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很暗,漆黑如墨,天宇上幾乎看不到一點星辰之光,仿佛都已遠去。縱然是那本該明亮無比皓月,亦是被烏黑的浮雲所遮擋,連一角都未曾露出。蒼穹的黑暗,正好襯托出了靈音城西湖的光亮,此處燈火輝煌,映照得如同白晝。
然而,在西湖角落一艘隨波逐流的船舫上,卻已熄了燈火,一片漆黑,正如那毫無光明的夜空。
船舫第一層的一間房屋內,黑暗茫茫,敖凡坐在床上,緩緩地運轉法決,治療著身上各種傷勢。他的創傷相當嚴重,非一日時光能夠完好的,需要一段時間的治愈方可。畢竟,他為了沖破十八羅漢陣逃生,連陣法所形成的暴烈攻擊都不曾阻擋,在整個身形暴露下被擊中許多次,傷勢如何能不重?
直至深夜,連外界風月船舫上的聲音也小了許多的時候,敖凡停了下來,沉沉地睡去。他本是無須睡眠的,但嚴重的傷勢卻迫得他腦袋昏沉,根本無法專心運轉法決,不得不像凡人一般,必須保持每日的睡眠。
如這般情形的日子,一連過去了好久。他這些日子一直待在船舫上,不曾離去,他擔心華天寺的人依舊在尋找他的蹤跡,不敢肆意拋頭露面。
同時他也有些自責與無奈,若非因為梵燭香的幻境震撼,他也不至于在暴露了的情況下仍回到靈音城。如果是以前清明的時刻,他絕對會遠走高飛,只怪梵燭香的影響太大了,使他意識沉迷失魂,而忘了自保,落得如今的下場。
這幾日,他雖未離開船舫,卻也從許多正好游行到一旁的其他船舫上听到一些對他有用的消息!
在他前段日子遭受華天寺諸人攻擊,而沉入湖底後,華天寺諸人雖找了他許久而未找到,但終究是以瑰寶之事為大,不敢妄動,並沒有全部撤離,而是留下了不少人看守西湖各處。
而一些離去之人,則是帶來更多華天寺之人,鋪天蓋地地尋找西湖水底,花了數日時光幾乎將整個西湖找了一遍,每一尺都空間都沒有放過,卻未發現目標,這才真正認為他已離去,而不再浪費人力尋找。
當得到這樣的消息,敖凡驚詫莫名。以華天寺的能力,若花費的時間真的夠長,足夠找遍西湖底每一寸地方。如此說來,若不是有神秘人將他帶走,而後又將他放于湖面讓大胖子發現得話,便是有其他原因了。
清冷的一天,敖凡如往常般坐于房間內治療傷勢,陣陣元氣波動在他身周生成,濃郁致極,道道紅色光芒閃爍,在他身軀上明滅不定。
突然,房門被推開,小胖子王植走了進來。他關上門,胖乎乎的身子來到了床邊坐下,說道︰「敖凡,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敖凡在小胖子推門之際便已停下了修行,這些日子所見大小胖子的怪異行徑,他已相當適應,不會如初時那般無奈。
「找我有何事?」敖凡出聲問道。
小胖子一手托住滿是肥肉的面龐,徐徐說道︰「我老爹說了,要去佛寺祭拜一下,可能要過段時間才能回來,這艘船卻不能沒人管理,所以希望你能幫忙看管一段日子。」
敖凡奇聲道︰「看護船舫的事一向不都是黑奴的工作麼,莫非他也要跟你們一起走?」
小胖子模模後腦勺道︰「本來看護這艘船的責任,是在黑奴身上的,但我老爹並不想將黑奴丟下,打算帶他一起去佛寺,正好你在這里,所以這艘船就由你來看護一段時間,不知道你是否願意?」
敖凡沉眉,略一思量問道︰「我們相識不過數日,對彼此雖說已頗為熟悉。但你們便能放心地離去,而將此船讓我來看守嗎?」
小胖子一臉笑容,真誠地說道︰「我老爹說了,他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值得信賴的人,絲毫都不擔心。所以啊,我們離開後,這艘船還得需要你多多關照。」
敖凡聞言,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我盡量吧,反正華天寺距離此處也沒有多少距離,相信你們一去一回,並不需要太多的時間。」
「我們可不是去華天寺呢?」小胖子搖頭晃腦地道︰「我老爹說了,華天寺那種地方人多嘴雜,一點都不清淨,去了也是煩心,還能祭拜什麼?這不如去城北外的小靈山呢,反正也是佛寺,沒有多大區別,而且還清寧許多。」
敖凡一怔,但也沒有太多想法,道︰「如此也好,我等你們回來。」
小胖子呵呵笑道︰「我們去小靈山的普天寺,不會在當天就回來的,可能會在那駐留幾日。船舫上的一切事宜,都辛苦你了。」
「你們一路安好。」敖凡淡笑著點頭道。
小胖子離去後,大胖子也來和敖凡說了一會話,無非是希望他盡量保護好這艘船舫。從大胖子那肉痛的表情上來看,這艘船舫似乎真的是如他生命一樣重要的事物般,此次分離實屬無奈,讓敖凡的頭一陣大。
當天,大小胖子便離去了,帶著黑奴向北面小靈山行去。而敖凡則是繼續待在船舫上,閑暇時恢復自身傷勢,偶爾則在船上隱蔽的位置觀看西湖美景。
一天夜里,敖凡正在修行之際,感受到了一股異動。他立即起身而出,沿著異樣感覺的源頭而去,來到了船舫的船尾上。
此處,黃木板鋪地,船壁亦為黃色,道道紋路清晰地分隔,顯現一種層次感。船尾的一旁是一間船艙,另一邊越過船壁便是西湖水面了。
此刻,一名體形優美的女子,正面對波光粼粼的湖水,站著一動不動。即便听到了敖凡的腳步聲,也沒有轉過頭來,仿佛湖面有什麼吸引他的事物一般。
敖凡止步,舉目望去,眼中驚詫之色一閃而逝,內心卻如同潮汐般不同涌動。他實在沒有想到,對面的她竟然能夠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站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