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護府,是唐帝國在邊境地區的最高權力機關。
平定高昌之後,帝國最西面的都護府——安西,被設置在了臨近高昌王城的交河城。經營了數朝的高昌國,被改為大唐領土西州,安西都護兼領西州刺史,總攬著西域的軍政大權。
安西隔著茫茫沙海,消息閉塞,形式詭譎,天子深知,與其用一個精明強干的人,不如用一個听話懂事的人。
駙馬都尉喬師望,原也是行伍出身,做過同州刺史,也曾出使薛延陀立下功勛。自從娶了高祖的女兒廬陵公主,就尊貴怠惰起來。和大多數娶了公主的臣子一樣,喬老駙馬做事的原則是——能忍則忍,亦步亦趨。
這樣乖巧的人,被天子派來,做第一任安西都護也就不足為奇了。
可是,本該總攬軍、政兩權的喬都護,卻不能真正掌控實力雄厚,又並非嫡系的西北軍。這時,就需要一個人去彈壓著如狼似虎的交河道官兵,都護大人要做的則是控制住那位彈壓之人。
所以四月的春光里,天縱英才,卻年少稚女敕的侯司馬來到了。
喬都護噙一口紫筍茶,笑望著眼前這個英俊少年。
幾年不見,他雖越發挺拔健壯,卻仍是稚氣未月兌,面貌光潔,連胡須都未能蓄得,不過是個漂亮的女圭女圭,能有多大本事?
喬師望甚是滿意,捻須笑道︰「七郎果然英雄少年,將門虎子。」
「都護錯愛,實不敢當。」侯七甚是恭敬地一拱手,滿臉堆笑,「都護您是看著我長大的,但願仍是像從前那般喚我小七。蒙您不棄,才好叫晚輩心安啊。不然,侯七真要無地自容了。」
喬師望開懷大笑︰「小七還是那樣討人喜歡。不過客氣歸客氣,如今你都是頂門立戶的大人了,侍妾都討了兩房了。若還是隨便亂叫,倒顯得我為老不尊了。」
侯七不好意思地笑笑︰「大人取笑了。」
二人吃茶閑聊,談講些長安新聞,相談正歡之時,都護卻嘆起了氣。
「七郎你有所不知啊,這一番……」喬師望蹙起眉似是十分憂慮,「怕是要叫你辛苦了。」
「為國盡忠是侯七的本分,都護何出此言?」侯七臉上現出惶恐。
「我這都護府雖是外面好看,里面卻虛空的。想來你家大人也是知道的。百廢待興,府兵不過幾千,還多是流徙之人,又要防著突厥異動,當真是捉襟見肘的。」說著竟還無奈地兩手一攤。
侯七不由暗笑,原是要與我哭窮。
安西府有調動西域各州兵馬的實權,這老狐狸卻跟我提那幾千府兵,當真可笑。原是怕我反客為主,佔了上風吧?卻也不想想,這西北地盤上,誰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客」。
等著吧,就快讓你知道了。
他雖這麼想著,卻也立刻跟著露出擔憂的表情︰「侯七年輕,也知艱難,一切還要有賴都護提點。小輩也只能勉力輔助,為大人分憂而已。」
「七郎卻是客氣了,你的神勇我也是知道的。我這麼說,不過也是關照一下,怕你沒有準備而已。」喬師望又滿意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