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匪夷所思的強援
那個女人……究竟想做些什麼?
皺眉望了一眼抱著雙腿縮在榻的張素素,陳驀心中思緒萬千,在他看來,張寧是一個知性而溫柔的人,與唐馨兒的氣息很像,正因為如此,陳驀才難以接受擺在眼前的事實。
黃巾之首張素素親姐張寧露面、大鬧朝廷一事,在某些有心之人的推波助瀾下,在短短半日間傳遍了整個許都,以至于當日落西山之時,張素素並非張梁親生女兒一事,幾乎已是人人皆知。
不得不說,倘若周倉、裴元紹、張燕等第一批、第二批黃巾骨干的離去給黃巾的前途夢了一絲陰霾,那麼張寧的所作所為,簡直就是對黃巾窘困的處境落井下石。
毋庸置疑,這件事究竟會對黃巾產生多大影響。
想來,那則謠言多半是張寧故意放出的,而她之所以會在朝堂之露面,也多半是為了證明了那則謠言的可信。
從放出謠言到現身朝堂,短短一日光景,那張寧甚至沒有給張素素絲毫的喘息機會。
當真內憂外患不斷,雪加霜更甚,別說底下的黃巾將士因此事惶惶不安,就連曹操一方似乎也改變了些許態度,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無非在于張素素的身世……
說白了,張素素之所以能成為太平道道宗,統領天下黃巾信徒,無非是因為她乃人公將軍張梁之女,是張氏一門唯一的血脈,但是如今,已有人擺出證據證明張素素並不是張氏後裔,換而言之,她便不再具有作為太平道道宗的資格,更無法再統帥天下黃巾……
不得不說,這件事對張素素造成的打擊非常巨大,因為她終于明白了一些以往所不明白的事。
「怪不得父親……人公將軍從小就不喜素素,原來如此,原來素素根本就不是他親生女兒……」
喃喃哭述著,張素素死死低著頭,伏在雙膝之,她的肩膀,止不住地顫抖著。
「素素……」陳驀微微嘆了口氣,起身走到張素素榻旁,輕輕撫模著她的頭發,卻見她抬起頭,睜著一雙哭地通紅的眼楮,一臉委屈地說道,「小驀,他們都在騙我,都在騙素素……連大伯也說,父親之所以會疏遠素素,那因為母親生素素時而難產,父親每當見到素素便會想起母親,但是根本就不會這麼一回事!——人公將軍一定感到很頭疼,因為自己大哥一句話,不得已要收養一個與自己毫無瓜葛的他家之女……」
望著她泣不成聲的模樣,陳驀心疼地將張素素摟在懷中,低聲勸道,「素素,別這樣,人公將軍不會那麼想……」
「除此之外,難道還有別的原因麼?——他從來都沒有夸過我,你知道麼,小驀,他從來都沒有夸過素素,甚至于從來都沒有對素素笑過……在素素面前,他永遠都是那麼嚴厲,永遠都是板著一張臉,動不動就訓斥……」
「素素……」
「那時素素還天真地以為,父親……人公將軍只是在意母親因素素而死的事,是故平日里處心積慮地討他歡心,但是事實根本就不是這樣,他只不過是從一開始就把素素當成外人罷了!——為什麼,為什麼那麼多年來,就沒有一個人告訴素素實情?」
「素素……」
輕輕吸了口氣,平復了一下心神,張素素喃喃說道,「小驀,素素好累……」
「那先歇息一下?」
「不是,是心累……」自嘲著搖了搖頭,張素素苦笑說道,「素素到如今才明白,原來素素一直都蒙在鼓里,做著一些徒勞的事,什麼黃巾,什麼血海深仇……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便與小驀就此隱居,不問世事……」
陳驀愣了愣,他萬萬沒有想到,張素素竟然受到了此等打擊,以至于甚至說出放手不理黃巾之事的話來。
「那……眼下還不遲……」
張素素聞言抬頭疑惑地望了眼陳驀,隨即好似是想到了什麼,臉露出幾分羞澀,用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陳驀嘴唇,嗔聲說道,「小驀很著急麼,要將素素娶過門?——不過,素素可不願做小……」
「呃?」陳驀愣住了,臉露出幾分尷尬,正要說話,卻見張素素深深吸了口氣,搖了搖頭,正色說道,「更主要的,是素素咽不下這口氣……」
「咽不下……」話說了半截,陳驀終于明白過來,在猶豫了一下後,皺眉說道,「素素,難道你……」
仿佛是看透了陳驀的內心,張素素輕哼一聲,冷冷說道,「什麼一胞所生的姐妹,那張寧……那個賤人分明是不安好心,欲借素素徹底瓦解黃巾……」說著,她眼中閃過一絲黯然,繼而又被憤怒所取代,沉聲說道,「那個賤人的目的是我太平道道宗之位麼?妄想!」
「太平道道宗之位?」陳驀愣了愣,回憶里與張寧相遇的點點滴滴,說實話,他並不認為張寧是那樣一個野心勃勃的女子。
不過話說回來,倘若不是這樣,張寧又為何要將同為姐妹的張素素置于死地呢?
果然,還是要與張寧當面詢問一番……
陳驀暗暗打定了主意。
然而張素素卻似乎已經認定張寧是為奪她太平道道宗一事而來,甚至于,取她張素素而自代也不是沒有可能,基于這個想法,張素素的那張艷麗的臉充滿了慍怒。
「就算我不具張氏血脈,但是,也容不得那個賤人亂來!——唯有這個賤人,絕對不會將太平道道宗之位讓給這個賤人!」
見張素素攜怒之下越說越過分,陳驀皺了皺眉,咳嗽一聲,岔開話題說道,「但是,她似乎很厲害啊,一招便壓制了素素你,就連賈詡也不敢輕舉妄動……」
或許是想到了今日朝堂之的窘態,張素素不禁皺緊了秀美,喃喃說道,「說起來,那個賤人有些蹊蹺……」
「唔?奇怪?」
「唔,」張素素點了點頭,眼中露出幾分回憶,低聲說道,「小驀不知,道門法術與小驀你等武人戾氣不同,我等之所以能施展法術,乃是憑借天地之氣,更確切地說,乃是借助古時期隕落的妖獸其遺留的妖力,換而言之,我等本身不具有絲毫妖力,但是那張寧……在交手的剎那,素素感覺到,那個賤人體內有一股極其強大的妖力……」
「強大到什麼地步?」陳驀驚訝問道。
「唔……」只見張素素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隨即略微有些失望地說道,「粗粗估計,那個賤人體內的龐大妖力,甚至要比十個素素能夠調用的天地之氣還要多……」
「十……十倍?還要多?」陳驀驚愕地瞪大了眼楮。
其實在今日早朝之,從張素素那時爆發出來壓迫力而言,陳驀便驚訝地發現,張素素的實力幾乎不在賈詡之下,換而言之,那張寧竟然比十個賈詡還要強……
回想起當初賈詡在弘農用妖術輕而易舉地葬送了郭汜、李傕麾下三萬余西涼精銳,陳驀簡直難以置信。
「怪不得那賈文和不敢輕舉妄動……」陳驀半信半疑地搖了搖頭,說實話,在妖術這方面,他是一個門外漢,但是在經過張素素的解釋之後他才意識到,那個張寧,竟然是比呂布更加可怕的對手……
「妖術……真的有那麼強麼?」陳驀詫異地問道。
只見張素素微微嘆了口氣,低聲說道,「小驀不甚了解我道門法術,是故不明究竟,但是事實,我道門法術絲毫不遜色小驀你等武人,甚至于,借天地之力的我等,要比小驀你等武人得到強大實力,就拿萬人敵這個層次而言,小驀以短短三四年達到這個地步,已經是驚世駭俗,但是,倘若有道門典籍為助,即便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只要天賦過人,便能輕易獲得不下于小驀萬人敵的實力……」
「這……」見自己辛辛苦苦達到的萬人敵被張素素說得幾乎一文不值,陳驀的表情很是古怪。
或許是看出了陳驀臉的古怪表情,張素素失笑著搖了搖頭,低聲解釋道,「小驀誤會了,素素只是針對尋常人而言……道門法術借天地之力,是故尋常人無法阻擋,即便是萬人敵無法做到的事,我等妖術師卻可以輕而易舉地辦到,但反過來說,倘若對手是像小驀這等的萬人敵,即便一名妖術師能夠憑借妖術擊潰一支萬人之師,卻也難以憑借妖術擊敗小驀……」
「哦……」听聞此言,陳驀恍然大悟,暗暗松了口氣。
倘若武人辛辛苦苦鍛煉、領悟的實力,還打不過另闢蹺徑、實力增長速度遠遠超過武人的妖術師,那天下武人豈不是要羞地一頭撞死?
見陳驀露出一副松氣恍然的表情,張素素好笑地搖了搖頭,繼而,她好似忽然想到了什麼,沉聲說道,「但是張寧那個賤人不同,以她體內所蘊藏的那股強大妖力,甚至能夠輕而易舉擊敗武人中最強的呂布……」
「當真?」陳驀心中一震,要知道呂布可是武神級的猛將,但是在張素素口中,卻似乎根本無法抵擋那張寧。
「唔,那絕對不是常人所能擁有的,」顰眉思索著,張素素搖頭說道,「那個賤人,必然是施展何等逆天之術,否則,決然不可能達到這種地步!」
「無法對付麼?」
張素素不情願地點了點頭,搖頭說道,「素素自思在道門法術到天賦異稟,但是即便再給素素幾十年的時間,恐怕也無法比肩那個賤人……那個賤人體內的妖力,簡直就像就是一頭絕跡的古妖獸……」
「是麼……」陳驀微微皺了皺眉,望著張素素欲言又止,在猶豫了半響後,忽然正色說道,「既然是無法對付的對手,那就不要選擇硬拼,就將太平道道宗之位讓給她又如何?今日,我帶你離開許都!」
「小驀?」張素素抬起頭驚訝地望著陳驀。
回想起當初張寧在自己言起張素素時眼中的隱隱恨意,提及今日朝廷之她臨走前的那一句威脅,陳驀幾乎可以肯定,張寧的目的,或許並非要奪太平道道宗之位,要是要殺她的親生妹妹,張素素。
「素素,就當是被騙了,跟我離開許都!——就今日!」
望著陳驀認真的表情,張素素微微張了張嘴,在沉默了半響後,忽然輕笑說道,「她……要殺我,是麼?」
「……」陳驀愣了愣,而他臉的表情顯然給了張素素答復。
「呼……」張素素長長吐了口氣,撥動著額前的亂發,喃喃說道,「徐州之時,素素曾以《奇門遁甲》算了一卦,算到這幾日素素有血光之劫,原以為是哪里出了紕漏,卻沒想到……」說著,她眼神閃過一絲冷芒,沉聲說道,「既然那個賤人存心要殺我,無論逃到何處都會被她找到,與其如此,倒不如就在這里與她較量一下……」
「素素!」張素素還想再勸,卻見張素素咬了咬嘴唇,惡狠狠地說道,「說什麼……說什麼素素也咽不下這口氣!」
望著張素素眼中晶瑩閃動,陳驀暗暗嘆了口氣,不得不說,張寧的做法,幾乎是擊碎了張素素所有關于親人的美好回憶。
「有勝算麼?」陳驀嘆息著問道。
只見靠在陳驀懷中的張素素輕哼一聲,低聲說道,「要殺我張素素,沒有那麼容易!——張寧,並不是只有你才懂得逆天之術!」
「逆天……」望著懷中的張素素,陳驀隱隱感覺有種不好的預感。
--數個時辰後--
夜幕降臨,陳驀抱著長槍坐在張素素天師府的內院中,不得不說,張寧臨走時的那一番話實在是給陳驀帶來了太多的不安,是故,陳驀幾乎調來半支黑狼騎駐守在天師府內外。
不得不說,眼下的天師府,守備森嚴好比是銅牆鐵壁,畢竟黑狼騎麾下大將王思、曹性、張遼、高順、劉闢、龔都等人都被各派到位,而陳驀更是親自守在主屋之前,嚴正以待。
夜色漸漸變暗,不知不覺便到了亥時前後,坐在台階的陳驀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酸的四肢,忽然間,耳邊傳來一聲帶著遺憾的嘆息。
「將軍還是選擇站在張素素那一邊麼?」
「唔?」陳驀猛地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張寧竟然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自己面前,今夜的她,穿著一身素白色的長衣,下擺一直拖到身後丈余遠,她那白淨、細膩的膚色,松散束起的長發,在月光下隱隱透露出一股典雅的氣質。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姐妹,明明擁有著幾乎一模一樣的容貌,但是不同于張素素玫瑰一般的艷麗,張寧仿佛是雪地中的傲梅,端莊、素雅,尤其是她微微皺起的眉宇間所隱藏的幾分憂慮,不禁叫人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但是陳驀卻很清楚,眼前這位女子,那是敵人……
或許是注意到了陳驀提起長槍的動作,張寧幽幽嘆了口氣,搖頭說道,「妾身多麼希望,將軍莫要插手其中……」
「陳某也很希望,尊駕就此離去!」說著,陳驀忽然注意到了前門附近那些橫七豎八倒在地的黑狼騎,面色微微一變。
掌握讀心術的張寧多半是讀到了陳驀內心的驚愕,微微一笑,溫聲說道,「妾身從正門而入,將軍就這麼驚訝麼?——將軍且放心,將軍麾下驍勇將士,妾身不曾傷到一人,只是為了避免他等壞了妾身之事,是故以法術令其昏睡,明日日出便會轉醒……」
听張寧這麼一說,陳驀暗暗松了口氣,他確實沒有想到,面對著如此防備森嚴的宅邸,張寧一旦來了,而且是堂堂正正從正門徐徐走入,這份從容,簡直超乎陳驀想象。
「為什麼?」陳驀低聲問道。
張寧愣了愣,隨即在看了陳驀一眼後,微笑說道,「為什麼執意要將親生妹妹置之死地麼?徐州之時,妾身已經說明了原因……」
「那是你一面之詞!——什麼叫做素素會奪走你的一切?素素根本就沒有這個想法!」
面對著陳驀的質問,張寧沉默了半響,隨即搖頭說道,「將軍不會明白的,即便將軍是實力高強的萬人敵,然不通道術、不明天罡,何以斷言日後?——將軍說的不錯,妾身那妹妹眼下確實還沒有這個打算,但是日後呢?不瞞將軍,妾身已經瞧見了妾身日後的結局,否則又豈會斷然出此下策?」
「看到日後的結局?用什麼所謂的妖術?」
「或許,」張寧微微一笑,也不解釋,望著陳驀輕聲說道,「妾身不想傷到將軍,請將軍讓道……」
「如果我說不呢?」陳驀握緊了手中的長槍。
「……」張寧微微皺了皺眉,在猶豫了一下後,忽然嘆息說道,「那妾身唯有讓將軍與那些將士一樣,昏睡到明日了……」說著,她眼眉一顫,右手一揮,素白的香袖突然詭異伸展,朝著陳驀而去。
陳驀自然不會坐以待斃,當即提起長槍,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那凝聚有戾氣的長槍,竟然在一瞬間被張寧伸展的袖子切成兩段。
什麼?
心中一驚的陳驀當即抬起左手在腰間一模,模出一柄短劍,只听鐺地一聲,短劍刺在張寧袖子之,竟然無法刺入半分。
怎麼可能?!
戾氣附武外加斬鐵,竟然無法隔斷一條普普通通的女衣袖子?
陳驀驚駭萬分。
就在這時,忽然四周景象一變,陳驀震驚地發現,那條袖子好似突然間變大了,將自己困在其中,即便他使勁全力,也無法割斷那些仿佛牆壁一般的袖布。
完全不是對手……
一時間,陳驀的心涼透了。
突然,只听一聲裂帛之響,四周的景象再度恢復如初,而當驚愕莫名的陳驀再次抬起頭來時,卻發現眼前多了一位面帶白色厲鬼面具的九尺壯漢,手中提著一柄大刀。
一圈碎布徐徐落在地,驚愕的陳驀下意識地望向張寧,卻見張寧秀眉微微一皺,仔細看去,不難看出她左手的袖子短了一截。
難以置信,自己用斬鐵尚且無法割斷的袖子,竟然如此輕易便被……
陳驀正想著,忽然那名帶著白色厲鬼面具的九尺壯漢回過頭來望了他一眼,用帶著幾分奚落的口吻淡淡說道,「連一個女人的袖子都斬不斷……還是這麼弱啊,小子!」
「……」
忽然間,陳驀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錯愕,因為他發現,那位面帶白色厲鬼面具的九尺壯漢,竟是那樣的熟悉。
完全凌駕于自己之的斬鐵,難道是……
怎麼可能?!
陳驀一臉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