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今日的情形,李承乾仿佛是很喜歡稱心,竟也學著長安城的公子王孫,出手闊綽地賞賜下纏頭。盈翎望著一堆錦繡金銀,如滾油煎心一般。這哪里是賞纏頭?分明是買身銀。她怎能把她的小弟推入火坑?
那婁和眾護法全都不聞不問。她明白,毗沙教的那些人,不會管小玉的死活,他們只要自己乖乖做個「泥塑木胎」。這群狼心狗肺,枉自己當日還曾為了保全他們的秘密拼死賣命。
如今天王長成,西域已定,于闐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侯家若要搬開這塊絆腳石,他們怕也只會做個順水人情吧。
要救小弟,只能靠她自己。今晚,需要避開他們的監視,哪怕是拼將一死,也要救小玉回來,這麼想著便換上了夜行衣。卻不料,剛要出門,竟迎面撞上了推門而入的侯七郎。
侯羿風看著她這幅形容,不由一怔︰「你這是要做什麼?」
見到始作俑者,盈翎氣炸肺腑︰「公子何必明知故問呢?」
侯羿風雙眉緊蹙,將她一把抓入屋中,瞪著她,狠狠道︰「我看你確乎是瘋了。就憑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是想在延喜門前被禁軍射成刺蝟嗎?」
盈翎掙月兌不掉他鐵一般的鉗制,憤怒地望著他,氣得臉色蒼白。見侯羿風竟也是沉著臉,仿佛甚是憂慮一般。她忽然想起了什麼,沉聲道︰「公子……這一點,你沒想到吧?」
侯七略一怔,見她停止了掙扎,便放開了她的手,蹙眉道︰「確實是大意了。」
「你早該想到。我與小玉是同心同命的,你若害死了他,我這個泥塑木胎也一樣粉碎。你那一肚子雄才偉略,雞鳴狗盜可靠什麼去施展呢?」盈翎嬌笑著,眼中卻是血紅的。
「你說什麼?」侯羿風震驚地望著她,竟有片刻的失神。
「慶功宴上引來李承乾,送上小玉,討好東宮,陷害于闐,公子的這番謀算當真是令賤妾佩服得五體投地。」盈翎咬牙切齒,此刻她已不願再與他玩虛與委蛇那一套了。這人陷害稱心和乙僧,她恨不得食其血肉方能解恨,「賤妾已經說過會一心一意侍奉您,您何苦還要將我身邊每一個人都趕盡殺絕?!」
侯羿風面色凝冷,雙拳緊握,深深望著她,半晌,竟漸漸笑了起來,撫弄著她散落的鬢發道︰「娘子的確是越來越聰明了啊。這樣的事情都會被你想出來,果然沒白當這些年的天王。」
「我不過是被賣得多了,自然知道了你們這些人的生意經。」她扭頭避開他的手,咬牙道。
侯羿風一愣,訕訕收回手,輕輕嘆了口氣︰「那你預備怎樣呢?獨闖東宮,殺退禁軍,帶他出來?」說著踱到榻邊,坐下悠悠道,「你真以為自己是法力無邊的毗沙門天嗎?」
他的眼中分明有令人憎惡的不屑。
盈翎定定僵立,望著這個卑劣的男人。他說的都是對的,自己這一去確是以卵擊石。自己雖死不足惜,終究還是不能救出小玉。她渾身冰涼,頓時陷入無邊的絕望。
侯羿風斂容望著她,眼神幽深莫測︰「你既然說是我陷害了你的小弟,可見我是神通廣大的,焉知我不能救他出來?」
盈翎驚得抬起頭,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