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羿風啊,侯羿風,可嘆你,原來與我一般,竟也是個權謀的「倡妓」。你家老子要勾結一方,便要把你賣出去一次,當真可笑可悲得很。
想到這里,她笑得越發苦澀。
她這一笑,不由讓康時利以為是在為侯七傷情︰「主人……小人一直想問,這一回要扳到什麼程度方好……藥效多少?要到……抄家滅族麼……」最後的幾個字他說得甚是小心。
盈翎怔愣地抬起頭,她還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自己這一番謀算真能有這樣大的作用?抄家滅族?叫那侯羿風,身首……異處?
「會有這麼大作用?」她皺起了雙眉。
「我只是說,有可能……」康時利的臉越發嚴肅。
早就殺過人的盈翎,這一番終于要對仇敵動刀時,竟然慌亂起來。真的要這樣嗎?身首……異處?
想到要讓那張,自己看慣了的戲謔笑臉染上鮮血,她的心竟然陡然抽痛。為什麼會這樣?她是不是瘋了?自己的這種不安,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一定有的……
「不……你容我再想想……」她的心紛亂如麻,這幾天的事情實在是令她不堪負荷,「先莫要下藥太狠……我畢竟……」她的眼失了神。
盈翎沉思了半晌,忽然轉念,找到了一線生機。
「你忘了嗎?護法們也希望我是明拉暗打,他們在西域那里畢竟盤根錯節,若是突然消亡,局勢……所以他才會說……借刀在前,殺人容後……原來是這麼個意思!他早這麼計劃的!」她恍然大悟的表情,語無倫次的表述,到叫康時利詫異不已,
哥哥果然棋高。
他們現在即使扳倒了侯家,仍然會被那些護法牢牢操控著,必需等恪思真正掌握了北庭王權,她才好里應外合,成就大事。
這一回的事發,只是要提醒李世民,在他身邊還有這麼個威脅,再給他一個由頭,借他的快刀一點點斬斷侯家在西域的盤根錯節,讓自己找到發展生存的機會。
對,先不要叫那可惡的虎狼死,自己還要慢慢利用他的。這樣想著,她的心竟漸漸安穩下來,不知道是因為想通了哥哥的意思,還是因為找到了不用立刻面對鮮血淋灕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像現在這樣,用貪贓便好。貪贓的藥效恰到好處。阿史那矩的妹妹才真正是一劑死藥。主人,你說可是?」康時利別有深意地望著她。
她略一思忖,不由也明白過來。貪贓索賄謀的是錢財,勾結外敵謀的卻是什麼?康時利這話實在是一針見血的。怪不得乙僧的書信里只字不提美姬的事情,原來還有這一重考慮。
她冷冷笑了起來︰「看來不但不能下這劑藥……我還要幫著他保全這個新侍妾才好呢,保著這個侍妾,便留著一個把柄……不過,話說回來,現下即使我那好叔叔知道了這事,怕也只會裝聾作啞吧,他也不能立刻殺人的。」
康時利略一思忖,不由暗服︰「主人高見。」
若要徹底翻盤,唯有抽絲剝繭,繼續忍耐,這「高見」實在不是自己的,卻是來自于沙洲。
今日與康時利的這一番敘談收獲頗豐,因小玉之事,她連日傷情,思緒也有些混亂,若沒有他與自己的一番梳理,還真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