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份旅游開發案,光是資料就佔了十幾頁,這個時候她不由得慶幸,從小練就的過目不忘的本領幫了她,到會場的時候她才察覺驚奇,因為公司要爭取的客戶在半個小時後將會和他們的對手公司簽約!
簽約之前會有很多談判,一旦確定下來要簽約,基本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可她面前的男子面容未改,鎮定自若的跟客戶剖析了很多利弊——利,自然是他們公司的利,對手公司的弊。
依她看,簡直可稱作是胡說八道。
從會場里出來,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夢,扭轉乾坤也不過如此了,懷里剛簽下的合約還熱乎得不真實。
「只要是簽名還沒落在紙上,一切都還有可能。」仿佛是看穿她的大驚小怪,男子破天荒好心的跟她說了這麼一句話。
真的是破天荒,因為後來她在他身邊那麼多年,他都沒跟她再說過類似的話。
仿佛是曇花一現,只是可惜,她還沒來得及細看便已經消失。
和他共事並沒有之前同事說的那麼夸張,他不算是那種苛刻的老板,只是凡是要求盡善盡美,不大愛笑,面上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
兩個人共事這麼些年,撇開上下屬關系先不談,勉強也稱得上是朋友吧?不過他現在的問題讓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蘄總,介不介意我說實話?」斟酌半天,她問道。
蘄嶧低頭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模樣︰「你說。」
「蘄總其實是想問我沈小姐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對吧?」難得她家老板也有拐彎抹角想找她幫忙的情況,也不等男子回答,余采自顧自的便說了下去,「其實我也不贊同您的做法,好與不好,幸不幸福,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同的定義,從來都不是別人給的決定或答案,更何況,蘄總,如果您一直瞞著沈小姐,某一天萬一您真的不好了的話……她若是通過別的途徑知道了,會真的如您所願幸福下去嗎?」
呼呼,第一次教訓老板,她的小心肝兒撲騰得厲害,只是這幾日跟著他在醫院呆得太久,跑沈小姐的病房跑得勤,又潛移默化的受了點兒影響,情之一事向來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看那兩個人冷戰,她也莫名的著急。
還沒有等到回答,司機老楊把車開到路邊,停在兩個人面前,不知是自嘲還是什麼,余采按照慣例自覺的坐到駕駛副座上去,側臉望著窗外,也不再多話。
她的住處離飯店的位置並不遠,司機先送她回家,下車的時候她才听到一聲極輕的︰「余助理,晚安。」
車子很快消失在轉角,她閉著眼也能知道他的最終方向,腦海里響起那聲來之不易的晚安,不知怎的,心里那種隱晦的、又酸又澀的感覺逐漸淡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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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堯最近的睡眠極淺,一丁點兒聲音就能把她吵醒,所以當病房的房間門被某人輕輕打開的時候,她就從半睡半醒間清醒了。
屋子里傳過來窸窸窣窣的一陣聲響後,來人輕手輕腳爬上她的床,單手緩緩的扣住了她的腰,動作很輕柔,仿佛是怕吵醒了她。來人身上帶著從外面回來才會有清新涼意,但因為是夏日,反而是一股令人覺得舒爽的氣息,鼻息間熟悉的、令她想念的味道,讓她的身體循著本能往背後那人的身上貼了貼。
窗外清晰傳來雨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夜晚有風,吹動樹葉簌簌作響,她睡在有空調的房間里,背後的男子呼吸均勻,溫熱撲在她的耳邊,掩蓋在一片 啪的雨聲里,她突然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吵醒你了?」男子的感覺敏銳,收在她腰間的手臂一緊,呼吸也跟著停滯了一下,說話的語氣卻是波瀾不驚。
沈堯不答話。
收在腰間的手臂又是一緊,男子的聲音繼續傳過來,是在喊她的名字︰「沈堯。」
她依舊是不回答,意思性的哼了一聲表示不滿。
總算不是不理不睬,這樣的結果在他的預料之中,知道這是女人耍小性子,蘄嶧也不著急,在她背後輕笑了一聲,最後耍賴似的把頭抵上她的背脊,大掌順著她的手臂模到她手掌上的繃帶才止住,沉默了一會兒才低道︰「疼麼?」
人就是這樣,沒有人問的時候,可以假裝微笑跟自己說很好,沒關系,一旦有人問起,心里的委屈就源源不斷的跑出來,更何況沈堯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沉得住的性子,在他面前就更加掩飾不住,最後還是先沉不住氣了,掙扎著想要把自己的手從他手里抽回來,奈何半天還是動不了絲毫,甕聲甕氣火氣十足就道︰「你不是已經跟懷亞訂婚了嗎,還來問我這些做什麼?」
說話的時刻她身子已經迅速從床上坐了起來,反射性就要去扭開床上的燈,然而夜色中眼前一花,身子被他的大手一帶,又原封不動的躺回床上,他手下用的是巧勁,這一番動作下來也沒讓她感覺到任何疼痛,只是這次,她整個人被轉了一個方向,屋子里雖然沒有開燈,但男子熟悉的面孔依舊毫無保留的映入她的眼簾,沈堯一時間倒怔了怔。
直到眼前清俊的面孔被放大,陰影朝著她壓下來,他溫潤的唇舌抵住了她的唇。
>仿佛繾綣,仿佛眷戀,那是個足夠溫柔的吻。
他的舌尖小心的探過來,像是試探,她不由自主的就伸手緩緩懷住了他的腰,仰頭開始回應他。
人們都說,不會說謊的,只有自己的身體。沈堯那時候想,很多事情,她早已經不記得是如何開始的了,只是有一個人,她遇上了,是劫難,是幸福,她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