
尉遲樂說得不錯,果然已是霜寒露重時節,可嘆人生幾度秋涼。
「娘子……」梅朵在一邊怯生生道,「朝食已備下了。郎君既不用,娘子……」
盈翎收回怔愣的眼,扭頭看看女孩黑紅的小臉,柔聲笑道︰「人家說了,要我吃飽喝足,咱們做奴婢的,自然是要听話的。」
說著拉著她的小手,往里走去。
「娘子……」梅朵仍是小聲問,「郎君今日可還回來?我們可要預備著?」
盈翎定定看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被困住了。這些唐國人果然比彌渡父子更有手段,一場聯姻,即使只是無情的權謀買賣,卻終究要顧忌許多。比如此時,她便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拒絕侯羿風的「回來」或者「不回來」。
這些笨蛋,怎麼會接受這樣的條件?如此被困,西北的唐軍哪里是後援,分明成了脅迫。枉那羅將軍英雄蓋世,又豈會不明白這點?
盈翎仍在沉思,他們到底從侯家父子那里得到了怎樣的好處?
梅朵見她不答話,終是忍不住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袖。
盈翎這才回過神,慘然笑道︰「備著吧。事先準備總比措手不及好,雖然……」她本想說,雖然世上的事總是突如其來,無法預備的,但終于沒對這個睜著純真眼楮的女孩,說出這些她不會明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