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看了莫傷一眼,冷聲道︰「走!」說著便伸手拉了莫傷一把。
黑衣人帶著莫傷踏著樹林中的樹枝,在半空中飛行了一會兒,莫傷突然听見了「嗖」的一聲從身後傳來,卻在身邊戛然而止。莫傷听見了身邊的人悶哼一聲,仍然沒有要停下飛行的舉動。
他帶著莫傷穩穩的降落,卻仍然拉著莫傷匆匆的往前走去。莫傷見了,心里感動著卻也心疼著。她反拉著他的手臂,堅決道︰「爹,你的傷口一直在流血,必須得包扎一下!」
莫尚康不悅的掃了她一眼,想說什麼,卻突然感覺月復中難耐,口齒間一陣血腥味。
莫尚康忙扶住身旁的一棵大樹吐了起來。莫尚康趁樊圖爾與樂正太子討論事情的時候,帶了一些人追上了潘鶴的隊伍。他知道樊圖爾很快就會發現他不見,便想盡快解決了潘鶴等人。誰知,樊圖爾派來送傷兒去鑰國的人都是高手,他帶來的人能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卻並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帶著傷兒走的時候,樊圖爾趕到了。他知道,那一箭是神箭手樊圖爾射的。
此刻,他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仿佛要被炸開般難受。他可以肯定的是,箭上有毒!
莫傷見狀,忙上前扶著莫尚康,擔心不已︰「爹——我這就去給你找大夫。」莫傷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眼楮感覺澀澀的,而且心里也堵得慌。
莫尚康拉住了轉身打算離去的莫傷,顯得虛弱道︰「不用了。」他感覺全身突然無力了起來,便順著大樹跌坐在了地上,臉色一片慘白。
莫傷蹲了下來,看著他,淚水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他究竟是怎樣一個父親啊?之前可以對莫傷不聞不問,現今卻可以為了莫傷不顧自己的性命!
莫尚康狠下心,快速的拔出了插著自己手臂上的那支短箭,大口的呼著氣,然後隨意扯下了自己衣服上的一塊布料,想自己包扎一下。
莫傷見狀,忙接過來,道︰「我來吧。」
包扎好後,看上去明顯虛弱了的莫尚康道出了心底的秘密︰「三十年前,我雙親被奸人誣陷而被關進了大牢。某日,我朝皇上微服出訪,發現了其中的問題所在,還了我雙親的清白。那時已傷痕累累的他們回到家中不到幾日便撒手人間。我謹遵雙親的遺願,迎娶了枚兒她娘。我本想過些時日再迎娶柔兒過門,卻不想,她在外邊因難產死去。當時,我是恨的。」
莫尚康眼角濕潤了,繼續道︰「大夫說柔兒體質較弱,不能輕易生孩子,她卻為了我生下了傷兒。我將傷兒帶回家,扔給了女乃娘照顧。看著傷兒一天天長大,我卻不敢接近,因為傷兒長得和柔兒一模一樣……」
莫傷聲音哽咽喚道︰「爹——」
莫尚康听著莫傷的叫喚,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一顆心被扯得生疼,發音困難道︰「其實,我知道。我的傷兒早在一年前就已經死了。我真該死。傷兒離我而去後,我才醒悟過來,我沒有照顧好我與柔兒唯一的孩子……」
有一天他還在外地忙碌,偶然一次,他從下人談話中才得知傷兒被枚兒打得遍體鱗傷,昏迷不醒。他對枚兒惱怒不已,同時對傷兒擔心不已。當下,他不顧自己的生意,帶著自己的人回到了國都。
他回到府中,傷兒已經醒了,臉色卻比以往都要蒼白,身體看上去消瘦了很多。那時,他醒悟過來,他沒有柔兒,卻還有傷兒,他與柔兒共同的孩子啊。
那天,公公來家中宣旨,想讓枚兒嫁給祈王。他知道,枚兒喜歡祈王,傷兒何嘗不是呢?當時,他只想替自己的傷兒完成心願。因此,他暗示季麗娘說,嫁過去了也許就會面臨守寡。季麗娘愛莫婺枚,不想自己的女兒守寡,她也就同意了莫傷嫁過去。他的傷兒嫁過去了,若是祈王活下來了,那自然是好的,若是祈王不幸死去,他也會給傷兒再覓個好人家!
莫傷流著淚水,喉嚨哽咽著,安慰道︰「柔兒和傷兒在天有靈,她們會原諒你的。因為她們愛你啊。」
莫尚康頓了頓,收起了剛剛的脆弱與柔情,言辭懇切道︰「姑娘,我希望你能代傷兒好好的活著。」
莫傷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這時,莫尚康運了一會兒氣,便站了起來,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山,對莫傷道︰「繞過那座山,你便可到達祈王的軍中。」
莫傷看了看前面那座不算太高的山。想著龍衍祈就在山的那一邊,她的心跳竟開始加快了。
待莫傷回過神來時,卻看到莫尚康獨自行走在這夜色中。莫傷快步的跟了上去,道︰「莫伯伯,我扶您。」
莫尚康擺擺手,不疾不徐道︰「謝謝姑娘的好意。姑娘還是去找祈王吧。我得找個地方運功療傷。」
莫傷擔憂的看了眼他,心里雖不確定他這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是否真的可以運功療傷,但是她再堅持跟著他的話,她相信莫尚康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和顏悅色了。
于是莫傷點點頭道︰「好。」
莫尚康沒有再說什麼,繼續進行著。
莫傷也轉過身背道而行。莫傷數著步子好一會兒,才轉過身看向前方。她看見莫尚康突然快速的閃進了旁邊的樹林中,接著莫尚康正前方不遠處的幾個白晃晃的身影也跟著閃進了樹林。
莫傷震驚的看著這一切,眼眶中頓時蓄滿了淚水。莫尚康知道有人來了,才會獨自去引開他們!
她不希望莫尚康因她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