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達和常遇春在軍帳內哈哈大笑,弄得常儀華和徐氏姐妹滿頭霧水。徐達說︰「這劉乾果真是人物,竟然對我們的算盤了如指掌,老常你不覺得這是一種默契嗎?」
常儀華嗔怪說︰「還心有靈犀一點通呢!你們敢這麼自信劉乾不會殺了我們?我們可是你們的女兒啊!如果劉乾將我們捆綁起來,送給張士誠處置,我們依然難逃一死。」
徐妙芸鳳眼望著父親徐達,一點一點剖析說︰「這是一招險棋。根據探子反饋的信息,平江城內劉乾愛護三千娘子軍的故事處處流傳,听說一個普通女士兵感冒發燒,這劉乾都會親手給熬藥,而且任勞任怨的一口一口喂藥,他愛護官兵的心已經得到娘子軍的生死追隨。劉乾武藝超群,你們卻非讓我們去殺劉乾,無非就是一個探石問路的計策,即可以起到警告他‘樹大招風’之意,又可以間接獲知他的對敵態度,‘知彼知己,百戰不殆’,爹爹和常叔叔你們可真是老謀深算啊。」
常遇春贊道︰「妙芸不愧人稱小諸葛,一點都不錯。劉乾雖具將才之風,但此人心地善良,是忠肝義膽之輩。財富、權力、名利、美色等等都是人性的致命弱點,即使劉乾高風亮節或者武藝強悍,他也有屬于自己的致命弱點。」
徐妙錦滿臉崇拜,可愛地說︰「看得出劉乾的智謀武功都超凡月兌俗,此人不僅有情有義、心地善良,而且又年輕英俊,他又能有什麼致命缺點呢?」
常儀華若有所思說︰「我明白爹爹的意思了。反其道而行之,他的優點就是他的致命弱點,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很容易情感用事,這種人往往會把情意看得勝過一切。」
徐達和常遇春哈哈笑道︰「這就是以德報德,以恩報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好了,我們該準備攻城了。」
「又是攻城,幾個月了,一點成效都沒有。打打殺殺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我們是不是瘋了?」一听又要打仗,常儀華有點懶洋洋地厭戰心理。
徐達對常遇春笑呵呵說︰「老常,這就是你的乖女兒,平時虎虎生風,臨戰退縮可是兵家大忌。佷女你要明白一個道理,攻城也是一種心理戰術,滿樹林子都是鳥,你卻不知道怎麼樣去抓的時候,你只需要空拉弓弦就可以,鳥听到弓箭聲就會慌不擇路,一頭撞進你的口袋,這就是驚弓之鳥!」
徐妙芸說︰「我們連續攻城,平江城的防御必定疲于奔命、人心惶惶。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反叛張士誠的將領早晚會同室操戈,平江城內外受敵,豈有不破之理?到時候我們只需要坐收漁翁之利就是了。」
徐達和常遇春率軍二十萬,任命常儀華為前鋒將軍,徐妙芸和徐妙錦分別為左路、右路將領,大張旗鼓地攻打平江城。
「報——」守城士兵闖進張士誠的大殿喊道,「徐達和常遇春部親率20萬精兵來犯,請主帥定奪!」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此二人虎視眈眈我們平江城數月之久了,我們必須果斷出擊,打不疼賊手,它還會不斷地騷擾。大哥我願意統領三軍將士,出城門迎擊這幫賊子!」張士信憤慨說,在他心目中徐達和常遇春就是欺軟怕硬的主。
劉乾和張姍是三千娘子軍的統帥,自然也在武將之列。張姍堅決反對說︰「萬萬不可出城門迎敵,我軍依靠平江城的天險,朱元璋軍隊才會久攻不下,一旦出去城門兩軍交鋒,我們就失去依靠,在敵人強烈的攻擊之下,我們很難取勝。」
「張姍!你為何屢屢跟我作對?哪一次我說什麼,你總是說這不對哪不對,你一介女流怎比得過我堂堂七尺男兒?大哥,這次說什麼你也要給我機會,看我怎麼收拾徐達和常遇春這兩個屑小之輩。」
張士誠猶猶豫豫,出城迎戰,即可以給敵人迎頭痛擊,又可以激發士氣,連續幾個月來守城的士兵都已經人心動搖了。但一旦出城迎戰,敵人有備而來,我方又失去天險屏障,這仗也不好打。
劉乾忽然說道︰「大王可否听听在下的主張?」
丞相張士信喝斥道︰「你劉乾什麼身份?你沒有權利發表任何政見和參與任何軍事行動,大哥能讓你站在這里就已經格外開恩了。」
張姍進言說︰「父王,江山社稷是有德者居之,德者不僅要禮賢下士,還要集思廣益,如此才會人心所向,得到者多助。我們不妨听听劉乾總教頭的說詞,或許不失為一條可行良策,再說定奪大權依然是父王說了算。」
張士誠點頭說︰「劉乾有什麼好計策就說說吧?」
張士信剛要出言阻止,張士誠用眼神給制止住了,張士信只好滿肚子怒火憋在心里,心想,劉乾只不過一介草民,竟然雞窩飛鳳凰,有大哥和張姍給你撐腰,我倒要看看你還能蹦噠幾天?
劉乾說︰「徐達和常遇春都是朱元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素來有常勝將軍的美譽。平江城之所以久攻不下,一是天險屏障,二是城內百姓的積極擁護。敵人屢屢進犯平江城無非就是敲山震虎、引蛇出洞之計,我們只要置之不理,他們就不會得逞。當務之急是抓緊訓練我方軍隊戰斗力,提升作戰素質。現在敵人和我方對峙軍隊數量基本一致,南京朱元璋近期內會派兵支援,如果我們不能最短時間突圍,這平江城早晚被攻破!」
張士誠雖然覺得劉乾很有道理,但是讓他棄城突圍,卻萬萬辦不到。他龍顏大怒說︰「寧亡國,不做喪家犬。張士信听令!命你率軍20萬,傾巢出擊朱元璋軍隊!」
張士信大喜,連聲領命道︰「領命!臣當不辱眾望!」
劉乾知道說什麼都沒用,就對張姍愧疚說︰「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剩下的事情就看老天的造化了。」
張姍神色黯然道︰「軍人以服從為天職,我們準備浴血奮戰吧,這一天早晚都會來臨,我們早晚都要面對。」
張姍和劉乾各騎一匹戰馬戎裝上陣,他們帶領三千娘子軍跟隨主力,按照張士信的部署,全軍主力重點攻擊圍困平江城胥門的敵軍,因為這里的駐兵相對少一些,希望在此敲出一個缺口,然後迂回支援,來一個反圍攻,一舉殲滅徐達和常遇春。人算不如天算,主力遇到老將常遇春部駐扎在此。
兩軍短兵相遇,一同廝殺,雖然張士信舉兵突破,來勢洶洶,怎奈常遇春帶兵打仗的經驗非常豐富,所帶領士兵又是兵強馬壯,張士信發起暴風驟雨的攻擊,但沖了幾次,都被常遇春阻攔回去。常遇春號稱神力武將,常年跟隨朱元璋南征北戰,立下無數戰功,今日張士信交鋒常遇春,只能怨他倒霉,見突破行動失敗,張士誠不得不全線潰退,一古腦地撤回平江城,一旦朱元璋其他援兵趕來,張士信就有被包餃子的危險。
張姍和劉乾率領娘子軍在突破戰場與張士信的軍隊失散了,並沒有得到張士信撤兵的消息,或許這張士信就沒打算派人通知。三千娘子軍只好繼續突破重重防線,到達城外沙盆潭,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會合的張士信主力,三千娘子軍已經成了一支孤軍,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被徐達和常遇春剿滅是遲早之事。
常遇春其實早就看到劉乾的三千娘子軍,反正張士信主力已經撤回去了,這小股力量不會引起什麼大波浪,他故意留下部分士兵阻擋,防止張姍和劉乾突破成功,他迅速繞兵迂回到前方沙盆潭設伏,目的就是堵截和消滅娘子軍。
三千娘子軍個個驍勇善戰,一路之上打得常遇春心驚肉跳。常遇春冷汗涔涔,心想,如果劉乾把平江城的20萬軍隊訓練的跟娘子軍一樣利害,只怕我和徐達的腦袋就要留在這里了。
張姍率先勒住戰馬說︰「過了此處沙盆潭,我們就完全突圍了。如果此處沒有敵兵阻攔,我軍已經勝利突圍了,就這麼幾個人還怎麼迂回?失去與主力部隊的聯系,我們怎麼辦呢?」
「將在外,我們听天由命吧。看,通過沙盆潭就必須要徒步過那座石橋,橋前面一頭是一處山坡,正是伏兵潛伏的最好位置。如此重要之地,敵軍不可能不設防。」劉乾一邊查看四周地形,一邊憂心忡忡的說,「我軍突破胥門之時,常遇春本可以派重兵圍殲我等,但好像又是故意放行,我想大概張士信主力還在,他不敢孤注一擲,故意把我們小股力量引誘到這里予以剿滅,如果真是如此,沙盆潭就一定埋藏有他們的殺手 。」
張姍擔憂道︰「老匹夫陰毒得很,看來想把我們一網打盡!我們該如何是好?」
劉乾很鎮定說︰「回去是死路一條,突圍也不見得是生路,兵進無退,我們就突圍吧。事已至此,我們不必慌亂,如果士兵運用得當,三千娘子軍也未必毫無勝算。」
張姍果斷說︰「好,娘子軍交給你調度,大家性命都交給你,水里來火里去,你看著辦吧。」
劉乾雖然此時不畏生死,但是不能眼看著這麼多人跟自己一起丟掉性命,心里頓時無比沉重︰「你這是交給我一副重擔啊。好,今天大家暫且听我調度,要死,我劉乾也要搶先死到大家前面,有我跟你們做伴黃泉路上,大家誰都不孤單!」
所有的女兵士氣高揚說︰「三千娘子軍誓死共存亡!我們願意與將領同生死!」
劉乾大喊一聲︰「現在听我號令!全部進入戰斗準備,先頭一隊人馬500人持盾牌防守,緩步前往木橋誘敵,務必防御住敵軍伏兵的弓箭射擊;二隊500人馬緊隨其後,布防弓箭手,一旦前面盾牌障礙撤掉,就是敵人伏兵攻擊時刻,弓箭手務必做到萬箭齊發,全殲敵人山坡里沖出的敵人;三隊500人馬是我軍精良騎兵,待弓箭手之後,沖殺敵陣,積極消滅殘軍,馬刀不要留情,狠狠砍殺敵人的頭顱,消滅一個敵人,我們的姐妹就能多一條生路的希望;四路1500人馬是精良步兵,由我和張姍將軍帶領,緊隨騎兵沖殺,沖出重圍。」
張姍舉起寶劍說︰「命令!全軍听從劉乾調度!進入一級備戰!」
部署妥當,行軍小心前移,行至橋前,水中忽然冒出數千水兵,一陣飛箭流失雨點般射向娘子軍,娘子軍500盾牌手早有準備,為娘子軍樹立起一道堅固的防護牆,否則此時亂箭穿心,娘子軍難逃厄運。忽然一聲響箭,橋對面山坡沖殺出一隊伏兵,娘子軍盾牌手後撤,迅速向兩邊移開,第二路500遠射弓箭手萬箭齊發,射向猝不及防的敵軍,對面伏兵在橋面上紛紛中箭,落入水中,敵人死傷無數。三路500騎兵等著弓箭手射完箭,揮舞著大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向水中和橋頭的敵兵,馬刀凌厲無比,水面橋頭到處都是敵人的血紅頭顱,四路1500人馬在劉乾和張姍的帶領下猛烈攻擊殘余敵人,直殺得伏兵丟盔棄甲,四散而逃。
沙盆潭的河水已經被鮮血染紅,娘子軍以少勝多,突圍成功,完全通過沙盆潭。
徐達在後面騎馬喊道︰「三千娘子軍竟然破我近萬人馬,我軍大敗的心服口服,我們本可率軍圍追剿殺你等,顧念你劉乾是一個英雄,就放你們一馬,張士誠必敗無疑,你們不要再回來送死了。」
平江城上空忽然出現一枚信號彈,三紅兩綠。張姍變色道︰「不好,張士信主力突圍失敗,已經退回城中,這一定時發信號讓我們回去。我們如何是好?」
劉乾熟讀明代歷史,知道張士誠最終逃月兌不了全軍覆滅的結果,就勸阻張姍說︰「三千娘子軍已突圍,實屬不易。如果搬兵回返,勢必傷亡慘重。當前應從速突圍逃離,否則朱元璋援兵和徐達部形成合圍之勢,我們插翅難飛。」
張姍望著平江城,淚流滿面說︰「養父視我親生,我萬萬不能棄他于不顧,我的生命只屬于義父。眾士兵的生死,我也不能置之不理。劉乾你率娘子軍繼續向外突圍,我一人殺回城中,與父王共同抗敵。」
眾士兵嘩啦啦一起跪拜在地,齊聲喊道︰「張將軍,我們生是三千娘子軍的人,死是平江城的鬼。我們願與將軍共存亡!決不獨自逃生!」
張姍動情說道︰「有你們這樣忠心耿耿的士兵,何愁不滅朱元璋?劉兄,你一個人逃出去吧,請諒解我不能兌現諾言,不能親自送你回家鄉,你一路保重!」
劉乾勸說道︰「你不要傻了好不好?你的命只屬你自己而不屬于任何人。張士誠大勢已去,平江城到處都是朱元璋士兵,你現在獨自回去只有死路一條。」
張姍淚如雨下說︰「我意已絕,遺憾不能再和你把酒言歡,同歌共舞。」
劉乾看她無可挽回,三千娘子軍情真意切,誰也不肯獨自逃生,于是劉乾豪氣頓生,抽出乃爾不花寶刀說道︰「好,既然如此,就讓我們殺回去。我劉乾豈是貪生怕死之人?兄弟姐妹,拿起你們的武器,殺回去!」
徐達看到平江城張士誠的信號彈,又遠遠看到娘子軍去而復返,料定是營救城內被困的張士誠而去,他被這些赤膽忠心的女士兵感動了,心想,反正三千人對平江城的防御而言也是杯水車薪,還不如放她們回去,也算是積善積德。于是徐達下令,通知常遇春不予攔截,全部放過。
劉乾和張姍一路上拼命廝殺過去,浴血奮戰中,兩匹戰馬都被不知情攔住的敵人鮮血染成紅色。由于徐達下令不予攔截,娘子軍並沒有遇到大股敵人的攔阻,當二人真正到達平江城內時,娘子軍還是已經傷亡過半,好多兄弟姐妹犧牲了。劉乾很感謝徐達和常遇春,畢竟他們讓自己和三千娘子軍活了下來,殺敵人本是拿命去兌換,可是敵人的恩惠,他劉乾又拿什
麼去報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