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環境,再次恢復水波不興的狀態。
敖凡低下頭,如往常一般沉默。但在他的內心,卻有一絲不同感覺。這種別樣的感覺,是他在逆血式的持續效果消失後產生的。
在那麼一剎,他曾有的感覺讓他一度以為是錯覺。直到被關押在此,靜下心來認真仔細地回頭思考,他才發現那並非錯覺,而是一種真實的感受。
這種感覺,讓他知道自己只要再努力一段時日,便可突破到二轉道境!
修為達到道境以上,每增加一個境界的修為,都是極不容易的。按普通人的情況來看,踏入道境後,可能需要再花費十數年乃至更長的時間,方有可能突破到二轉道境。
能夠快速突破的,天地間只有少數的一些人。這些人無一例外都被稱為天才,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敖凡便能被稱作一類天才,他踏入道境至今,不過一年多的時間,竟已觸模到了突破的桎梏。這對別人來說,是極為震撼的,簡直是個奇跡。
奇跡在敖凡面前,卻是再稀松平常不過。他默默念動《血龍決》,一絲恢復的龍元在體內艱難地轉動起來,緩緩恢復他嚴重的傷勢。
身在黑暗囚牢,不知歲月。
敖凡只是一刻未停地默然修行,曾經光鮮的背後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刻苦。哪怕他如今被困囚牢,生死難料,亦沒有放棄心中的執著。正是這一分固執,支撐著幾次精神欲倒的他。
今日,黑暗的劍牢之外,再次傳來了一道腳步聲。不同與曾來過一次的王閻腳步聲,此次出現的腳步聲極輕,哪怕在如此安靜的地方,亦是需要用心听才能感受到。
除此之外,這道腳步聲還給了敖凡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似曾相識。腳步聲每一次落地,仿若踩在他的心間,讓他心顫。
他完全無法繼續修行下去了,抬起沾著血垢的臉龐,無神平淡的目光朝著劍牢外看去。那里,一道麗影在望。
淺藍色的柔和衣裙,穿在雲醉月的身上。她肌膚賽雪,五官精致,絕對是世間最美麗的女子之一。她來到了劍牢旁,揭下那只會在外人面前戴著的面紗,顯露出能讓無數男子瘋狂的絕美容顏。
她的眼中,漣漪點點,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水,幽幽地看向劍牢中不復昔日英姿,變得極其狼狽的敖凡,心里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復雜情感。
遙想過往,那一道單薄孤寂,卻傲視同階修道者的敖凡,在她心中所佔的分量究竟有多麼大。盡管他修為尚低,但沒有人會懷疑日後的他能睥睨蒼穹。
但最終的結果,卻讓雲醉月的心在滴血。每每想起,她總是不能相信,希望一切只是錯覺,或是一個可笑的夢境。但現實卻摧殘著她,她所見到的所有都是真的。
那個在她心里佔了分量極大的人,竟是與她所在門派世代仇敵的龍族!
這是個讓她不敢相信,卻不得不相信的事實。為此,她在無數個夜里暗自流淚,醉酒解愁,然而睡夢中仍呼喊著他的名字。
終于,她無法忍受這種無聲的折磨,乞求雲劍道主能夠讓她去見他一面。以雲劍道主的身份能力,解決這種事情完全是舉手之勞。但雲劍道主卻沒有答應,怕她深陷在感情旋渦中。
最後,無數次的哀求,幾乎流干淚水的眼楮,終于讓雲劍道主動容,無奈地答應下來。他們,終是再次面對面一起。
黑暗的環境,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但兩雙在黑暗中的眸子,卻恰好對在了一起。這個時候,他們都怔住了。
「你是……來看我的麼?」許久未說話,加上一直沉寂在修行中,敖凡的聲音開始變得沙啞。
雲醉月心中一疼,不知數月待在此處,他究竟是如何支撐下來的。她淚光閃爍,道︰「沒錯,我就是來看你的。你,還好麼?」
「我很好。」敖凡靜靜地吐出這三個根本沒人會相信的字。
他是不會將自己的苦楚讓別人明白的。自己的痛苦,從來是由他自己來承擔。在別人的面前,他表現得都是那麼淡然,傷害完全被遮掩,也許只有擁有一顆玲瓏心的雲醉月能夠看透。
「你過得好麼?」敖凡沉默幾息後問道。
雲醉月點點頭,抿著雙唇道︰「我過得很好,自由自在,同時什麼也不缺。清月師妹也過得很好,如我一般。只是,她時常傻傻地出神念叨著你。」
敖凡再次沉默了,雲清月對他的感情他有目共睹。但是他對于她,卻只是懷有一份兄長對妹妹的關懷,並沒有過多的想法。
「出去後告訴她,盡量把我忘卻吧。與其思念逐漸成痛,不如早日斬草除根。」敖凡最後如此道,同時如釋負重般地吐出一口氣。
雲醉月一怔,隨即有些明了。她沒有發現,在敖凡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的內心莫名地一松,像是放下了什麼。
「對了,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雲醉月咬著嘴唇,眼神猶疑不定,心中萬分緊張。
她在害怕什麼?
敖凡心下隱隱有了猜測,卻坦然一笑,道︰「你問吧,我知無不言。」
雲醉月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問道︰「你我相識,一路走來,所表現的一切是否皆為真心?你是不是為了進入九劍門,才一直跟隨在我身邊?」
敖凡平靜下來,道︰「你說的沒錯,當我知道你是九劍門弟子,便有了通過你進入九劍門的打算。」
此言一出,雲醉月面色蒼白。她感到自己的心,似乎快要碎裂般,傳來陣陣揮之不去的疼痛。一絲淚水,劃落她的臉頰,緩緩滴落。
敖凡話語未完,緊接著道︰「但除了這個目的,我其他方面的表現,全都是真實真意,沒有一絲虛假。」
那深刻在骨子里的悲傷,如何會是偽裝的?那習慣成自然的淡漠,如何能夠假裝?那一切的一切,無不說明了一顆真實的心。
雲醉月破涕為笑,一顆布滿傷口的心終于恢復了活力,變得完美無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