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陽慢慢地醒了過來,入眼的,正是九色仙人那張異常關切的眼楮,望著他緊張的樣子,他心中一陣心安,確定自己還活著。
他環顧了一下周圍,覺得有些眼熟,原來又處于狼窩之中,那個小女孩還依然躺在草堆上,他心中一驚,難道自己也被那些惡狼給抓了過來?
「噯喲,痛死了。」他掙扎著坐了起來,這簡單的動作,還牽動了傷口,渾身上下就是一陣酸痛,幾乎耗盡了他全部的體力。
看到李夢陽要爬起來,九色仙人罵道︰「別亂動,你小子好好給我躺著。」
「我們怎麼又回到這里了?難道你也被那狼妖給抓來了?」李夢陽驚道。
「靠,本大仙是誰?那些狼妖都已經全部死翹翹了,你不要擔心好了?」九色仙人又開始擺仙人的譜。
「那小女孩沒事吧?」李夢陽關心地問道,自己拼了一夜的命,別到時什麼也未救出來。
九色仙人听了之後罵道︰「靠,傷成這樣了,還色心不死啊!你那小情人還死不了!你小子還有一天就要化龍了,怎麼還有心思關懷別人,現在好了,別說走了,你還能不能活著看明早的太陽還是個問題。」
李夢陽的傷確實很重,身上流了許多的血,甚至都休克了過去,不然也不會如此地虛弱無力,還頭昏眼花的,疼痛難忍。
但他能夠從近百只鐵背蒼狼口中逃生,還將凶名赫赫的十三狼都一一滅殺掉,並且還能夠活著,那就已經算是奇跡了。
對于九色仙人如此豐富的「特色」語言,李夢陽已經早已習慣,于是他笑了笑,溫和地道︰「我當時什麼都沒想,頭腦發熱就沖了上去,真不好意思。」
男子漢大丈夫,胸懷大志,有所為有所不為,救助弱小,正是男兒本色,人嘛,就要有那麼一股勁頭,一股氣概,迎難而上,勇于赴湯蹈火,才可以抬頭挺胸地活著!
李夢陽這麼一說,九色仙人覺得自己太小氣了,這種見死不救、畏葸不前的事情雖然以前他常干,但現在他好歹也是個大仙了,當著李夢陽的面,他還真拉不下臉去說,當然他還會繼續去做的。
「算了,你要明白,以後這種事情多了去了,你每個都要救,你以為自己是菩薩啊,這次算你命大,你要知道,弱肉強食,弱者是根本沒有生存的權力的,弱者只是強者餐桌上的肉!」九色仙人道。
「弱者,為什麼沒有生存的權力?這個世界為什麼要如此地殘酷?」李夢陽不解地問道。
「弱者並非沒有生存的權利,只有甘願淪為弱者,才沒有活下去的資格。太古年間,人類是最為弱小的,是大妖凶獸的食物,後來人類通過修行而強大了起來,那些曾經捕食人類的大妖凶獸們,反而都成為了人類的食物,所以,弱者不是絕對的,修行是可以改變這一切的。弱者要變強,也只能靠自己了。」九色仙人感觸道。
「唉喲,你這番言論很有深度嗎?這種話以你的智商應該不能說出的,是不是又是你那位大哥教你的?」李夢陽笑道。
九色仙人白了他一眼,又繼續勸解道︰「小陽,你听我一句,我知道你心眼好,總想著救人危難。可是,這要在你能夠保住性命的前提下。下回,再有這種事,我們還是不要插手了。不然,就算你有一百條命,也不夠用的。」
「我明白,我知道。」李夢陽說道,「但你說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那樣的人算啥玩意?」
「不是這麼說的,答應我,以後幫誰不幫誰,你都听我的,行不行?」九色仙人道。
「不行!」李夢陽斬釘截鐵拒絕道︰「因為,我不是你的坐騎!」
「我真是暈了。俗話說,生死有命。人家的生死,都是命中早就注定的,我們插不插手,其實結果都一樣。何必為了早就定好的事,無端端的賠上自己的性命呢?那不是傻了嗎?」九色仙人此時又成了宿命論者了。
「咦,照你這麼說,那我的命也是早就定好了的?那我幫不幫誰,反正都一樣啊,為什麼不幫呢?」李夢陽道。
九色仙人愣住了︰「你,你傻了,這明明是個坑?還跳下去,你這笨蛋,簡直不可救藥……」
九色仙人說到不可救藥時,忍不住又看了李夢陽一眼,頓時輕嘆一聲,語氣又和緩下來。
李夢陽沒力氣與九色仙人斗嘴了,便低將小女孩抱在懷中,用手輕輕地模模了小女孩的臉,果然皮膚滑爽,很是可愛。
但小女孩臉上有痛苦之色,氣息是那麼的微弱,仿佛就像一根隨時都可能繃斷的線。
「小九,你看她的臉色好像不大對勁?」李夢陽問道。
九色仙人仔細看了看女孩的臉色,又伸手去按小女孩的手腕,撩開袖口,但見皓腕凝霜雪,上有只花紋繁復的手鐲,見到手鐲,九色仙人愣住了。
李夢陽疑惑地看了九色仙人一眼,九色仙人才驚醒了過來,用食指和中指按住了小女孩的手腕,脈搏細弱的跳動著,很快他就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了,就對李夢陽說道︰「這小女娃好像是中了什麼詭異的巨毒,所以,命在旦夕了。」
「那怎麼辦?」李夢陽急道,他對于如何解毒可是一點都不了解,也沒有好的辦法,所以,只能指望九色仙人了。
「還能怎麼辦?要麼給她解毒,要麼等她死。就這麼簡單。」九色仙人說道。
「那你有沒有什麼靈丹妙藥?給她先吃著,將人救活。」李夢陽道。
「我沒有。」九色仙人說道,一點也不符合大仙風範。
李夢陽听了束手無策,他費盡心機,又盡歷生死,才將小女孩救了出來,沒想到小女孩命懸一線,依然還是要死,並且是極其痛苦地死。
他緊緊地將小女孩抱在懷中,眼淚流了下來,象死了親人一樣悲哀著。
八年之前,他看著他的親人一個個死去而無能為力,現在,他依然只能看著這個陌生的小女孩死去,而無能為力。
看著李夢陽那悲傷欲絕的樣子,九色仙人猶疑了半晌,又說道︰「我雖然沒有靈丹妙藥,但你有!」
「我有?在哪呢?」李夢陽听了之後,立刻在身上亂模了起來,可是他模了半天,還是沒有找到任何的東西,于是充滿了疑問看著九色仙人。
九色仙人猶疑地道︰「你吃了銀虺龍的龍珠,那銀虺龍是蛇化龍,它的龍珠是可解百毒的。」
「可是,龍珠已經徹底地碎裂了,完全融化入我的身體之中了。」李夢陽無奈道。
「正因為龍珠已經融入了你的身體,所以,你的血也可以解百毒!只是,你失血過多,再要放血的話,恐怕會有性命之憂。」九色仙人道。
李夢陽沉默了,他現在的身體很是虛弱,如果再流血的話,真會如九色仙人所說那樣,性命不保,但這個昏迷在他臂彎中的小女孩,讓他有一種親近的感覺,象是自己的一個親人。
李夢陽說道︰「好,既然我的血可以救人,救人如救火,就算是流光了也要把人先救醒,不然,時間長了,或許就無救了。」
李夢陽立刻用手上出現的鋒利倒勾,劃開了右手腕的血管,給小女孩喂著血。
李夢陽面帶著微笑,他也不知道為了什麼,他與這小女孩雖是萍水相逢,但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有一種舍身救人的感覺,他哪怕將身上的血流盡,拼死也要將這個小女孩救活!
這種感覺就似當年母親不顧一切,自爆金丹,也要將他救出的那種感覺。
「瘋子,夠了,已經足夠了。」見到大量的血涌入了小女孩的嘴中,九色仙人叫道。
李夢陽這才止住了血,他低頭看著懷中的小女孩,推了推,但小女孩依然沒有醒。
九色仙人看著李夢陽充滿了疑問的臉,不禁笑道︰「她現在沒醒,只是睡著了,放心吧,你看她的臉色不是已經好多了。」
李夢陽仔細地看了看,果然小女孩臉上的黑氣漸漸地消失了,紅彤彤的小臉掛著淡淡的微笑,香氣馥郁,再也沒有那種痛苦的表情,那一雙小手,卻是緊緊地抓著李夢陽的衣裳,仿佛得到了什麼依靠。
見小女孩靜靜地躺在他的懷中甜甜的睡著了,顯然已經安然無恙,李夢陽心里的一顆石頭終于落了地。
這時的李夢陽已經是氣若游絲,奄奄一息了,他搖晃了一下,再也支撐不住,也軟軟地倒了下去,但是他的臉上帶著滿意的微笑。
看到李夢陽也終于虛弱地昏倒了,九色仙人點了點頭,他看著這個陽光般的大男孩,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對這個小道士有了一種依賴感,只有李夢陽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才能倍感安心。
「好吧,遇到你這個瘋子,本大仙認了。」九色仙人嘆了口氣,眼里居然濕潤了一塊,他慢慢地走了過去,身上閃現了金色的光,他劃開手腕,將那一滴滴金色的神鹿之血給李夢陽喂了下去。
洞中異常地安靜,一滴滴金色的神鹿之血在緩緩地滴入李夢陽的嘴中。
「真沒想到,本大仙也會舍已救人?!」這個小滑頭喃喃道,他的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不是那麼冷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