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凡想起了往昔,那一個流血的夜,華麗的宮殿倒塌化成廢墟,到處傳播著殺意,多少生命就此止步,看不到第二日的陽光。
其中,便有他的母後方雪。縱然有著高超的修為又有何用,在寡不敵眾下,依然是渙散了目光,在高空倒下,就此陷入了永久的冰冷與黑暗中,失去了一切知覺。
在失去母後的那天,雖然敖絕依在,但敖凡卻是感覺失去雙親。真正心疼他的母後離開了,他的世界當時一片黑暗,而他的父親種種行為卻讓他不屑,從此也不再認其父。
感情之事,世人皆是纏綿難斷。而敖凡,他卻能夠管住自己,當斷則斷,不留一絲余地。故此,不論多少年後,敖絕一再懺悔,痛不欲生,他依然如此。在敖絕面前,他的心是冰封的,不容一切。
「你說的不錯,世人沒有誰不錯。有些事情,即便是錯了,仍然可以回頭。但有些事情,錯過一次,便成永遠,縱然千百遍挽回,都已經太遲了。」敖凡平緩地說道,語氣之听不出他內心的起伏。
他在傷痛,面無表情卻心在淚流。看到敖絕,他仿佛又見到了過往,那一副副本已模糊的畫面突然清晰起來,緩緩浮現在他的記憶中,讓他不忍再見,卻偏偏憶起,帶來陣陣傷痛,心若刀絞。
敖絕的臉掛下兩行熱淚,不甘放棄,不願舍棄,依然說道︰「一個機會,真的有那麼難麼?只要一個機會,我希望能挽回一切,只要你開口了,永遠不再是永遠。」
敖凡漠然地道︰「既是永遠,又如何挽回?你的作為,已經傷害太多的心了。你何必要回頭呢,回頭做什麼?再傷我們一次,讓我們本就已遍布傷口的內心再增添傷痕嗎?如果這樣,我會害怕,你還是繼續走你的無道路,何必理會我們這些揮掌可滅的螻蟻呢?」
當一顆心受到傷害,便會無止境地放大,漸漸便得滿是創痍。在這種時候,若是再增傷害將會如何?脆弱的心靈是承受不住再一次痛苦的,真正的心碎,體會過才知道。
殿外,輕盈的腳步聲傳來,來到近處變得緩慢,一道身影走了進來。
白裙如蓮,身姿若柳,搖曳間風華絕代。靈兒從外面走了進來,在听到敖凡歸來的消息後,她自然會迅速前來,只是她絕對想不到,此處還有另外一位不曾想到的影子。
長發垂落,晶瑩的目光閃現出漣漪,靈兒如玉的容顏,小口慢慢張開,有些不可思議。對于敖絕,她沒有如敖凡那般仇視,雖說同樣不能如正常的父女般,但還能平靜對待。
「小靈兒。」見到靈兒,敖絕緩緩開口,止不住淚流。他感覺虧欠兩位孩子太多了,但偏偏空有一身無極境修為,卻無法彌補,只剩下傷痛。
靈兒平靜下來,輕輕回復道︰「父親,想不到你離開十年回來了。如此龍族也將更加安全,我們也能放下那份擔憂的心了。」
敖絕閉目,淚依然滴落。他能夠感受到,靈兒對他的感情亦在緩緩變化著,從最早的親近父女,緩緩地若即若離,直至如今的平靜相待,一切都改變了。
「哥哥。」靈兒來到了敖凡的身邊,本來帶著歡笑而來,但此刻如何也笑不出來。她看看敖絕,眼中帶著復雜的神色,再看看敖凡,心里不由有些擔憂,感覺好茫然。
敖凡神色冷漠,只有面對靈兒時會化開一點,他看向敖絕,道︰「如今因仙道山威脅,四族存亡緊急關頭,我不想涉及所謂感情之事,你也不用來勉強別人。若是真有悔過,不是祈求別人的原諒,而是拿出動作。」
敖絕的神色一動,緩緩說道︰「十年前的事情我也知道了,那是我渡天劫成功後離開听到的,當我知道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年了。那個時候,我沒能幫什麼忙,但如此若是再發生此事,我定會全力出手。甚至,我現在就可以殺進仙道山!」
敖凡聞言,不以為然,道︰「縱然你擁有極境的修為,但是面對仙道山,又何來勝算?你若只身進入仙道山,非但什麼事情都無法辦成,還會迅速敗落,甚至可能無法活著離開。那麼,你的行為,又有什麼意義?」
敖絕無言相對,他自是知道仙道山的可怕。曾經,仙道山給人的印象只有無盡的神秘,但自從當初中土十大門派進攻仙道山失敗後,仙道山更是增添了一分強大的色彩。而在十年前四族聯合進攻仙道山而失敗,天下震動,仙道山的強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敖絕亦不例外。
當他回到龍鳳域從其余各族口中得來消息後,他很震驚。仙道山的存在太古老了,可追溯到十萬年前,存留至今是為了一個極大的謀劃,所擁有的力量自然恐怖。他知道,他進入仙道山,只能身死!
最終,敖絕重重地嘆出一口氣,說道︰「十年前仙道山對四族造成的傷害太大了,我想你們一定會去復仇的,根本不會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我想等將來,在你們復仇之日,我也能夠出現。在那個時候,我想我做的便不是無用功。」
仙道山的存在,威脅著世間,雙方必有一戰。如今天下極境幾乎都已經宣言要對付仙道山,雙方勢同水火,或許用不了太長時間,便會真正戰斗起來。
敖凡望著敖絕,一字一句道︰「你要戰仙道山,是為了四族而戰,不要當成為過去贖罪懺悔。往事已成風,飄離了便不再回來,不需要一直想著過去。有些事情,你彌補不了。」
他說得很決斷,曾經的傷痛他不願再去承受,哪怕僅有一絲可能,他也不願意嘗試。對于敖絕,他失去了所有感情,是不能再回復過來的。
敖絕很神傷,但無法彌補。他失去了親情方面的所有,還能說些什麼呢?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可後悔卻已太遲。
敖凡道︰「我言盡于此,你大可離開了。如果可以,你不要再來找我,今日起我要閉關,不達半步極境絕不出關!」
敖絕張張口,仿佛還有許多話語要講,不太願意離開。但他卻已經無法決定一切了,敖凡漠然的臉色,讓他只能知趣地離開,黯然的背影消失在殿宇中。
「哥哥。」靈兒再次呼喚敖凡,眼中很是復雜。對于敖絕,她雖然不如幼年時那般依賴,卻還畢竟沒有隔斷所有情感。
敖凡搖搖頭道︰「有些事情,還是不提為好。否則勾起了回憶,受傷的只有自己。」
靈兒听話地點點頭,如今對她而言,最重要的是敖凡。
「哥哥,其實我是想找你拿傳承瑰寶龍珠。」靈兒開口說道。
敖凡一怔,問道︰「你借龍珠想要做什麼?」
靈兒回答道︰「我修為達到八轉道境顛峰,便再難寸進了。畢竟階神獸,能走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容易了,我感覺想再進一步很難。所以,我想借來哥哥的瑰寶龍珠,提升修為先感受一下九轉道境的感覺,或許在那樣的情況下,我還能夠突破。」
敖凡心中一凜,靈兒的話讓他想到了很多。世人皆有各自的天資,對修行非常重要,他正因為乃是超階變異神獸,修行速度才能扶搖直,快得驚人。而那些同代存在,若是天資不好,越是達到高的境界,便越是再難提升,許多老輩的存在便是如此,止步于一個境界,花費一生世界都難以再增長。
當然,這樣也不是絕對的。如古家陵園中的古家先祖古馨,便是達到了盡頭,以秘法再次將修行道路延長,只要在古家陵園之中,便擁有太極境的修為。
想及此,他哪里還會有什麼反對,立即將傳承瑰寶龍珠給了靈兒,而後靜靜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