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牡丹記 元部利卷 天香夜染衣 172奪妻

作者 ︰ 玄歌小主

獅吼一出,崖上積雪都松動了幾分,隱隱顫落了許多下來。

敖顯眸光一動,但知在此處開打不妥,還是輕撩衣擺,飛身迎上。

一個掄拳,一個使掌,拳硬勁剛,掌風呼嘯。

屠金麒拳拳攻往要害,招招殺機不藏;敖顯但不慌不亂,每每出手拆招,無不是清明屠金麒攻擊力道的由來方向之後而順著將之拖動,效果甚佳,往往是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媲。

屠金麒輕易佔不得上風不說,而反覺招招受制于人,無處著力,這心氣一上來就顧不得那麼許多了,便搬出看家本領,使了蠻勁兒,扎穩步子,振臂一呼,一股強大內力頃刻間破甲而出。

他本是欲使盡這渾身解數來對付敖顯的,不料,這強大內力一震,還沒能夠把敖顯給收拾了,卻先將崖頂的積雪給震得崩塌而下丫。

二人閃避不及,一道給埋在了雪下。

怔在當場的黃妍,半晌回不過神來,待看得四際俱靜,憑空消失了那方才還在龍爭虎斗的兩人,這便當真駭得不輕,趕忙斂衽,半扶了雪地往更低處滑去,欲趕上前看視他二人,「敖顯?屠大將軍?」

「……」

斷崖滄月,幽冥覆雪。短松高柏,冰墜葉斜。

冰磧丘陵地,滿布著稜角尖銳的砂粒,月下一片白茫茫的晶瑩,依稀反射著幽冷的光芒。

岩下一簇落雪松動,緩緩升起又散落,似夜間驟然盛放的冰樹瓊花一般,通體的森冷,竟是與這等冰寒之地大為可媲。

再細細一看,那「花樹」竟自己會動,瑩白流蘇一瀉千里,不束不羈,收之不盡,「樹」身卻是玄墨為本,赤金瓖邊,甚是奇異奪人。

而一雙通透冰冷的黑曜眸子機警靈動,一道巡望,一記轉眸,方才見得些許人的兆跡。

眼前華發錦衣,腕甲黑靴,但清冷還賽夜雪的,不是白發紅顏穆修羅又是哪個?

冰磧地里稜角尖銳的砂粒將修羅的雙手磨破,滲出殷紅妖冶的血來,昏迷前英勇一躍的執念支撐著,卻叫她覺不出痛,覺不出冷來,只靜聆暗察著四際的響動,旋即,衣擺帶風似地飛掠而去,尋找著人息……

皓雪千里,冷月清幽,夜色輝映,蒼涼薄覆。

寂寂清清的雪地里,黃妍孤身獨處,人息難覓,淨听耳畔豺狼虎豹嚎聲似遠似近,若有若無。

她始終惶恐地守在敖顯與屠金麒被深雪掩埋的位置,只是著急落淚,不知如何是好。也擔心,也害怕。

正嚶嚶哭得傷懷,雪地里一聲爆破,雙雙從里頭飛出兩個人來。俱都白雪滿頭,皆是衣袍見凌。

屠金麒出得雪來,重重地往後栽倒了去,仰面躺在雪地里,望著夜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敖顯撐手在地,狼狽之中竟還不失幾分蓬勃英氣,把眼看定黃妍,見她雖梨花帶露,卻好歹無恙安然,當即放下心來,側頭笑與屠金麒道,「屠大將軍,我們可還繼續打麼?」

屠金麒悶哼一聲,涼涼啟口道,「本將軍乃是堂堂雲楚叱 風雲的大將軍,本將軍之才豈可折于這幽谷雪地之中,白白與你陪葬了去?你且等著,待本將軍月兌身而去,他日定要尋你生死相搏,以報大將軍我的奪妻之恨!」

敖顯點頭,故作疑惑,「大將軍欲逞一時血氣之勇與敖顯生死相搏,敖顯自然是舍命陪君子。只不過,敖顯分明記得,岳父大人姚宗姚閣老分明親口說了要把他的掌上明珠姚黃妍姚小姐許配與我敖顯的,跟大將軍可斷沒有半點干系,不知大將軍指的這奪妻之恨,又待從何說起啊?」

屠金麒猛地坐起身來,狠狠盯著敖顯道,「求之不得,被人搶去的,那就是奪妻之恨。還管姚閣老到底是把掌上明珠配了誰。」話畢,復又重重地躺倒了下去。

敖顯搖頭嘆笑,「也罷也罷,大將軍怎麼說那便就怎麼是了吧。你且兀自在這里躺著,我等走了。」

屠金麒聞聲忙就地翻身而起,「走去哪里?」

敖顯執起黃妍的手,看著那怔怔的人兒,回屠金麒道,「便是一時尋不得出路,也該找個可以暫避風雪的棲身之地才好,萬一來了什麼猛虎野狼的,也得養精蓄銳方好對付,總不能就在此處坐以待斃吧。若只是大將軍與我敖顯還好將就,可黃妍小姐這般嬌弱,前不久才大病了一場,凍壞了她,屠大將軍可舍得麼?」

屠金麒撿起半埋入雪的頭盔,抖了抖落雪再重新扣到腦袋上,「是你這個小娘皮自己扛不住冷了,才故意說的黃妍小姐吧?得,看在你白白女敕女敕的可憐份上,本將軍便與你一道去尋好了,你若就這般死于非命,那本將軍的奪妻之恨還尋何人報去。哼。」

屠金麒打頭先去,敖顯帶著黃妍深一腳淺一腳地相隨而往。

黃妍走不得快,深雪之下亦辨不清路,幾次三番險些摔倒,俱是敖顯一路相攙相扶。

三人借著月光,便這般一前一後地沿著崖壁兜兜轉轉地模尋了一遭。

終于,讓屠金麒在一壁斷崖蜿蜒處,找著了一個漆黑的缺角。

那缺角,兩壁危傾,上頭向外伸展,底部則斜斜內斂,中有一洞,開口幾丈見方,越至內里,越見收小,最後竟只剩徒壁,雖不甚理想,倒也算得上是個天然的遮風擋雪的好地方。

屠金麒取出火折子,借著微弱的火光頭前開路,四下尋找後,于洞中搜刮了許多干枯樹枝生火取暖。

轉眼之間,半夜光景已然過盡。

篝火旁,黃妍將身上裹著的斗篷緊了又緊,卻仍舊覺著不勝夜間陰寒,縮在一處,瑟瑟發抖。

敖顯淡淡看她一眼,只當未見一般,徑往火上添了些許木柴,將火燒得愈旺了,俄而埋頭繼續烤著自己手里的一只山雞。

屠金麒支起兩根樹杈,架起一根橫木,將一頭小小的野豬串在上頭烤著,幽藍的火苗舌忝著紅褐色的肉身,烘出一陣陣誘人的香味。

這些野物都是被埋在雪下活活凍死的,如今翻找出來烤熟了填肚皮,也算物盡其用。

屠金麒邊烤著邊吞著口水,一雙眼楮放著熠熠的光,恨不得立馬將食物一口吞進肚里去。

他明明就聞見熟肉的香味兒了,可左翻看,右翻看,那野豬肉愣是沒熟,心想也真是怪了,怎麼的一餓得厲害了就連嗅覺也出了問題的。

抬眼一瞅,確見敖顯拿著手上的山雞湊到鼻前聞了聞,兀自點著頭道,「嗯,好香啊。」

說著,便開始肢解那只烤的味美香酥的山雞,頭前卸了一大只腿給黃妍遞了去,「黃妍小姐,你可餓壞了沒有?」

黃妍掀眸看他,卻不伸手來接,只又低下頭去,不理不睬。

敖顯隱隱有些生氣,欲收回手又怕她當真挨餓,索性起身走到她身邊蹲下,「我差點忘記了,黃妍小姐的手還沒痊愈,這是又要央著我親手來喂了。」

黃妍在他動作之前忙伸手將之接過,紅著臉淡淡道,「我自己來。」

敖顯無話,任她接下,可看著她的眼,明顯幾分哀怨。

黃妍被看得尷尬不已,垂著頭,權當未見。

敖顯有話想與她說卻輕易吐不出口,正郁悶之時,先听對面的屠金麒開口道,「我說敖城主,你怎麼就這麼不矜持呢?老是盯著人家黃妍小姐看,她能吃得下的麼?換做是我啊,別說是吃東西了,看見你虎視眈眈的跟饑民餓殍沒兩樣,我就已經倒足胃口了。」

敖顯起身,坐回自己方才的位置,拾起另一只山雞在火上烤著,這一回卻只是望著跳躍的火舌,淡淡不肯與人搭話。

屠金麒瞧他不說話,自己說自己的也真是沒意思,而黃妍更是不開口的,幾人便一時沉默下來,無話可說。

待得野物烤畢,飽餐一頓之後,休息之余,屠金麒連連哀嘆有肉無酒,不甚過癮。

卻又忽而一派正經地問向敖顯,「敖城主,這荒郊野外,兩男一女,你知道這叫什麼麼?」

說話的時候眼楮自然是盯著黃妍看的,今夜里,他那邪惡的目光,基本上就沒離過黃妍身上。

敖顯想不出來,但知他定是狗嘴里吞不出象牙來,淡淡瞥了他一眼,悶悶問聲,「叫什麼?」

屠金麒呵呵一笑,「狼多肉少!」

敖顯立時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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