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嶺是石城最大的山脈,不僅群山懷抱,而且地勢險要,往往就是一座大山套著幾個小山,甚至無數個小山接連著大山,跌宕起伏。由于得到了二當家劉乾的命令,所有潛伏山內的風雲寨士兵搖旗吶喊,山頭頓時狼煙四起,聲勢頗為震人,士兵們大有沖出山口的意思。
普妮神色不由得大變,確實已經低估了劉乾,千算萬算,沒想到劉乾會給自己來這一手,這才是陰溝里翻船。她悔的腸子都要青了,對親信侍女梅兒很無奈地說道,棋差一招,滿盤皆輸,我們都被劉乾算計了,乃爾不花中計,已經搬兵救援石城,那里一定埋伏著風雲寨的主力,而老虎嶺這里只是一個誘餌,我們被識破了,他們傾巢而出,我們根本無法與劉乾等抗衡。
梅兒道,可是我們明明看到他們的主力躲進了老虎嶺,石城方向怎麼還是主力?
這是劉乾的高明之處,先是開倉放糧惠待百姓,我們愚蠢地火燒骨螺鎮,正好激起了民憤,這些人馬一定是百姓武裝起來的,魚目混珠之下,我們就錯誤地以為主力已經撤到了老虎嶺,否則石城危機,乃爾不花也不會無後顧之憂地支援,只留下我們這點人。
啊?我們這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們燒掉骨螺鎮的房屋,單單那些老百姓就能活活吃了我們!
梅兒心驚肉跳,接著道,普妮姐,哪我們趕緊逃命吧,敵人數量多于我們數倍,我們不能在這里坐以待斃,要不,我們殊死一拼,那總比等死好些,憑你的智慧,他們想一口吃掉我們,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普妮慢慢開始冷靜下來,心想,劉乾到底是希望我背水一戰呢,還是落荒而逃呢?乃爾不花說不定已經進入敵人的埋伏圈,現在弄不好已經自身難保了,自己這邊一旦撤離老虎嶺,劉乾勢必在背後夾擊乃爾不花,這無疑是雪上加霜的狠招。為了保住性命,自保都成問題,誰又能冒險救乃爾不花呢?萬一石城敵人再分兵反包圍老虎嶺,自己這點人馬還不夠給敵人塞牙縫的,拿什麼拯救別人?如果說能救乃爾不花性命的只有一個人,他就是李成桂,他手里還有公主李小冉和國王高宗這兩張王牌,以二換一,劉乾說不定會答應放過乃爾不花的。但是,李成桂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他憑什麼答應呢?
梅兒很會揣度普妮的心思,說道,世上的饞貓沒有不粘腥的,最主要的是,李成桂這老賊不是老惦記你嗎?他垂涎你的美色可不是一天兩天了,上回高麗國密談對付風雲寨的時候,他那顆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幸好乃爾不花不在,否則真不知道怎麼收場?呵呵,你調人胃口的手段可是高人一等。
普妮心思一動,隨即臉色一沉道,好大的膽子,指手畫腳,這話能隨便說嗎?我普妮看你丫頭機靈,就留你在身邊培養,說當你是妹妹,那是抬舉你,說句不好听的,你就是一個奴才!什麼人活不長久你知道嗎?就是自以為聰明的人!
梅兒嚇得滿頭冷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道︰「奴才一時失言,胡亂猜測,這就自己掌嘴以算懲罰,只要姐姐,不,是主人,請主人息怒。」
看著梅兒真地扇起嘴巴,這個丫頭真夠狠的,左右開弓,幾巴掌下來,她嘴角已經滲出了血絲。普妮悠悠地說道,好了,以後這樣的話只準爛到肚子里——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也該借著機會換棵大樹靠靠了,這李成桂也算是一個梟雄人物,前途不可限量。走,我們這就找他去。
梅兒疑惑道,我們來來去去到高麗國找李成桂,至少需要三五天,他乃爾不花早就人頭落地了。主人,要我說反正決心靠著李成桂,乃爾不花我們放棄得了,一山不容二虎,我怕二人早晚打得頭破血流,萬一二人醒悟了,回過頭來對付你,主人這可是惹火燒身啊,弄不好我們自己也折進去。
普妮恨鐵不成鋼地罵了一聲,說道,你這鬼丫頭有時候聰明精靈,有時候卻是糊涂的一文不值,乃爾不花還不能死,老虎不在家,猴子豈不是成了山大王?這一方土地就是巴掌大的天,他們相互牽制、相互狗咬狗,這樣我們才有機會掌控時局。劉乾帶領風雲寨攻打石城也是一石二鳥之計,即可以報復並抓住乃爾不花,又可以間接施壓給李成桂,主要目的還是要救李小冉和高宗。如果我們不拉著李成桂救援乃爾不花,劉乾下一個目標就是攻打李成桂,直到他投降為止,李成桂是心知肚明的。
主人的意思是,利用李成桂和乃爾不花來對付劉乾?我擔心乃爾不花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送給了李成桂,這窩里斗可是凶險得很。
做一個女人,一個最值得驕傲的女人,就是讓男人為她決斗、為她流血;一個懷著仇恨的女人,就是讓曾經害她的人痛苦、絕望、或者是死亡。
梅兒看著普妮野獸的眼神,那是多可怕的一張臉孔,這樣的女人簡直就是一條毒蛇,一只野獸。梅兒心里打著冷戰,嘴里恭維說道,還是主人想得周全,李成桂即得到你,又救了乃爾不花,關鍵又把李小冉和高宗這兩個燙手的山芋「借故」還給了劉乾,一石三鳥。乃爾不花不僅念他的人情,還會心甘情願地答應把你讓給李成桂,你豈不是天隨人願?劉乾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不會再對我們窮追不舍。但是,我們現在尋找李成桂,時間上來得及嗎?
普妮下令撤出老虎嶺,回頭對梅兒說道,好好跟我學吧。你放心,李成桂離石城一定不會太遠,說不定就躲在哪個老鼠洞呢。風雲寨和石城弄出這麼大動靜,這只老狐狸早就盯上了,他說不定就美滋滋地等我去找他呢——這只成了經的老狐狸、老,早晚我要扒了他這層人皮,做成人皮燈籠。
梅兒又是打了一個冷戰,心想,好狠的一個女人,哪個男人留在身邊算是倒霉了,就好像養了一條五彩斑斕的毒蛇,說不定什麼時候掉過頭來咬你一口,這一口很有可能要了你的命。
山口好大的風,馬廄里的馬匹還在,這些馬就是先前劉乾下令丟棄的,大概是普妮逃得有點急或者有心留下馬匹,反正這個女人什麼事都干得出來。
王芸兒和劉乾在沖出山口的時候,普妮果然跑得無影無蹤,王芸兒忽然間笑得前俯後仰,半晌才說,二當家不是我說你,就這麼一個膽小如鼠的女人,你竟然怕成那樣,而且你還把她當成勁敵,我看你是不是小題大作了?
劉乾微笑不語,普妮的那點心思,他還在慢慢地琢磨。王芸兒見劉乾不說話,以為被自己說準了,心想,一個大男人總還是要給點面子的,不能令其太難看,她接著說道,不管怎麼說,敵人已經必敗無疑,我們這就去和翠兒他們夾擊乃爾不花,就不相信這次抓不住他!非要抓他到風雲寨坐牢不可。
劉乾說道,別勞神費力了,抓了也得放,只不過空歡喜一場。
「為什麼?你說不殺他?他乃爾不花可是我們風雲寨的仇人,那麼多的兄弟不能白白死,我恨不得挖掉他的心。但是我已經答應你暫時不殺他,我決定囚禁他一輩子。二當家你現在得寸進尺,是不是存心欺負我?現在竟然又要放了他,我不答應!」
「你知道這些馬匹為什麼會好端端地留在這里嗎?你知道普妮她們去哪里了?」
「為了保命,丟下些馬匹算什麼,要是我,光著腳板子跑,什麼這個那個的,都是些身外之物。人嘛,跑了唄,難道還被人請上花轎、做了新娘?真有意思你。」
劉乾曖昧地笑著說,你還真不要不信,普妮就是去找花轎坐去了,她希望跟李成桂掛上鉤,用李小冉和高宗的性命和我們談判,只要我們放了乃爾不花,他們就釋放人質。
王芸兒往地上淬了一口,罵道,好不要臉的女人——幸好你跟這個女人有仇,否則真不知道她怎麼粘糊你。這個李成桂也算是個人物,這樣的貨色,他也看得上?高麗國美女何止千萬,他就非要一棵樹上吊死?
劉乾嘆口氣說道,一物降一物,李成桂就好這口,再說了,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普妮確實很有手腕,這點恐怕放眼天下,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比的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