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疼啊,可是,仇恨也沒能讓他變得面目可憎一些,那樣深刻的輪廓,英.挺的鼻梁,細而長的鳳眼,真正笑起來的時候像個孩子,無一不是她最愛的模樣。
他還是有些話說對了,他若真把刀還給她,她是否真的能刺下去?
恐怕,還是舍不得吧。
她覺得自己像一葉扁舟,一個人孤獨行走在墨色一般的海面,載浮載沉,不知何時一個小小的浪頭打過來,她也許就永遠靠不到岸。
這世上,任何人都是,一個人孤獨的生,一個人孤獨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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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非找到沈堯的時候天已經完全變了,暴風雨立時而至,黑壓壓的烏雲似乎就積聚在頭頂,大雨齊刷刷的往下落,似要將大地都砸出一個大坑來。
其時他還在酒店加班,去C市那幾天耽擱了不少工作,大雨傾盆而下的時候他正領著幾個員工檢查酒店的排水系統。
A市一年四季雨幕不斷,一到夏天就更是變本加厲,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然後就接到了她的電話。
電話那頭什麼聲音也沒有,窗外的雨砸得玻璃窗啪啪響,他直接就開口問了她的所處方位。
這個時候的電話,他能猜到大約是什麼事。
結束工作後匆匆趕到,從車里下來,他一眼就望見了坐在馬路台階上的她。
她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坐了很久,已經凝固。她坐的地方頂上有一排射燈,光線因為雨幕而顯得模糊,卻透過層層雨幕清晰勾勒出她單薄的身影,她低垂著頭,看不清在想什麼,全身已經濕透了,雨水順著臉頰兩側直流下來,本該是說不出的狼狽,他看著看著,心里突然泛起一股不知名的漣漪。
那燈光虛虛籠罩在她周身,她本身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美女,然而此刻的側影如玉,卻像極了他外公家里那一幀黑白色調的中國畫。
因為留白,充滿無限的想象。
才是最美的中國畫。
那些黃頭發白皮膚的外國人永遠學不來的豐韻。
他奇怪的覺得失態,明明更狼狽的人應該是她,他朝著她走過去,在她面前站定,假意咳嗽了兩聲,感覺到有人靠近,頭頂的雨也停了,她抬起頭來,然後輕輕說了一句︰「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擾你。」
出來得匆忙,她才發現自己身上除了手機以外什麼都沒有,那個地方,卻也是怎樣都不想再去的。
這麼晚,她甚至都不想打擾白晨,或者讓她看到這樣的狼狽的自己,依她的性格,定是比她更拼命。但是又何苦,連累得她跟自己一樣痛苦。
有些苦,自己一個人承受已經夠了。
拿著手機在電話簿上翻了幾個來回,她才終于把號碼停頓在陸非那里,遲疑後還是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