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為什麼要瞞著師姐?你中的毒我根本無法解,你為什麼還要騙師姐去尋什麼清水荷花?」杜若推門而入,不解地問道。
「其實這次騙落兒下山尋藥,只是為了讓她出去透透氣,焜兒的事對落兒的打擊太大了。她那樣要強的孩子,雖是嘴上不說,心里的痛楚卻來得格外深刻。」
姜止水半臥在榻上,咳嗽幾聲,撫著胸口接著道︰「心里的病根一旦落下了,就再無痊愈之期,師父很是擔心她,只得與你合演這出戲逼她下山。希望她回來的時候,已經放下了大半的傷痛,也忘卻了大半的時光。」
杜若點頭退下了,姜止水目送她瘦弱憔悴的背影遠走,嘆息道︰「若兒如此羸弱的身軀卻要扛起那麼多事端,實在是難為她了。」
「哈哈,我看真正難為了的是你吧!明明自身都難保了,還要為那麼多人憂心,你堂堂璇璣閣閣主著實沒有我這閑雲野鶴來得自在!」低沉蒼茫的笑聲從屋外傳來,轉瞬間,一個兩鬢微霜的青衫男子已負手立于姜止水榻前。
姜止水的精神為之一振,笑向來人道︰「多年不見,蕭兄別來無恙?」
男子也朗聲大笑道︰「本來說不上好壞,但看你這個閣主活得這般辛苦,倒覺得我這些年過的太安逸了呢。姜兄,你身上的毒可有解法?」
姜止水淡然一笑,道︰「姜某本就是俗世中人,近年來亦是俗事纏身,自是沒有蕭兄這逍遙散仙當的快活!至于我所中之毒,想是已藥石枉然了。不過,我終于可以清淨一下了,我也想偷個懶,把閣中事務都扔給孩子們去吧!」
「這可不像你姜止水說得出的話。當年,我看得進眼里的人少之又少,你便是其中之一。你年少時的輕狂可分毫不輸于我蕭某人,如今反倒英雄氣短了麼?」
姜止水微笑著搖搖頭,淡淡道︰「能得你蕭沉音一句謬贊,姜某也算是不虛此生了。生死之事我早已看淡,姜某走後,璇璣閣的事自有召日師兄打理,我只是放心不下這幾個孩子,尤其是落兒。」
姜止水的神情隨即轉為悲痛,他分外自責地向青衫男子請罪道︰「飛兒的事,是我對不住你。」說罷,便要掙扎著下床向蕭沉音作拜。
原來這神秘的青衫客便是蕭落和蕭飛的親生父親,蕭沉音。他一把按住姜止水,強行將他扶回榻上,面露愧色,聲音干澀地說道︰「飛兒的事,怨不得你,只怪這孩子命格薄。我這個當父親的十數年來沒有盡到一絲一毫的責任,反倒累你為我照顧孩子,該致歉的是我才對。」
蕭沉音沉默了片刻,忽然爽朗地大笑起來,問道︰「方才那個小姑娘就是杜若吧?吾兒的眼光果然不錯!」
姜止水听他一笑,心中的郁結忽然松動了些許,也隨他笑道︰「若兒可是我親手撫養長大的,我對她再了解不過,這孩子的模樣性子都是萬里挑一的,又傾心于飛兒。你說可委屈了你的兒子?」
蕭沉音哈哈大笑道︰「這才是我認識的姜止水!飛兒平日可听你的話?」
「飛兒這孩子很乖呢。」姜止水眯著眼,專注地回憶起來。
兩個男人一問一答,將蕭落和蕭飛的往事翻來覆去地回味,一遍遍說起都覺得意猶未盡。二人相顧大笑,談笑間,仿佛找回了幾十年前那意氣風發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