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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令她日日夜夜都在掛念著的人啊,她終于是要回到自己身邊來了麼?
黃妍簡直不敢相信敖顯的話,鼻尖一酸,美眸驀地潮紅,拿手捂著小嘴,竟然抽抽噎噎地就哭了起來。
敖顯扣著她的肩,將她小心翼翼地往自己懷里擁了再擁,還遠未說出口的一些話令他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了,只安撫著道︰「鶴翎回來了你應該高興不是麼,怎麼反而無端端的就哭了呢?」
黃妍如鯁在喉,心里有話一時也輕易說不得出口,只是胡亂地搖著頭,好半晌才出聲道,「我只是太高興了……媲」
敖顯抬手為她輕拭淚滴,笑著嘆了句,「這般感情用事,還真是個傻丫頭。」
黃妍听了敖顯這般一說,確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破涕一笑,便直往敖顯懷里鑽去,伸手撫著他的衣襟道,「難怪我在洛邑的時候,便記得有些日子時常不見黃季的影子,卻原來是你著他為我去尋鶴翎了。丫」
說到這里,她想,自己只是曾與敖顯隨口提過一提罷了,卻不想他竟然一直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平日不提不說,直到如今真為她找回了鶴翎才來告訴與她,這叫黃妍心中委實大為感動。
都道,大恩不言謝,黃妍此際確然是什麼感激的話都說不得出口來了。
敖顯卻似乎沒有多少歡喜可言,眉宇間反而隱隱透露著些許蕭索的凝重,只是抱著黃妍,靜靜地看著她不說話。
黃妍沉浸在初聞鶴翎即將回到自己身邊來的欣喜與對敖顯的深深感激之中,一時並未察覺出敖顯的許多蕭索心思,只貼近了敖顯問著,「敬軒,黃季隨你來了咸陽,那是不是說鶴翎她已經在洛邑等著我了?她在洛邑等我了對不對?」
敖顯凝視著黃妍期待而欣喜的眸光,淺淺一笑道,「放心吧,等你回到洛邑了以後,用不了許多時日,鶴翎也就快來與你團聚了。」
哦,原來還不是如她想的那樣麼?
黃妍愕了一愕,明白過來敖顯的話後,眨了眨眼問道,「這麼說,鶴翎還沒到洛邑?那黃季不是出去找她的麼?黃季都回來復命了,那鶴翎沒有道理還遲遲未歸的呀,難道說,難道是說她出事了……?!」
黃妍一面說著就一面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了,越想越急,越想越怕,掀眸淒然地望著敖顯道,「敬軒,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忽然間再忖及敖顯打算開口說鶴翎即將要回來之前,依稀眉目凝重,黃妍便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撐著手坐起身來,定定地看著敖顯,等著他告訴她他所知曉的全部真相。
敖顯亦跟著她坐起,伸臂握住黃妍的肩,平靜著道,「你呀,都還沒听我把話說完,你就自己開始胡思亂想了。
黃季回來了,那飛天虎和鑽地龍不是還一直在外頭遲遲未歸麼?你就只記得許多日子不見黃季,卻怎的把他二人給忘在腦後了?」
黃妍听敖顯提及飛天虎與鑽地龍來,一下就想了起來,自己初至洛邑的那個夜里,鑽地龍還曾打地洞鑽進屋里去,將她給好嚇了一通。黃妍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又好怕又好笑呢。
又听敖顯道,「飛天虎和鑽地龍會在鶴翎身邊一直陪著她的,有他們兩個保護鶴翎,你還擔心什麼。」
黃妍有聞于此,方才懸緊的心這才稍稍落定了些,望著敖顯,埋怨道,「誰叫你不早些告訴我的,你讓我白白擔心了一場,你壞死了。」
撒嬌的話不自知地便月兌口而出了,黃妍都沒反應過來自己當時是怎樣的一副小女兒情態。
敖顯少見她這般模樣,明顯呆了一呆,而後竟忍不住失笑起來。
黃妍被他莫名的一笑給弄得有些懵了,待反應過來時,這便羞煞了。趕忙轉身欲躲開了去,敖顯手臂一帶,先將她給攬了住。
黃妍逃開不得便索性順勢埋進他懷里去,敖顯抱著她,柔柔笑罷,卻是越發收緊了手臂,只恨不能將她揉進自己懷里才好。
黃妍看不得見敖顯目光里深藏著的堅定,只為自己頭頂傳來的一聲似有還無的輕輕嘆息而跟著莫名不安起來。想起自己方才還在問敖顯是否有什麼心事,可卻因為敖顯告訴了自己鶴翎即將回來的消息,這麼一高興而又將敖顯的情緒給忽略了去。
或許敖顯只是不願意說什麼才轉開了話題的罷。
黃妍伸手回抱著敖顯,他不願說話,她便就只靜默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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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白青雲強留不得後,只得親自將敖顯等人送至了寒翠楓外。
才是初遇,正相見恨晚,卻不想離別就在眼前了。
幾句寒暄,敖顯同白青雲言語交代間,分明別有洞天。黃妍與相伴在白青雲身側的寧萱皆是听不懂他二人說的什麼,便雙雙默契地走到了一處。
此時的黃妍仍是一身男兒裝扮,白衣翩翩,如花少年;而寧萱則退下了昨夜的夜行衣,換了身尋常衣裳。
沒了桐花樓里的脂粉濃妝,寧萱淡泊沉穩的姣好眉目里,竟隱隱藏著些俠女風範,這等風采不僅叫白青雲為之傾倒,也令同樣身為女子的黃妍對她打心眼里生出歡喜來。
黃妍自那夜見了寧萱出現在寒翠楓前,便就覺得與她一見如故,大有好感,再經夜里一遭解毒療傷的際會,更覺患難見真義,彼此間竟是甚為投契。
如今才識便要分隔,二人心境與敖顯和白青雲之間另有一比。
兩人拉著手在一邊說了好一會兒的悄悄話,直到敖顯差點三催四請地說要啟程了,黃妍這才與寧萱依依不舍地道了別。
上了馬車後黃妍還探出腦袋來同寧萱說著保重,那般眷戀模樣倒叫敖顯心生好奇。拉過黃妍便問她道,「妍兒跟寧萱姑娘看起來很投緣嘛。」
黃妍提起寧萱還是興致勃勃的樣子,在敖顯面前直夸寧萱如何如何好。說她以前總不明白人家常說的惺惺相惜是個什麼樣子,如今得遇寧萱便真真有些懂了,這樣的發現令她覺得新奇而有趣。
認識了寧萱讓她很開心,加之听說鶴翎即將要回來了,更是讓她高興得了不得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現下的她便就是這個樣了。
敖顯當然能夠體會得來她的小小心思,只要她歡喜,他就會覺得安心,覺得滿足,既然有些事早已木已成舟,那就暫且不放心頭,更不急著宣之于口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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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洛邑來時,一切都還似黃妍離去時候的樣子,並未曾有什麼變化。
但听說那圖煙國的海蓮公主已經回了圖煙去了,據說人家公主走的時候還在跟敖顯大發脾氣,直罵敖顯沒良心,丟下她一個人不管不顧的就徑自出去追黃妍去了。
听說了海蓮公主負氣離去一事,敖顯只是搖頭嘆笑而已,安置好了黃妍,轉身便去了瓊華閣里處理一些被耽擱了許多時日的要緊事。
轉眼便快至年夜了,敖府里因著敖顯的世叔薛斌的即將回返,接風洗塵的任務一排布下去,府里便又是一番熱火朝天的忙活。
黃妍日日呆在妍華居里無所事事,敖顯也忙得少有時間能過去看她,她便想要去給細妹等人幫幫忙,為她們也分擔許多,可慧娘卻是說什麼也不許,見了她就滿口嫌棄,讓她別給添亂。
因著先前也在敖家住過許多時日,對慧娘的脾性黃妍已然通透了不少,是以慧娘嘴上說嫌棄她,她倒也明白得慧娘真正的意思是不讓她受累。
黃妍心中感動,更是想跟慧娘多多親近,她小時娘親去得早,都是爹爹一手撫養長大的,她平素里就一直很渴望著能有娘來疼愛,自在洛邑遇見了慧娘,雖說性情不甚溫柔,與她印象中自己的那個娘親並不怎麼相像,卻不知怎的,她卻能從慧娘的身上感受到一種久違的溫暖。
是以,黃妍有好些日子都跟在慧娘的身邊轉,慧娘不叫她干活,她便變著法子找些事情做,但因著一貫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往往經驗不足連個提水送水都會功敗垂成,這便就真真叫慧娘給嫌棄了去。
慧娘一惱,直接把游信給請了來,游信便笑呵呵地將黃妍給領了去,說是另有事情要安排與她,要請她受累了。
黃妍雖憾自己沒把事情做好,討不來慧娘的歡喜,便只好跟著游信去,心忖若是幫游信做好了事兒,得了游信的肯定,慧娘也不至于覺得她就一無是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