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怎樣一種幸福,他都快記不清明了。
靈帝只清楚地記得,當他踏進中宮的宮門,卻分明看見自己心愛的皇後虛弱得不行。
隱婆在側,太醫侍旁,皆曰太子牾生ヾ……
他守著他的皇後,緊緊握住她的縴手,曉覺一股揪心的疼在血脈里漸漸蔓延,他多希望自己能夠代替他的皇後承受一切的痛苦,多希望能夠陪著他的皇後一起渡過難關。
然,留不住的終究要放手。
一個時辰不到,便就是他寸步不離,始終親自守候一旁,卻到底留不住皇後離去的腳步。
那一個時辰,那麼短,又那麼長,他用了一輩子都回味不完。
那一夜,他悲痛已極,無法哭泣,恍惚不知所覺,不知道到底是他的皇後死了,還是他自己死了……
想也堪哀,前塵舊夢堆枕來,有多少次的深夜淚濕衣襟。無人相知。
然他卻就這樣過了整整二十二年。一轉眼就已然二十二年了。
靈帝大慟,掩面伏案,「朕的皇後啊……」
「父皇……」
靈帝一哭,楚鴻舒亦跟著痛哭起來,人家這一邊哭,心里可是在跟著一邊委屈了,想這母後難產也不全怪兒臣啊,兒臣又不是故意的。父皇心疼母後這就不管兒臣無不無辜了。
「皇上節哀啊,這前不幾日才在皇後陵前哭過,好不容易收了悲慟,這可莫要再哭了,仔細哭壞了龍體可怎麼是好喲……」
徐毅隨著淌眼抹淚,一面攙著靈帝出聲勸慰,一面給楚鴻舒暗使眼色,要他先行退去,免得再招惹靈帝傷心。
這樣的場面早已然不是第一次生發了,楚鴻舒幾已習慣,見徐毅叫他走,人倒也干脆,拭了一把眼淚就起身離去了。
御書房中,一時只獨剩徐毅在安撫著靈帝,「皇上且息雷霆之怒,太子尚幼,還不甚明白得那麼許多,等太子再長大些,自然就會懂得皇上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靈帝收住傷悲,以帕搵淚,嘆道,「朕二十二歲的時候已經就跟隨先皇東征西討,南征北戰了,哪里還似這般不懂事理。」
徐毅扶靈帝落座,遞上溫熱的濕巾給靈帝搽面,「依老奴說啊,皇上不如就順水推舟,應了太子所求給太子選妃罷。」
靈帝抬眸,為這徐毅給太子當起了說客而看了他一眼。
徐毅賠笑著道,「皇上之前說要給太子選妃太子都沒肯答應,難得太子如今自個兒開了口。皇上不如就遂了太子心意吧。等太子有了太子妃了,他就會慢慢成長起來的。」
「且況,太子眼光獨到,這看上的還是姚元禮姚閣老家的千金,姚閣老的女兒那可是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傳聞乃是才冠群芳,貌可傾國,這算算年紀也正可行婚配……」
-----------------------
ヾ牾生︰逆生,即難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