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無法被阻擋的刀勢
--次日--
就像關羽信中所說的那樣,陳驀如期而至,帶著軍隊在寬闊的外野列好了陣型,除了他那三千余黑狼騎之外,還有紀靈所率的兩萬步卒、五千弓弩手。(最穩定,)
如此興師動眾,不得不說紀靈實在是對關羽、以及劉備麾下那支丹陽精兵分外忌憚。
按理來說,紀靈並不是很支持陳驀在現在與劉備軍交手,畢竟他紀靈也是征戰已久的將領,他哪里看不出劉備軍為何會迫切邀陳驀于外野交戰?
其中原因,一來是意識到自己軍中的斥候根本無法與黑狼騎的將士作比較,不出意外將會失去對外野的控制,從而陷入敵暗我明的被動局面,正如前些日子紀靈的處境一樣;而至于第二點,不外乎是想趁長途跋涉而黑狼騎元氣並能恢復之前將其擊潰,畢竟劉備麾下大多是步卒,他可不希望自己麾下的士卒時刻被一支精銳輕騎惦記著。
但盡管如此,當陳驀次日向紀靈提議出營與劉備軍交戰時,紀靈在稍作猶豫之後便一口答應了下來,因為他看得出來,陳驀似乎已經下定了主意,與其放任其率麾下黑狼軍獨自與關羽交手,不如自己亦率軍出營從旁相助。
說到底,盡管只是一次交手,但是紀靈已經意識到,自己非關羽敵手!
正因為如此,紀靈才不想拒絕陳驀的提議,以免兩人的關系生隙,而更關鍵的是,雖說紀靈身為此路兵馬主帥,而陳驀僅僅只是先鋒,然而,陳驀以及他麾下黑狼軍終究並非歸紀靈所統領,說到底,陳驀……是黃巾。
當然了,倘若是普通的黃巾軍將領,紀靈或許也並不會如此客氣,只可惜,陳驀並不是普普通通的黃巾,他乃黃巾軍第一猛將,自兩年前就揚名于天下,基于這幾點,紀靈不得不與他打好關系,畢竟他兩人相識才短短幾日,交情並不深。
不過,反過來說,紀靈心中也未必沒有出營與劉備軍交戰的意思,畢竟前些日子,他的處境實在是被劉備、關羽逼得過于緊迫了一些,以至于哪怕此戰兩敗俱傷,他紀靈也想出一出心中這口惡氣,當然了,倘若能稍勝一籌,提升軍中將士士氣,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來了……」望著遠處人頭涌動,大批兵馬熙熙攘攘而來,紀靈不由地捏緊了手中的韁繩,下意識望了一眼身旁的陳驀,見其表情一如方才那般從容,心下一愣,面色不由露出幾分慚色,深深吸了口氣,放松著繃緊的神經,心中暗暗贊嘆陳驀的從容不迫。
陳驀看上去很從容麼?
啊,確實如此!
作為統帥兵馬的武將而言,心中最恐懼的無非是戰敗,這一點,就連袁術麾下上將紀靈都無法免俗,但是對于陳驀而言,他幾乎已經嘗遍了各式各樣的敗北滋味。
長社黃巾之敗,敗地是那樣的徹底,八萬潁川黃巾盡皆葬送,就連渠帥波才亦遭身死;汝南黃巾之敗,原本抱著幾許期望的陳驀眼睜睜看著副帥彭月兌被孫堅所擊敗;還有那逃亡時的恐懼,芒碭山獨自斷後時的無助,以至于後來陳驀作為董卓部將經歷汜水關一戰時,戰敗幾乎已經無法對他造成多少影響。
倘若有人能在這短短兩年間經歷如此之多的戰敗,恐怕此刻他也能像陳驀這般心平氣和吧,或許此前陳驀也暗暗詛咒命運的不公,但是不得不說,那連番的戰敗著實是磨練了陳驀意志與心胸。
就拿眼下來說,再慘烈能比得過長社戰役麼?再無助能比得過芒碭山獨自一人面對孫堅三千三河騎兵麼?
經歷過那一切的陳驀,還有什麼是他所無法面對的?
至于那位人稱萬人敵的關羽……
呵,在此之前,董卓、呂布、孫堅,哪一位不是堪稱舉世無雙的武人?比起這幾位來,即便是關羽,恐怕也要失色許多。
不得不說,這兩年來的遭遇,雖然無法給陳驀帶來什麼實際的利益,但是卻磨練了他的心境,使得他能夠冷靜地面對任何事物,而這,正是作為一名武將所必須掌握的。
一刻左右,兩軍相繼列于陣前,當望見對面軍中那位綠袍長髯的武人時,就連陳驀自己也不禁有些詫異,詫異自己竟然是那樣的平靜,無絲毫緊張。(最穩定,,)
關羽……
陳驀默默注視著遠處的關羽,而關羽亦默默注視著他。
果然是他!
「……」
關羽微睜的雙目中露出了幾分凝重、幾分戰意,以及幾分贊賞,作為陳驀敢應下自己挑釁、出營與自己交手的贊賞。
別的且不說,至少這份氣魄便足以叫關羽視其對敵。
「陳奮威……」微微吐出一口氣,關羽喃喃念叨一句,不禁握緊了手中的偃月刀,在他身旁的劉備,則將這一切看在眼中。
雲長……
深深望了一眼關羽,劉備轉頭望向遠處對面軍中那位身著黑甲的敵軍將領,那位看上去似乎不及弱冠的將領……
自汜水關一別已有近兩年,自己那素來高傲的二弟竟然還記得此人,實在是意外……
劉備記得,當自己兄弟三人與那位有恩于自己的陶恭祖陶大人初次相見時,陶大人與自己二弟的對話。
[莫非是當日斬華雄之猛士?]
[華雄?何許人也?]
回想起那日陶大人尷尬的表情,劉備臉上不禁露出幾分苦笑。
憑心而論,劉備相信自己二弟說出那句話並非出于惡意,畢竟他很早就知道,自己這位二弟的記憶力並不是很好。
唔,應該說,自己這位二弟不善于記一些他所不感興趣的事物,否則,也不會在長達兩年的時間中都無法背下一本《春秋》……
劉備苦笑著搖了搖頭。
啊,當初在汜水關下所斬殺的那人,叫華雄也好、李雄也罷,甚至是張三、李四,想來二弟都不會在意,更不會因為沙場上斬殺了那人就沾沾自喜,自己的二弟,關羽關雲長,就是這樣一個人……
呵,有些時候,還真是令自己頗為頭疼的性格呢。
要說那場戰役中二弟唯一記住的名字,恐怕就只有那個人了吧,溫侯呂布……
唔,這麼說,奮威將軍陳驀……是第二個麼?
劉備抬眼凝視著遠處的那位黑甲小將,可惜的是,他並沒有看出此人有什麼特別之處。
深深吸了口氣,劉備駕馭著胯下戰馬來到陣前,揚手指著紀靈喝道,「紀靈,你主袁術包藏禍心,勾結黃巾、擁兵自重,妄圖自立為王,更有甚者,私建宮殿、私造黃袍,視大漢禮法、君臣朝綱于無物,實乃天地難容!今日備奉天子詔書,順從大義,出兵以討不臣,你前番戰敗,實屬天命難違,倘若你今日退去,約束兵士、卸甲而降,他日劉備上表朝廷,尚可免你罪責,倘若冥頑不靈,抗拒天兵,罪不容誅!」
對面紀靈亦出陣罵道,「欲加之罪,其無辭乎?你劉備不過是山野村夫,假冒漢室宗親在先,奪陶恭祖基業在後,有何面目唾罵我主?如今你佔據徐州大郡,尚不知足,上表朝廷污蔑我主,妄圖染指江南,岸然于表,其心叵測,豈道他人不知耶?!」
話音剛落,就見劉備身旁關羽虎目一睜,怒聲斥道,「宵小之輩,安敢辱及我兄,前次叫你逃月兌,今日且看關某斬你狗頭!」說罷,一撩衣袍,一手握著馬韁,一手執著偃月刀,竟匹馬而紀靈而言。
望著關羽那來勢洶洶的模樣,紀靈著實被嚇了一跳,就在這時,旁邊伸過一只手,仿佛是示意他莫驚,而當紀靈睜眼細看時,卻見那手的主人躍馬持槍沖了上去,一身黑甲,正是陳驀。
一箭之地,快馬轉眼便至,只听「鏘」地一聲巨響,一柄長槍迎面撞上關羽手中大刀,但听胯下戰馬嘶叫,馬上二人力拼一記,竟是不分上下。
「好臂力!」劉備遠遠觀瞧,心中一驚,他很清楚,自己兄弟三人中腕力以三弟張飛最為沉重,二弟關羽僅次之,但即便如此,亦非尋常將領能擋,那陳驀……終究不是浪得虛名之輩!
不過……
雲長用的可是單手啊……
劉備默默望著雙手持槍擋住關羽一刀的陳驀。
然而,出乎劉備的意料,他那位結義兄弟關羽在力拼一記後竟然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再度出招,而是駕馭著胯下戰馬緩緩退了幾步,而對面的陳驀亦是如此,這讓劉備有些不解,因為在他看來,陳驀以雙手持槍才擋住自己二弟單手施為的一刀,其臂力自然要稍遜關羽一籌,但是為何……
恐怕此事也只有場中的關羽自己最為清楚。
不錯,那陳驀確實用上雙手才擋下自己,但是,自己手中的大刀足足有八十一斤,揮砍之下,力道何其剛猛,而對方手中的長槍……
要輕得多啊……
那般輕的長槍,倘若換成別人,恐怕早已彈開,但是那家伙卻能依此與自己力拼一記,絲毫不弱下風……
臂力比關某還要略勝一籌麼?
「……」
想到這里,關羽不禁皺了皺眉,他難以想象,就算再是天生神力,但是眼前的那家伙看上去總歸是不及弱冠,論氣力如何能比得過自己?
類似于三弟的怪胎……
說到底,關羽並不清楚陳驀的經歷,哪里會陳驀雖說眼下不過十八歲左右,但是由于那幾粒丹藥的刺激,或許是十年、或許是八年、或許三兩年,陳驀的身體強度會一度停留在人壯年的巔峰時期,更有甚者,在這段時間內,陳驀無論是傷口的愈合、還是回氣的速度,都要遠遠超過常人,哪怕對方是像呂布、孫堅、關羽這樣的萬人敵,畢竟,那是當時不明究竟的陳驀用自己將近半生的壽命換來的巔峰時期。
「鏘!鏘鏘!」
在稍稍停歇了數息後,這次竟由陳驀搶攻,那一記又一記充滿力量的揮刺,就連關羽亦是心中一驚
好快……
這家伙難道不用回氣的麼?
總所周知,人在使出全力之後,都會有一小段較為虛弱的時期,時間不長,用後世的時間換算大概在幾秒左右,也就是所謂的[舊力盡、新力未生],這是一種很正常的人體物理現象,畢竟大幅度的出力,會使人處于供氧不足的狀態,這也是人為何在力盡時不由自主大口喘氣的原因。
回氣的取決于人體既定的素質,換而言之取決于細胞的活性,取決于短時間內細胞能夠容納氧氣的儲量,這幾乎是無法通過後天來提高的,只有一些天賦異稟的武人、天生體內細胞活性極強的武人,才能憑借自己優秀的身體素質縮短回氣的時間。
長則數十秒,短則數秒,即便是關羽這類天賦異稟的萬人敵,其回氣時間也需要一到兩秒左右,但是在他面前的陳驀,回氣的速度卻要遠遠快于他。
恐怕,即便是偌大天下,也沒有一個人能在回氣的速度比得過陳驀,雖說為此陳驀付出了太沉重的代價。
當然了,如果沒有這份能耐,陳驀根本就無法正常地維持貪狼那鬼魅般的速度,畢竟那份神速,建立在優秀的體力、以及過人一等的回氣速度上,如果無法做到在極其短的時間內回氣,那麼,光是維持那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就足以將陳驀拖垮。
「鏘!鏘鏘!」
「鏘鏘!鐺!」
在長達半柱香的光景,兩軍將士驚愕地發現,傳聞中勇武過人的關羽,竟然一度處于下風,對面著陳驀如同暴風驟雨般的槍勢,他竟然連出一招的機會也沒有。
「雲長……」望著自己的二弟在對面那名小將槍下苦苦支撐,劉備的眼中露出了幾分駭然,不禁下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的韁繩。
而劉備麾下的士卒,亦是一個個驚地目瞪口呆,他們萬萬想不到,自己軍中那位仿佛天下無敵般的猛將,竟然會落到這種局面。
而反觀紀靈,卻是驚奇之余、面露大喜之色,恐怕就連他也沒有想到,陳驀竟然可以壓制關羽到這種地步。
而起麾下將士,亦是一個個士氣大振,一掃先前的羸弱。
不得不說,武將、尤其是萬人敵,即便無法像字面所述的那樣殺盡一萬人,但確實是制霸戰場、左右戰局的存在!
一方得勢,則全軍得勢;一方失利,則全軍失利!
「將軍,」見陳驀仿佛已將關羽壓制地死死的,紀靈身旁一將領抱拳大聲說道,「那關羽已顯敗局,此刻不攻,更待何時?」
被那員將領一提醒,紀靈這才回過神來,連連點頭,揚鞭喝道,「傳我令,全軍將士……殺!」
「喝!」
萬余袁兵大喝一聲,士氣如虹,如狼似虎般朝著劉備軍沖去。
而反觀劉備,即便心中甚為擔憂二弟關羽,不明白強如二弟為何會一度落于下風,但是也不能在此刻退縮,當即下令全軍掩殺。
「大義在我軍,為天子,為社稷,殺!」
兩方相繼擂鼓,其鼓聲、其吶喊,驚醒了沉浸在單挑中的陳驀,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自己後方,望著那無數袁術沖殺而來,眼中竟然露出幾分著急?
這紀靈……
而就在這時,關羽亦是看出了陳驀一時間的失神,揮刀將其逼退,隨即漠然地望了一眼沖殺而來的袁軍士卒。
比起一度落于下風的關羽其面上表情的從容不迫,處于上風的陳驀反而露出了焦慮的神色,為何?
也難怪,畢竟這種事只有當事人最清楚不過,就像之前劉備誤以為是關羽在臂力上勝過陳驀一籌一樣,此刻紀靈亦以為是陳驀壓制了關羽,但是實際上,關羽絲毫無損。
可以想象麼,面對著陳驀暴風驟雨的強攻,處于被動局面的關羽竟然絲毫未損,這意味什麼,這意味著陳驀之前的強攻只是為了壓制關羽,叫他無暇反擊,因為那是關羽,那是不遜色孫堅的萬人敵,一旦被其搶得先機,後果不堪設想。
「呵!」望著陳驀那雙目露凝重神色的眼楮,關羽臉上露出幾分倨傲的笑容,喘了口氣,緩緩舉起手中的大刀,沉聲說道,「能叫關某如此狼狽以對,呂布是第一個,而你是第二個……陳奮威,果然非浪得虛名之輩!——好!好!好!」
听著那三聲好字,望著關羽的喘氣逐漸變得平穩起來,陳驀不禁皺了皺眉,因為他意識到,他之前所有的強攻都沒有了意義。
太過于急躁了,紀將軍!陳驀暗暗埋怨一句,隨即眼中神色一變,一夾馬月復,再度沖向關羽。
「呵,」望著疾奔而來的陳驀,關羽輕笑一聲,淡淡說道,「同樣的招數,你以為關某會再上當麼?!」說著,他面色一沉,竟用雙手持刀,一轉刀身,將陳驀刺來的長槍卸到了一旁,隨即又改右手扶刀,左手一捋長髯,將刀刃在地上一砸,借反彈之力砍向陳驀。
很顯然,已經見識過陳驀那驚人回氣速度的關羽,又豈會掉入同一個陷阱、與陳驀拼斗力氣?
「嘁!」見關羽不再上當,陳驀暗暗撇了撇嘴,左手狠狠一拉馬韁,那強勁的腕力,竟然將胯下戰馬拉起,前蹄離地,同時,陳驀雙腿一夾馬月復,身體一轉,在堪堪避過關羽大刀劈砍的同時,將左手的長槍刺了出去。
「好騎術!」關羽輕贊一句,右手一運力,手中大刀順勢上劈,以刀身蕩開了陳驀刺來的長槍,顯地那般的游刃有余。
「果然……」佇馬望著對面的陳驀,關羽輕捋長髯,沉聲說道,「陳奮威果然不同于關某之前所斬的無名鼠輩,倘若再以尋常招式相斗,未免小瞧了足下!」說著,他面色微變,雙手一握偃月刀,身上衣袍無風鼓動,猛然間爆發出一股無比強勁的氣壓,仿佛強風般,吹地陳驀身上衣甲簌簌所響。
「這是……」
陳驀當即將長槍橫在胸前,作為守勢,望了一眼那原本嶄新的鎧甲上那一道道細如發絲般的劃痕,眼中露出幾分驚色。
要來了麼?
斬華雄時所用的、那無法被阻擋的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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