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賈詡的出手,陳驀與他終究擺月兌了那些追趕的西涼軍,成功趕上了劉協等人。
當見到陳驀與賈詡時,劉協顯然是極為喜悅的……
「師傅,賈愛卿……見到你們平安無事,朕……朕……實在是太好了!」年僅十三歲的劉協不顧一切地撲在賈詡懷中,扯著他身上官服小聲垂泣。
見此,中侍楊琦一臉尷尬地走了過來,低聲勸道,「陛下、陛下,即便賈大人能平安回來乃萬幸之事,然陛下也不應如此失態……」說著,他咳嗽一聲,朝著不遠處試了一個眼色。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在不遠處,那些位裝扮成士卒的朝廷百官中,已有一些年邁的老臣露出了不渝的表情,尤其是太尉楊彪,一臉鐵青地望著這里。
「朕過于放肆了……」劉協有些畏懼地縮了縮腦袋,急忙松開了拉扯著賈詡的雙手,這才讓遠處的老太尉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然而,即便是失態被朝中老臣無聲斥責,但是劉協的心情依舊十分喜悅,連聲問道,「師傅,賈愛卿,一路上可曾遇到追兵?不曾受傷吧?」
「師傅?」陳驀愣了愣,其實剛才他已經听到過一次,但是卻並未意識到劉協叫的自己,直到現在,陳驀才醒悟過來,皺皺眉說道,「王某什麼時候說要說你師傅,小子!」
「呃?」中侍楊琦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目瞪口呆地望著陳驀。
天吶,這個莽夫究竟在胡說八道什麼,他……他,那可是天子啊,是當今陛下啊!
這……欺君之罪啊……
望著表情如寒冰一般的陳驀,又望了一眼略顯失望、低頭嘟囔著什麼的劉協,楊琦很識趣地將方才听到的誅心之語拋之腦後,勉強笑道,「王……王師真乃趣人,呵呵,呵呵……呃?難道說是王師一路上保護了賈大人麼?從那些西涼軍手中……」
保護?
陳驀的眼中露出幾分不易覺察的古怪之色。
這個家伙還需要人保護?
陳驀不禁回想起在弘農北城門附近的那一幕,那是百余名訓練有素的西涼軍士卒啊,然而在轉眼之間,卻死于那家伙的幻術之下。
直到如今,陳驀依然忘不了當時那瘋狂的場面,那一個個西涼軍發了瘋似地將用來殺敵的兵器對準了同伴,自相殘殺。
而從始至終,賈詡都面無表情地靜靜看著,他眼中對于人命的漠視,就連背負著數千條人命的陳驀都感到暗暗心驚。
這樣的家伙,還需要他人保護?陳驀暗暗撇嘴。
然而,賈詡卻似乎沒有察覺陳驀眼中的鄙夷,一臉微笑著拱了拱手,輕聲說道,「是呢,一路上多虧王劍師庇護,否則,詡恐怕已無性命復見陛下與諸位同僚……」說著,他恭恭敬敬地對陳驀拱手一拜,作為感謝。
話音剛落,就見劉協抬起頭,一臉憧憬地望著陳驀。
「嘁!」望著賈詡眼中的笑意,陳驀不屑地別過頭去。
稍作休息後,百官們便來催促繼續趕路,畢竟此地距離弘農並不遠,而郭汜、李傕二人的追兵,也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追上來。
該丟的東西,差不多都丟完了,符冊典籍、宮中儀仗,一切御用之物都被拋棄被弘農,包括那數千守軍,此刻還在劉協身旁的,除了百官之外,只有區區百余人的護衛而已。
但即便如此,速度依然無法提升,因為除了天子劉協外,其余人皆是步行趕路,以至于僅僅是數百人的隊伍,卻意外拖地很長。
或許是因為雒陽劍師王越的名號意外地響亮吧,陳驀被作為安心丸走在隊伍的最後面,雖然他並不認為自己是這支隊伍中最強的一個……
「喂,為何要掩藏實力?」
途中,陳驀終于忍耐不住,向走在自己身旁的賈詡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賈詡轉過頭來望了一眼陳驀,輕笑著說道,「王劍師說的什麼,在下不明白……」
「嘁!」陳驀撇了撇嘴,見四下無人注意,壓低聲音說道,「以你的實力,即便是成千上百的追兵,也不見得是你的對手吧?」
「王劍師太高估在下了,」賈詡笑了笑,同樣壓低聲音說道,「在下只不過是區區一個文官,如何能夠對付成百上千凶神惡煞的追兵?」
「少給我裝蒜,哪怕是我,也無法在短短幾個呼吸間解決近百名西涼軍士卒,更何況,我並不認為你的實力僅限于此……賈文和,你究竟有何目的?」
賈詡深深望著陳驀逼問的目光良久,忽然微微嘆了口氣,語氣復雜地說道,「目的?在下此生唯一的目的就只是活著,哪怕是苟且偷生也罷,僅此而已……詡並不希望招惹是非,同樣,也不希望被無端牽連……」
「哼!」陳驀冷哼一聲,嘲諷說道,「怪不得你那時要將所有的西涼士卒全部滅口,就是怕被人察覺麼?察覺你賈文和其實一個精通幻術的妖術師?」
「那僅僅只是詡用來自保罷了……」
「自保?少裝蒜了!以你的實力,這里有何人是你對手?在我看來,恐怕郭汜、李傕二人你亦能輕松解決……」
「王師太高估在下了,所謂的幻術,只能蒙蔽一些意志不堅的人,而對于郭汜、李傕等武人而言是行不通的,當然了,對于王劍師也行不通……」
「是麼?」陳驀一臉懷疑。
賈詡微微一笑,溫柔地說道,「當然!」
深深望了一眼賈詡臉上的笑容,陳驀沉聲說道,「那麼我問你,為何要繼續隱藏實力混跡在百官之中?據你所說,三月之約,在今日子時已經到達期限,你沒有理由繼續跟著那小子……你不是說你膽小怕事麼?這可不像啊……」
「王師以為呢?」
「喂,」緊緊盯著賈詡的雙眼,陳驀壓低聲音說道,「其實……你並不希望那小子出事吧?」
「……」
不知為何,賈詡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一閃而逝,然而在半響之後,他微微嘆了口氣,望了一眼隊伍前方的劉協,神色復雜地說道,「怎麼可能呢,詡……恨不得大漢就此滅亡!」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回到那小子身邊?趁亂離開不好麼?那小子也只會以為你死在亂軍之中……」
賈詡沉默了,過了許久方才微微嘆了口氣,喃喃說道,「誰知道呢……」
「喂!」那不負責任的態度,讓陳驀不禁皺了皺眉。
或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賈詡自嘲般笑了笑,隨即仰頭望了一眼天空,沉聲說道,「王師且安心,在下與王師的約定依然有效,詡會相助王師……」
「哦?是麼?」陳驀懷疑地望了眼賈詡,卻見他微笑著點了點頭。
「啊!——即便是在下的友人,在下也不想接受他那所謂的宿命,去輔佐我所痛恨大漢四十六載!所以,在下會助王師……暗殺劉協,覆滅大漢!」
「……是麼!」陳驀輕哼一聲,不再說話,說到底,他還是對賈詡有太多太多的忌憚。
--與此同時,弘農北城門附近--
在一片西涼軍的尸骸中,站著兩名身材魁梧的武人,他們正默默望著四周遍地的尸體。
忽然,其中一位武人咧嘴一笑,望著地上的尸體戲謔說道,「嘖嘖,這死相還真慘啊,你不這麼認為麼,韓暹?」
他口中的[韓暹],也就是另外一位武人蹲去,伸手探了探躺在地上的一名西涼軍的鼻息,繼而微微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李樂,你那還有活口麼?」
「都死了哦!死地不能再死了……」那位一臉戲謔笑容的武人聳了聳肩,輕松說道。
韓暹聞言微皺了皺眉,站起身來,一臉憂郁說道,「同時用幻術蒙蔽百余人,叫他們自相殘殺,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夠辦到的……想不到那個小皇帝身邊竟然有此等妖術師存在……」
「不對哦,」在韓暹不遠處的李樂聞言嬉笑著提了提腳下的尸體,嬉笑說道,「其中有大概十幾人是被劍氣所殺,了不得的劍氣呢……」
韓暹聞言望了一眼身旁的斷牆,只見那堵斷牆齊根被削去一部分,斷處平滑無比。
「啊,確實是了不得的劍氣……是高手!」
「要追麼?」李樂聳聳肩,說道,「那輛漆紅色的馬車擺明是朝中那些大人們放出的誘餌,小皇帝肯定不在其中……」
「唔!」韓暹點了點頭,轉過頭望著北門,久久不語。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隨即,有一名武將策馬來到二人面前,沉聲喝道,「韓暹、李樂听命,郭將軍有令,命你等速速帶麾下曲部,出東門將天子所乘的漆紅馬車截回,並朝中百官,不得有誤!」
「哎呀,是李別李將軍啊,」李樂嬉笑著聳了聳肩,似嘲諷般說道,「為何李將軍總是交付我等一些難為人的差事呢,你看,我等苦戰良久、精疲力盡呢……」
只見那名叫做李別的武將面色微變,緩緩抽出腰間寶劍,厲聲說道,「李樂,你莫不是抗令不遵?」
听著對方話語中威脅口吻,李樂舌忝了舌忝嘴唇,眼中凶光一閃而逝,卻見旁邊伸出一只手攔住了他。
「李將軍息怒,我等這就去!」說話的正是韓暹。
見韓暹語氣恭敬,前來傳命的李別面色稍稍放緩了許多,丟下一句狠話,撥轉馬頭回去交令。
「速去!——若是延誤了差事,小心你二人腦袋!」
望著李別策馬遠走的背影,李樂不屑地吐了口唾沫,輕蔑說道,「不過是仗著自己是李傕佷子,竟然敢對本大爺如此囂張,惹惱了本大爺,先斬了你叔佷二人首級……」說著,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沒好氣說道,「郭汜、李傕這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真不明白為何要我二人前來相助于他們……」
韓暹微微搖了搖頭,淡淡說道,「我等只需奉命行事就好,無須多問,主上自有打算!」
「嘁!」李樂不滿地撇了撇嘴,隨即好似想到了什麼,模著下巴饒有興致說道,「喂,韓暹,听說了麼,那個叫張素素的女人好似投了袁術哦,她想做什麼?轉投門戶準備相助于袁術麼?真是有辱我黃巾啊!」
「閉嘴吧!」韓暹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淡淡說道,「郭汜、李傕二人還有利用價值……走吧!」
「走?」李樂愣了愣,指了指身後的北門,詫異說道,「不管麼?那個小皇帝……」
只見韓暹默然望了一眼北門,沉聲說道,「郭汜、李傕二人要的,不是那所謂的漆紅色馬車麼?」
李樂愣了愣,隨即咧嘴一笑。
「嘿,說的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