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十三阿哥胤祥失眠了。
胤祥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白天的情景歷歷在目。
昨日晚間,女乃媽的弟弟崔明遠從河南辦差回來,專門為他帶回一方硯,硯上雕了一張荷葉,荷葉下一只蛙探頭探腦,很是生動,更重要的是,此硯是河南洛陽的特產,澄泥硯,與宮中慣用的松花硯不同,澄泥硯質地堅硬耐磨、易發墨且不耗墨,墨跡中隱隱有一股馨香,相傳澄泥硯在燒制的時候,總要放入特殊的香料,如此一來,墨香就更加特別,長久不衰。崔明遠淘到此硯,還頗費了一番周折,胤祥自然是喜歡的不行。今日一早就把澄泥硯帶入了書房,不料九阿哥一眼相中。但胤祥猜測,九阿哥並不是相中了硯台,而是凡有新的好的,他就想擁有。九阿哥直接向胤祥討要,胤祥自然不給,九阿哥就聯合十阿哥,在太傅上課的時候學貓叫,太傅追問是誰,十阿哥告發說是胤祥,緊接著九阿哥十四阿哥一一作證,胤祥縱然渾身是口也解釋不清,性子一急,摔了筆,太傅氣急,罰胤祥跪在太陽底下。
其實太傅本是嚇唬嚇唬胤祥,但自從胤祥跪到太陽地,九阿哥等人忽然好學起來,圍著太傅,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太傅難得見阿哥們如此好學,興致陡增,自然答疑解惑,這一來就忘了跪在院子里的胤祥,胤祥就這樣被曬暈了。
胤祥醒來以後,看到洛語葶溫暖的雙眸,忽然想投進這個人的懷里嚎啕大哭,這麼多年來所受的委屈,就像即將要沖出閘門的洪水。那一刻,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溫馨,他還嗅到了母親的味道。
胤祥想著想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去。他看到一個和白日里的洛姑姑長的一模一樣的人,還有那雙眼楮,滿含著溫暖和濃濃的愛意。他月兌口而出——額娘,頓時眼淚流出。婦人微微的笑,伸出一雙手輕輕拂去他臉上的淚。他委屈的問︰額娘,為什麼不要我了,為什麼離開我,為什麼把我孤孤單單留在這里?婦人卻不說話,只是微笑的看著他。他再喊,額娘。婦人依舊不說話,只是把他摟在懷里,輕輕拍著他,那感覺就像是哄兩三歲的小孩睡覺。他伸手去摟婦人,可是卻撲了個空,婦人變成了一縷青煙,消散了。他嚇的大哭,他大喊著——額娘,額娘,青煙漸漸散去,最後終于什麼也沒有了。胤祥正哭著喊著四處尋找,忽見九阿哥十阿哥並肩而來,兩人皆是披頭散發,面目猙獰,一副要抓住胤祥的樣子,胤祥嚇的又是一陣哭喊。
「爺,十三爺,醒醒,醒醒,是不是魘住了,做噩夢了吧。爺——」
胤祥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叫,一個驚靈睜開眼,貼身大丫頭雪晴正在喊他,胤祥方覺是做了一場夢。
「爺,喝口水,壓壓驚。」
胤祥接過雪晴端來的水,咕咚咕咚一飲而盡,此刻才覺得渾身發冷,加上白天中了暑,這會兒渾身出冷汗,不覺頭發沉,口干舌燥。後半夜再也睡不著,直到天亮,才昏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