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盛情難卻,侯尚書再推辭好像也沒有必要了,那就帶著吧。
當然,這朵名花只能屬于他家七郎而不是他本人,否則毗沙教怕要……
他們這幾輪交易的歡騰勁兒,一點不比當年倒手販賣「傾國戰神毗沙門天」的時候差。
好了,這一下,侯七郎身邊可謂是「名花傾國兩相歡」了。
可他又能不能「帶笑看」呢?
此刻,他正一身明光鎧甲,雄姿英發,威風凜凜。在飄揚的瑞雪里,隨著東宮太子等候在金光門外,迎接凱旋歸來的唐軍。
侯羿風滿面「帶笑」,心中仍是百轉千回。他好像指揮若定,卻真的只能是「若定」。他在推著別人,別人也在推著他,狂奔已然開始,停下就是死亡,誰都不能再回頭。貪嗔痴戀,無望情劫,棄之不舍,留之不可。
瑣碎煩亂的思緒,一如這紛飛的雪花。
思緒煩亂的,還有優曇。
玄奘大師一語成讖,她是珍貴的花,更是嬌弱的花。
優曇,千年一開,觀者受福。優曇,漏夜花開,翌晨即萎。
人生一世,曇花一現,若不會及時行樂,就只能自尋煩惱。
自兒時起,優曇從母親那里只學會了兩件事︰一是維持美貌;二是借助美貌去依附強者。這是她生存的方法,也是她堅守的信仰。第二件事,母親始終都沒有做到。優曇卻因為得天獨厚,機緣巧合,可以做得很好。因為第二件事,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價值。
優曇看著自己的國家土崩瓦解,看著自己的親人俯首為囚。高貴身份不過是過眼雲煙,只有如花美貌是她唯一可以確信,可以利用的。她仍是二八年華的少女,年老色衰還遠未到來,只要她的芳華還在,便仍有生存的資本。她只會把她的美貌獻給真正值得的那個人。
優曇自小就听人說,她是須彌山善見城里的奇花,善見城是佛陀護法帝釋天的城池。俊朗不凡,能征善戰的天神帝釋天,只有他才配擁有佛國仙花。
她冷眼看著那些男人們,連同自己的父親兄長,將她賣來賣去,在西域這個動蕩不安的地方,女人們就是這麼活著的,更何況她這個庶出公主。
所以,她並不難過。
優曇可不管那個「金輪王」最終會是誰,更不管他是不是滅亡了自己的國家,逼死了自己的父親。這世上的事情本就是這樣的弱肉強食,自己的父兄也不過是將她視作了可以討好賣乖的禮物,可以締結盟約的信物。
她等著那個最終的買家,無論他是誰,只要他是可以讓自己依附的強者,她就會把他當做「帝釋天」那樣去依靠,她也只能這麼做。
旗幡招展,瑞雪飛揚。
天下第一城外,戰將如雲,猛士似虎。個個頂盔冠甲,氣概非凡。一派喜氣洋洋,軍威赫赫。
她小心地掀開車簾的一角,偷偷望去。
飄揚的雪花里,她的「帝釋天」出現了。
金色鎧甲,玄色戰馬,神采飛揚,英俊威武。輕輕牽動的嘴角,寒星一般的雙眸,散發著致命的吸引。
竟然會是這樣……
優曇的心輕輕顫了起來,原來,老天比她想象的要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