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音轉為溫柔沉靜,隱約有風聲過耳,竹影倥傯。淙淙流水滑過微霜的浮萍,月光撫過湘妃竹簾,夜風吹來一脈彼岸花香清甜。夜露濕滑,心神俱寧。
琴音里若隱若現的陰霾被簫音的寧靜吹散。琴姬的雙眉微顰,白皙的十指在數根朱弦間翩飛旋舞。琴聲轉急,淒淒不似向前聲,哀怨若孤舟之嫠婦。
蕭落的眉間有淡淡的笑意,簫音即心,因有所依賴而愈發堅定,宛若春風暖陽。
葉知秋分心听得她的簫音沉靜安寧下去,微微松了口氣,略微一分神,一道光刃幾乎斬斷了血封的咒術。眉心微蹙,他感覺得到體內的氣息已翻江倒海。蕭姑娘的心方才寧靜下來,不可擾了她的心神。
想到這里,他強行壓制住喉頭的腥甜,頻頻催動血封。「你不要命了?」明鏡驚呼道,他手中的光刃亦是一顫。
葉公子有危險!蕭落的右手一滑,玉簫險些滑落在地。她與琴姬的勝負未分,內息受琴聲牽制,根本月兌身不得。她的心一顫,簫音清越若有鳳鳴于九天之上。簫曲因她的心緒而化作涅槃歸來的鳳凰,浴火重生。
明鏡的心神一震,頓時為簫音鳳鳴所懾。昆山玉碎,芙蓉泣露,初聞若月光泄入池面。簫音所蘊含的靈力以穿透九重天,如鳳凰般且歌且舞而來。一時間清音化雨,令人無從躲閃。
「啊!」明鏡心智已亂,護體結界渙散開來。葉知秋右足點地躍起,趁機對準他的天靈蓋封下了迦蘭印。
「小葉贏了!」修慶激動得手舞足蹈的,差點擁抱了面容冰冷的飛。小狗也樂得追著自己的尾巴轉圈。高逸微微一笑道︰「葉公子的修為果然了得,不過你們莫要高興得太早,蕭姑娘和琴姬之間尚且勝負未分。」
琴姬十指如蜻蜓點水,飛快地按過琴弦。她的琴聲終于因心緒不安而出現瑕疵。蕭落的眸色一沉,簫音如鳳凰泣血,踏歌而來。即便是修慶等不通音律者,也听得出樂曲中針鋒相對的殺伐之意。
琴聲化作絲綢索魂,簫音如劍,自有一番絕決之意。琴姬的面色慘白,她十指齊展,「啪」,朱弦俱斷。蕭落的簫音大氣從容,宛如鳳凰展翅,雙翼一展便是傾世絕艷的風采。
琴聲戛然而止,天地寂寥,唯留簫音繞梁不絕。
琴姬的十指仿佛被利器割破了,齊齊涌出血來。她對蕭落蒼白無力地一笑,淒然道︰「蕭姑娘,我輸了。」
高逸走過來,未曾看琴姬一眼,對蕭落笑道︰「蕭姑娘的簫聲亦可作絕技傷人,高某大開眼界。這‘天下第一樂師’的封號非你莫屬。」
蕭落眸色冰冷如雪,她俯身扶起琴姬,掏出手帕為她包扎止血。見琴姬所傷不重,才略舒了一口氣,冷然道︰「蕭落略通音律,所恃不過家父傳授的弄簫之藝。若論音律造詣,琴姬遠勝于我。我的簫藝略勝一籌而已。」
琴姬雙目楚楚含淚,聲音微微顫抖,「蕭姑娘,其實你已勝過我。」
葉知秋撫著胸口,快步走上來笑道︰「蕭姑娘的簫藝實乃天下第一,琴姬姑娘仍然是‘天下第一樂師’,誰都不必再作謙讓便好。」
高逸見蕭落的眸色清冷,意志堅定,只得隨聲附和道︰「如此甚好。不知修公子可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