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哪里?杜若痛苦地閉上眼,兩行清淚沿著她的臉頰無聲地滑落被頭。她蜷縮起雙腿,抱膝而坐,把全身都裹在錦被里,依然瑟瑟發抖。飛,剛才真的是你麼?你究竟想告訴我什麼?
杜若扯了扯被角,不經意間踫到了什麼鼓鼓囊囊的東西,險些驚叫出來。她壯著膽,模索著拾起被褥邊的東西,原來是蕭飛從前送給她的布偶。
「嘻嘻,嘿嘿!」有尖細如蚊的笑聲傳來。
「誰?」杜若警覺地坐直了身子,懷里依然緊緊抱著布偶。
笑聲停了,杜若松了口氣,想是自己听錯了吧。夢中的心悸已沒有先前來的強烈,杜若輕撫心口,緩緩放平雙腿,正欲躺下。
「嘻嘻,死了,死了,嘻嘻嘻!」
含混不清的笑聲再度響起,杜若被這笑聲一驚,立時想起之前的噩夢,背上頓時冷汗涔涔,又驚又急。「你是誰?你在哪里?」
半響,再無絲毫動靜。這次真的是幻覺嗎?杜若披上外衫下了床。
「嘿嘿,我在這里,在這里啊!」尖細的笑聲在她身後響起,笑聲里有陰邪的寒意,听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杜若的全身仿佛被浸入了冰水中,她緩緩轉過身,眼前的一幕讓她險些暈厥過去。布偶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床沿上,臉上咧開一個陰沉的笑容。
窗紗涼,夜風曳過窗台,撩起檐角一串銀鈴細響。
屋內的女子自鈴聲中驚醒,再無心睡眠,索性披了衣衫坐起身來。蕭落慵懶地撫了一撫披散的青絲,柔軟的長發如絲緞般溫柔地覆上她單薄的雙肩。一片片凋零的白雪,點點血跡如紅梅在雪地間開得淒艷詭異。
隱約,有淡淡的血腥味和著梔子花的清香飄入屋來。蕭落心下一驚,璇璣閣內為何會有血的味道?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梔子花香竟是這般熟悉,似乎是若兒發際間的味道,難道是若兒出事了?
她一把掀開錦被,匆匆穿上衣衫下了床,披散著頭發便疾步向外奔去。
杜若虛弱地靠牆而立,右手緊緊握著血跡斑駁的天華綾,左手按著右肩深可見骨的傷口,不斷有新鮮的血液自創口間汩汩流出。屋內早已是一片狼藉,幾只素色花瓶被摔成無數碎片,一地殘菊凋零。
布偶站在癱倒的屏風上,得意地審視著滿屋的殘骸。它輪廓簡單的右臂底端分明伸出了一條鮮紅如蛇信的鎖鏈,鎖鏈自身散發鮮紅的光,在一片支離的黑暗中如野獸圓睜的雙瞳那般醒目。
「嘻嘻!殺了她!」布偶的臉上濺了不少血漬,此刻咧開的笑臉顯得猙獰可怖,似乎隨時可能滴出血來。
杜若畏懼地試圖朝後退一步,卻發現自己已被逼到了牆角。她的肩頭一震,鮮血更加放肆地流淌出來。
屋頂上,隱隱有一條煙塵般的灰影,淡淡的,看不真切。朦朧的月光將那條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唔,暗雲蔽月,我的任務也完成了,還是快些離開這里吧!」一個低沉的聲音似是自言自語道。
絲絲流雲撩過寒月,月光冷徹骨髓。
「若兒!若兒!你在嗎?」蕭落趕至杜若屋前丈許開外,就忍不住朝屋里呼喊起來。濃郁的血腥味讓她的擔憂更深了幾分。
杜若隱約听到蕭落的聲音,勉強支撐著虛弱的身軀,用盡全身殘存的氣力向屋外喊道︰「師姐!危險!」
布偶依然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嘴邊的笑意似乎更濃了些,有嘲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