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簫人
從齊月閣出來,渾渾噩噩的走著,一路上都是明艷的大紅色,不知不覺間已經快到和皇帝舅舅大婚的日子了。以為娘的到來是喜上加喜,可現在我怎能歡喜得起來,到底該不該告訴皇祖母和皇帝舅舅娘其實是中了毒,腦子一團亂糟糟的。走了許久竟不知走錯了地方,環顧著四周,一片蕭瑟之景充斥著眼球,似乎很久沒人打掃過這里了。抬眼望去,不遠處有堵朱紅色的門牆,裙下的雙腳
著了魔似的往前走去,似乎有種力量牽引著我前去一探究竟。順著紅牆來到正前門,赫然已經掉漆嚴重的銅門上懸「靈女廟」匾額。記憶中依稀記得小時候曾經來過,卻忘了是什麼時候來干什麼了。伸出手觸模著銅門上那一個個凸起的圓點,輕輕一推,門竟未上鎖,提起淺紫色石榴百褶裙裙擺我抬腳越過門檻走了進去。只見入門便是曲折游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幾盆破舊的紫泥花盆,亂蓬
蓬長著些野草。還有些各樣的花卉努力綻放著似乎有一種努力想讓自己的絢爛多姿裝飾這座有些寂裊的院落,往東轉彎,再進數步,漸向北邊。陽光灑遍了每一個被年代塵封的角落,空氣中彌漫著植物的清新氣味,順著這味道尋去,轉眼間視野里已涂滿了綠色,甚至落花的痕跡也難尋得,仔細辨認——是湘妃竹。置身竹海,美妙感油然而生,猶如鳥兒飛翔于高空,野獸奔馳于荒野,魚潛游在水底,
百花綻放在園里,翠竹挺立在風里,浮萍隨流水而漂移,每一個生命都賦予著自己獨特的姿色。耳邊忽爾傳來陣陣哀婉動听的簫音,宛若濃烈于蕭瑟落寞中走過冬日的春花,好似褪盡繁華後綿長不絕的秋水。這樣裊裊颯颯明快里間或帶幾絲憂傷的簫聲也只有湘妃竹制成的短蕭才吹得出了,相傳遠古大帝舜死後,其妻娥皇女英在九嶷山上迎風悲泣,那飄飄灑灑漫天飛揚的淚珠,灑在狂風中搖曳
掀舞的翠竹上,竹上滲滿斑斑淚點,銘刻了她們無盡的哀思。娥皇女英隨即投入湘江以身殉情,她們對舜帝的生死愛戀化為斑竹一支千滴淚,從此,那落滿了淚痕的斑斑翠竹有了一個極為好听的名字——湘妃竹。也許是因為故事本身的緣故,用湘妃竹制成的蕭就有別于其他竹蕭,吹起來音色就格外凝重寬厚。
細細模著那一節節竹節,是誰在此吹奏這樣的曲子?曼妙的轉了個身,循著簫聲的來處,一聲長音像是閨閣人長長的哀嘆,幾段切音又像在清水中投一粒石子,讓水紋一**漾開去。走得近了,不願再往前踏出一步,怕因為這唐突的出現破壞了那假山石上天人永和的唯美畫卷。那一襲白衣勝雪的吹簫人穩穩坐于山石之上,似乎未曾發覺靜靜待立離他只有兩米之遠的叨擾客,繼續閉著眼楮
奏出那令人魂牽夢繞的天籟之音。不知何處,清風吹過,額前柔順的發絲飄起,在空中劃出優雅的弧線。俊美的側臉在陽光下浮現著淡淡的光澤,長長的睫毛在眼楮下方打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讓人看不真實。
募得,簫聲戛然而止,吹簫人轉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我。微蹙的雙眉之間好象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卻跟著眉心一道上了鎖,一雙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哀愁的耀眼眸子定格在不知所措,連手也忘了該放在何處的我身上。我局促的埋下了頭,不敢直視他的眼楮,吹簫人幽暗深邃的雙瞳宛如測透了我的想法,優雅的俊容上漾起淡淡笑意。我抬眸悄悄向他望去,那是怎樣一張清秀而淡漠的容貌,
言笑吟吟,看得我不禁忘情輕嘆。不再看我,他輕輕拿起那古樸少裝飾的紫竹放在嘴邊,那藏匿于古道西風中煙塵的孤獨飄渺在簫聲中漸漸消散而去,雖仍是憂郁感傷的曲調卻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欣慰寬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