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在血液深處,那久久未見天日,一直沉寂著的血瀧槍,此時蠢蠢欲動,在敖凡的血液中顫抖著,仿佛下一瞬間便要現入世間,噬殺一切敵人。
敖凡低著頭,任誰都無法看見他的表情,他卻知道自己的神情此刻定然十分猙獰。只因他听著洛風和步驚心的句句話語,內心熊熊燃燒的怒火將要承受不住。為了不被人看出不對之處,他唯有低著頭。
但誰也說不準他何時會忍受不住當場動手!
洛風和步驚心越談越歡快,絲毫沒有料到別人內心的想法。看他們的樣子,縱是再過一天時間,也未必能將要談的話語說完。
敖凡有可能再忍受一天麼?
就在他血液沸騰,目光中寒芒乍現,幾乎要不顧一切動手之際,在他身旁不遠處先有一道裊裊的身影站起,帶著一股芳香氣息,盡管隔著一些距離,芳香似乎也傳到了他的口鼻之內,讓他暫時熄下怒火。
雲醉月站了起來,她雖然依舊蒙著面紗,卻像是有股獨特的魅力,令四周一切景物失色,世界宛如只剩下翩翩的她。
洛風和步驚心都停下了話語,向她望來。
雲醉月面無表情,誰也不知道她心里想著什麼。她輕啟朱唇,幽幽地道︰「我身體略有不適,先行離去,便不打擾你們談話了。」
洛風和步驚心聞言,都是一怔。身為修道者,哪里還會有身體不舒服的事情,雲醉月很顯然是不想待在這里,才找的借口。
但他們二人又沒有理由反對,洛風便點頭道︰「如此也好,雲道友便去好好休息吧。」
見此,敖凡亦是站起身來。
此時,他面色平淡,眼光如水般深遠。一切已恢復了正常,沒有適才低頭時那般駭人的樣子了。只不過,他的血液依舊沸騰著,他擔心自己繼續待在這里,會當真忍受不住動手,所以也打算離開了。
否則得話,當場戰斗起來,不說洛風二轉道境的修為不容小視,單單是步驚心也不會坐視不理,有極大可能同時對他動手。甚至是雲醉月,也有動手的可能。
尤其是如若因此暴露出龍族的身份,他定會被全城修道者攻擊,而且若是被得知身為皇子,更會有無數修道者將從四面八方涌來,想要擒殺他這個龍族皇子。
到時,即便殺了眼前之敵,又有何用?
敖凡雖是憤怒,卻也保持著理智。當洛風一听他也要離開,並沒有多加阻攔,同樣一口答應,且讓駐地的其余修道者將他和雲醉月領到早已準備好的客房內。
敖凡和雲醉月走後,洛風和步驚心又繼續談話。
步驚心微微一笑道︰「洛道兄的事跡果然令人震撼。其實,我在當日亦是進入過龍域對付龍族,只可惜戰果完全無道兄這般輝煌。」
此時,敖凡早已離去。若是他未走,便會知道,原來步驚心也是他的敵人之一!
然而,他卻不在!
對這間院落的事情,他已不知道,他被洛風的手下們帶到了西北面位置一處客房。
這里,原是一個大院子,院中草木皆有,花開繽紛,不時有飛燕禽鳥飛過此處,清脆鳴叫,一派悠然景象。
院中有十處房間,完全能夠住得下九劍門一行和敖凡!
選擇了最靠牆的一處房間,敖凡推門而入。而雲醉月不知為何,選擇了敖凡隔壁的房間。
房間內,相當清簡,一張木桌木椅放于中間,一扇窗戶下有一個蒲團,顯然是讓人靜坐修行之用。除此以外,便只有四壁之上的山河之圖。綿延無盡的山脈,隨波逐流的河水,盡在這一副圖畫中。
敖凡走進來,坐在蒲團上先是使自己寧靜,忘卻因適才之事在心中產生的怒火,接著便開始修行起來。
而在與他僅有一牆之隔的房間內,雲醉月做著相同的事。
敖凡是因有人在他面前談論如何殘殺他同族之事,方會怒火連連,難以靜心。可雲醉月為何也這般心不在焉,她又在想些什麼?
時間漸漸流逝,黑夜瞬間到來。
漆黑的夜空,點點星辰閃爍,皓月在群星襯托下,如同明亮的鏡子為黑夜帶來光彩。明月在縷縷飄來的浮雲間,半遮半掩,更顯得美輪美奐。
蒙蒙月光下,院子中恍若被遮上了一層輕紗,一切都看不清晰。
突然傳來推門聲,敖凡走出了房間。而同樣在此時,雲醉月亦是推開房門走了出來。他們出來得是那般巧合,以至于他們自己都有些意外。
四目相對間,他們又是一怔,隨即不約而同地道︰「你也無法靜心修行麼?」
說完後,他們又是一陣詫異,隨後相視笑笑,走進了院中。
院牆旁,有一張石桌,兩張石椅。他們便來到了石桌旁,坐在石椅上,任由清風拂身,輕聲地交談著。
此時,雲醉月並未戴著面紗,絕世的容顏顯露世間,一切在此面前,都是那般黯然失色,沒有了光彩。
敖凡看著這副容顏,雖不會迷失其中,卻也感到賞心悅目,心底怒火不由全消。
他們談到深夜時,步驚心終于從洛風處歸來,他們果然暢談了一天。回來之時,步驚心還是有著極好的心情,畢竟他和洛風相熟,對他以後辦事都方便許多。然而,當他走入院子看到在一旁相對聊天的敖凡和雲醉月,面上的笑容便十分勉強了。
步驚心看到了敖凡和雲醉月,他們兩人自然也看到了步驚心,微微點頭算打個招呼。
「沒想到夜這般深了,你們還在外面談事呢。」步驚心深吸一口氣道。
敖凡與雲醉月翕然點頭,卻未多說。步驚心見此,只好先回到自己的房間內。沒人發現他走路時腳步是那般沉重,甚至是他自己。
步驚心走後,敖凡與雲醉月繼續談著話。他們也不知哪來那麼多的話題,一直談到天明,仍然談得興致勃勃,沒有停止的樣子。
而在一邊房間內的步驚心,雖然早早入了房間,卻未修行。因為他根本靜不下心,遂一直關注著院外的情形。看到敖凡他們談了一夜,步驚心內心冰涼,雙眼復雜,也不知在如何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