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雷皇 第一卷 青銅指環 第一章 北風和少年

作者 ︰ 寧采塵

大唐歷天武十四年冬,帝國東北最邊陲的洛北小城迎來了一場百年不遇的暴雪。

為了防範自城東老林中竄出覓食的凶禽和猛獸,這座與北漠戎然部落相接壤的偏僻小鎮,在層層土坯之外,刻意築起了一道堅冰澆築的寒牆,咋一看去,倒也有了幾分堅不可摧的味道。

苦寒時節,肆意飄零的飛雪被刀子一般的寒風陣陣掀起,然後狠狠地灌入一戶戶農家的閣樓和門檻。

這樣殘酷的天氣,即便是生性狂猛的大唐人,也都不得不收斂起往日的暴躁脾氣,老老實實的窩在自家的火爐旁,強迫著自己接受這種不可挑釁的鬼天氣。

然而,風雪禁錮了人們外出的,卻也並沒有徹底將所有人困在房中。

小鎮中央偏南,建築最為古老的城主府內,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正赤果著上身,筆直的跪在呼嘯的大雪之中。

緊咬著紫青色的嘴唇,雖然身體早已經顫抖的不成樣子,少年那張青澀中帶著幾道瘀傷的臉頰上卻硬是沒有流露出半分屈服的跡象。

不遠處,一個裹著錦緞雪襖的小女孩兒雙眸含淚,望著眼前的倔強少年,哀求道︰「二哥,都一天一夜啦,你就認錯吧!只要你認錯,父王他立刻就能讓你回房取暖啦!」

「哼,婉兒,不用再勸他了。一個沒用的廢物,卻偏偏倔的像一頭達拉獸(牛),今天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他的脾氣硬,還是這天武十四年北風硬!」

「連凝紋入武的資格都沒有達到,你就敢跑去挑戰三紋武者?昨天若不是你大哥,你早就被陳家那小子打死了。不認錯?那你便給老子永遠跪著!」

女孩身旁,臉色蠟黃的中年男人震怒的拍動著座下赤桐木的太師椅,如果洛北城的獵戶們見到這個眉宇間依稀勾勒著幾許凌厲的蒼老男人,一定都會認得出,這個人便是後唐帝國昔日威風凜凜的鎮邊王,如今的洛北城主,唐斬龍。

那個被他喚作婉兒的小女孩兒正是他的幼女唐婉,而跪在雪地中央的偏執少年,則是他最不成器的次子,唐麟!

一陣飛雪刮來,唐麟本就狹小的眼楮瞬間眯成了一條細線,目光卻仍然倔強的迎向前者,微微抬起僵硬的脖頸,這才控制著顫抖的嘴唇,不服道︰「錯不在我!陳家人欺負婉兒,還羞辱人……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會向陳嘯挑戰!」

「愚蠢!羞辱人?他怎麼羞辱你了?」

「人家羞辱你,是因為人家有那個實力!」

「還有,就算是婉兒受了欺負,你以為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就能夠找回場子?」

「荒謬,滑稽!陳嘯是陳家那個妖孽的親生弟弟,人家凝紋入武的時候,你還在塞北戰場吃羊女乃呢。挑戰人家,你憑什麼?」

面對著暴怒咆哮的唐斬龍,唐麟再度咬了咬牙,努力將身體挺的越發筆直,固執道︰「我不管他是誰弟弟,也不管他比我強多少。我就知道,他妹妹欺負了我妹妹。想要欺辱我唐麟的親人,就算他是亂古魔神,我也要跟他比比誰命硬!」

說話間,唐麟近乎麻木的雙手不著痕跡的按了按腰椎處的京門穴,悄悄感受著那股微微舒張的酸痛,心中暗暗發誓道︰等著吧,陳嘯。小爺的禁武十三經就差最後一條沒有打通了,距離你陳家威風掃地的那一天不遠了。心中雖然暗暗較勁,唐麟卻也終究沒有傻傻的吼出聲來,他很清楚,前者說的沒錯。如果不動用體內的神秘力量,即便陳嘯只是一個品階最低的初階武者,現在的他也是絕對無法抗衡的。

亂古大陸五州一十三國,九百諸侯各掌一方,雖然皇權至上,卻也是個以武為尊的世界。

這里的修煉之人從凝紋入武開始,大致被分為三個等級,最低級的武,高一等的修,以及傳說中並不多見的君境強者。

其中,武分三等,修分三級,君分三段,又被亂古修者詳細劃分為九個等級,而每個等級又有九個小的段位,共計三劫九煉,九九八十一階位。

所謂入武,便是跨入武途徑,所謂凝紋,便是凝結元力,構建武紋。

凝紋武者是亂古修者的最底端存在,再向上便是摘星武侯,天徽武聖,之後還有先天境界的極限修靈,化羽修王,逆行修尊。然而,就算是最差勁的凝紋武者,也絕對比普通人強上十倍不止。

一個擁有一百名凝紋武者的特殊戰隊,足以在一場戰爭中橫掃任何一個三千人編制的集團軍,兩相比較,足見其實力的懸殊程度。

萬年以來,這種難以逾越的差距,被亂古修者奉若神律,從來沒有人可以輕易逾越。

唐斬龍自然不會覺得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會是那種逆天妖孽,然而,他卻並不知道,這道神律所禁錮的人里面,恰恰就不包括唐麟。起碼,不包括如今的唐麟!

「三紋武者,相當于淬體第三重,我將九穴十三經完全打通,以涅槃武勁代替亂古玄氣,再憑借武宗秘技,應該也能夠抗衡的。」

「十四歲還沒有凝紋成功,被一群下人嘲笑為廢物,涅槃武經,我為你隱忍了足足三年,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還有那個陳家妖孽,但願你也不要叫我失望才是……」

想到陳家的那個妖孽公子,唐麟慘白的臉上忽然多出了一抹鮮艷的潮紅,不久的將來,偌大的洛北城也許只有那個家伙才能和他短暫的斗上一段時間吧。

只是,一想到那家伙的低劣人品,他的臉色卻又頓時的難看了下去,旋即不滿的嘟囔道︰「狗屁的陳家天才,三年前的事肯定與他有關。我早晚會找上他的,到時候,新仇舊賬一起算!」

風雪中,听到唐麟的嘀咕,唐斬龍蠟黃的臉頰猛的抽搐了幾下,伶俐的小唐婉見狀連忙對著二哥連使眼色,某二少卻是視若不見,果然如同一頭達拉獸般跪在雪里任打任挨,就是不服軟。

「唉,罷了,你這身臭脾氣,不吃大虧終究是改不掉的,這件事,到此為止吧。」

許久之後,原本震怒的唐斬龍忽然蕭索的站起身,疲憊的揮了揮手︰「麟兒,你想過一個問題麼?你若是有了讓人畏懼的實力,或許甚至不用你出手,那些聒噪的家伙便會直接閉上嘴巴,可,若是沒有,你又憑什麼讓人閉嘴呢?」

略微一頓,不等唐麟回答,唐斬龍便是轉而道︰「婉兒,告訴你大哥,皇都送來的雪靈芝給你二哥切了入藥吧,那樣,他的修煉速度或許能快上一些。」

跪在雪中的唐麟聞言身體猛地一顫,連忙道︰「爹,不用了。那是七皇叔專程派人送來給你的,也許對您的傷勢有用!」

「我的傷我清楚!除非有化羽修王為我重造命輪,或者有地品丹藥為我淨化靈海,否則,一株小小的百年雪靈芝,能起到什麼效果?杯水車薪罷了,還不如給你用來提升修為……」

「爹……你放心,您的傷一定可以痊愈的,我保證!」

支撐著虛弱的身體,不顧劇烈的眩暈感,唐麟霍然站起,鄭重道︰「如果我醫不好您,我就去找一個九羽修王回來!若是沒有九羽修王……我便去四大宗門偷一味地品靈藥!總之,早晚有一天,我一定會讓您恢復往昔的修為和榮耀!」

「往昔的榮耀麼……那個叱 東土的大唐神將,那個曾經的鎮邊王?」

藏在衣袖下的拳頭不由自主的緊了緊,唐斬龍的腳步卻是絲毫沒有停頓,只是有些疲憊的叮囑道︰「麟兒,專心修煉吧,別再去讀那些無用的醫書了,你雖然是變異屬性,卻並非火木之體,沒有成為煉藥師的天賦,也幫不了為父。」

「你听著,最多還有半年時間,你若是十五歲時依舊不能踏入武途,那便只能去軍中歷練了。」

「五州十三國,年年亂戰,百戰穿金甲,沙場最無情!真要是到了那天,就算是我,怕也保不住你!好自為之吧……」

望著那道頹然的背影,唐婉剛剛擦干的眼圈又濕了,而從雪地中抓起長袍的唐麟則是輕輕攬住了妹妹的肩膀,一字一頓道︰「婉兒,二哥向你保證,等我結成武者凝紋,正式成為武者之後,一定立刻想辦法幫爹治好暗疾!」

「嗯,我相信二哥,只是……」

唐婉努了努嘴,盡力不讓自己哭出來︰「二哥,爹他需要的可是修王啊,那樣的大人物,咱們洛北城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還有,普通煉藥師根本無法煉制地品靈丹,那東西,據說四大宗門也沒有幾顆的。」

「我年紀小,可我也知道,皇帝伯伯不喜歡父王。听七皇叔說,皇帝伯伯擔心爹爹會威脅到他的皇位,是不會允許爹爹恢復健康的……」

捧起唐婉的臉蛋兒,唐麟臉上帶笑,心頭卻是微微泛寒,原本應該天真無邪的小姑娘,竟然也要身心疲憊的因為大人間的謀算而傷神苦惱!是這個世界太無情,還是身為弱者根本沒有資格要求同情?

「好了,婉兒,開心些。高手和丹藥,還有那個狗屁皇帝,都不是問題,給二哥一些時間,二哥都能解決的。」

壓下心頭的煩躁,唐麟輕笑道︰「偷偷告訴你個小秘密,我已經感覺到身體的極限了,不用半年,只需要半個月,二哥肯定能凝紋成功!到時候,陳嘯的妹妹要是再敢捏你的臉蛋兒,我就去踢碎那混蛋的!」

「哎呀,二哥,你怎麼這麼討厭啊?哪有把人家的臉蛋和別人的那個一起說的道理。」唐婉一陣臉紅,不過卻是轉而道︰「雖然說得粗俗,但是婉兒真希望二哥能做到……」

「放心吧,為了最可愛的婉兒,二哥也一定能做到!」感受到心口處不斷升騰的熾熱能量,唐麟的嘴角漸漸勾起了一個極端堅定的弧度。「這一世,我倒要看看,誰還能傷害我唐麟要守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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