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朗竟是高逸的弟弟嗎?葉知秋忽然想起了什麼,屏息听著二人的對話。
高朗不在乎地笑笑,說道︰「大哥,前幾日領去的那批藥人好是好,但是藥物發作的時候腦子不夠靈光。百草先生那里最近可有新的藥人?」
「哼!」高逸的面色陰沉下來,冷冷道,「你給我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我借給你那批藥人做護衛,不是讓你當狗拉出來溜的。你上次為了唐若然鬧得滿城風雨,還嫌給我丟臉丟得不夠嗎?」
「大哥,我知道錯了,你再借我幾個藥人用幾天。」高朗厚顏笑道。
高逸緩緩道︰「夠了,這件事沒有商量的余地。如果讓江湖上的人知道,藥人是我天下第一莊的手筆,到時候有人怪罪下來就不好收場了。」
高朗哭喪著臉叫道︰「大哥,你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弟弟被別人欺侮嗎?我不過喜歡唐家小姐,又沒做什麼錯事,娘走後大哥也不理我了嗎?」
高逸的口氣松和下來︰「好了,喜歡唐若然就去登門求親,若是被拒了,大哥自會替你出這口惡氣。唐家小姐終歸是你的。」
高朗笑逐顏開,連連點頭道︰「還是大哥對我最好。大哥帶我去看看新的藥人好嗎?我保證不泄露半句!」
葉知秋早已听得一身冷汗,趁高氏兄弟背過身離開,他身形一閃,緊隨其後。
莊內燈火輝煌,周遭一派華貴氣象。
蕭落皺了皺眉頭,轉身朝著較為冷清的所在走去。小狗去了許久也不曾回來,她的心內煩悶不安,索性半夜出門走走。
「夫人,夜里風寒,您還是早些歇息為好。」銀衣侍女將一襲雍容優雅的狐裘披到美人單薄的肩上。華裳點點頭,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站上一會兒。」侍女矮身福了一福,快步下去了。
華裳一個人站在錦玉閣前的雕欄邊,對著門庭前的一池枯荷暗自感傷。蕭落遠遠看見她黯然神傷的模樣,有幾分不忍,正欲轉身離開,卻被華裳出聲叫住︰「蕭姑娘,請過來一敘。」
風動殘荷,羅裙的顏色暗淡在昨日。
「……留得殘荷听風雨,雨打殘荷的聲音從來都是他最為喜愛的。我為他留得殘荷百畝,如今卻再無人共我听雨檐下。心有千千結,不知訴與誰人知。」
蕭落微微動容道︰「夫人若不嫌棄,蕭落願做一時知音。」
「說來可笑,我本是山野女子。遇上他的那一年,正是花一般的年紀,花一般的容貌。我依然記得那個華服錦衣的翩翩少年走近我,伸出手說,華裳,你是天下第一美人,做我的女人吧。」
「山花爛漫的時節,他身後有十里春光瀲灩,我竟看得痴了。我高傲而美麗,卻根本拒絕不了他,他甚至未曾問我一聲‘可好’。沒有半句承諾,我便心甘情願地隨他走了,我以為他那樣的男子任誰都拒絕不了的,就是我的歸宿。」
月光冷落了此間枯荷,蕭落隱約覺得這是一個有著悲傷結尾的故事。
華裳淒然一笑,拂袖行至間高貴不可方物,早已褪盡山間少女的青澀。她抬手輕輕撫額道︰「蕭姑娘,你可看到我額上的細紋,與我那隨了這池荷花一起枯萎的青春韶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