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陽之戰•佛緣 第四十四章 十方大普門禪寺Ⅳ

作者 ︰ 孰不依

西王母不想讓這個沉重的話題就這樣說下去,便換了個話題,道︰「金蟬子在西域修行,如何竟到了中土?」

玄空見西王母問及此事,又勾起往昔的回憶,眉宇之間,多了幾分風塵之色。「貧僧自西域東來,起先在靈山寺出家。三百年後雲游四方,到了火珠山,雙腳突然生病,病疼難忍,不能行走,只得住下。夜間夢見佛祖,說貧僧終身修行的禪寺就在此地,地基自西向東便是,應趕快訪尋。貧僧心切,第二天就上火珠山尋找,遍訪山民樵夫,卻得不到一點線索。」

玄空完全沉浸到當年的情形之中,凝神遙望。「後來,一位老人提到數十年前,在一個叫湖心島的地方,曾經有一個夜晚風雨驟起,雷聲大作,聲震數百里之遠,如山崩海嘯一樣。山上有一火珠爆炸,竟然遠飛數十里落在島上,一連燒了一月有余,地面燒得像瓷瓦一樣堅硬,听說是一塊寶地。」

西王母「哦」的應了一句,道︰「莫非這就是火珠山山名的由來?」玄空點點頭,道︰「滍水大澤就在這座高山南麓,火珠從山上升起,飛到島上炸開,所以自那以後,百姓都把這山稱為火珠山。」

玄空大師頓了頓,又道︰「貧僧當時請那位老人帶路,找到滍水大澤,上了湖心島,發現島上山林環抱,地勢險峻,可以座西向東居住。周圍被火珠擊中的地方,有不少像蜂蝶、蚯蚓、螞蟻、龜魚、蠶蛾等昆蟲一樣的東西,拾起一看,原來是雷丹。貧僧知道雷丹是天雷煉化可以避邪治病的靈丹妙藥,便以藥治病籌些善款。後來就是靠著這些善款,才請到鄉親們幫忙在這島上修建廟宇。」

玄空停了下來,抬頭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指了指大殿道︰「當年在建造大殿時,缺一條中梁,想讓百姓們選擇一些最好的木材,尋找幾十天而未能獲得。忽然有一夜,風吼雷鳴,到天亮才晴。第二天發現天空降下一條白玉梁,點在地穴之上,居然正合尺寸,可以穩穩當當地安放在大殿上面。禪寺便是這樣落成的。」

玄空大師感慨半天,又解釋了一句︰「這個禪寺之所以取名十方大普門禪寺,就是因為貧僧以為不可忘記各方鄉親的施舍,願與各方僧人共享的意思。不過,一陣狂風將白玉梁卷到此處,得以建成寺廟,百姓感到古怪離奇,習慣把寺廟叫做風穴寺。」

西王母望了望大殿頂上的白玉梁,嘆道︰「怪不得這座大殿雖處潮濕的大澤之中,竟能歷經數百年的風雨侵蝕,蟲不至、鳥不棲、塵不積,堅固如初,原來是這根白玉梁的原因。十方大普門禪寺以林掩其幽,以山壯其勢,以水秀其姿,景色絕美,不愧是修心坐禪的好地方。」

玄空陪西王母走出大殿,西王母見到禪寺外的「轉輪藏」,頗感興趣,道︰「大師,這是何物?」「瘦佛」玄空一見,慚愧道︰「這叫‘轉輪藏’,也就是一個貯放經文的塔形木架。中心木軸通地板下,塔下有地道,軸上有轉把。達官貴人前來拜佛時,用手扶扶塔身,鑽入地道的隨從轉動轉軸,經文從他們眼前晃過,便算他們念過了經。」

西王母「咦」了一聲,道︰「這豈不是有些敷衍了事?」「瘦佛」玄空無奈地搖搖頭,訕訕道︰「他們能來轉動一下也是好的,總比整日尋思如何盤剝百姓要多積點陰德。」

大雄寶殿前的廣場上,有幾株銀杏。朗朗月夜,銀杏遠看仿佛翠峰突起,近觀又似無數把精致的小扇組成撐天的華蓋,微風吹來,搖曳萬千碧玉。整個林間森然郁閉,幽靜蒼翠,許多粗壯的藤蔓蟒蛇般從樹上垂掛下來,扭曲著,攀附著,絞結著。僧人們在廣場上習練功法,吸引西王母停了下來。

悟真從洞庭湖返回禪寺,得千年雪蓮治療,傷勢已好了許多,仍不能劇烈活動,按照師父的指點,身著袈裟,練習「立禪」。「立禪」說來簡單,其實較尋常的功法猶為艱難。要求底盤鞏固,上體虛靈,身體必須平直,脊柱不能彎曲,身體自然安穩地端正而坐。身正則氣正,氣正則心平。兩耳听而不聞,只有具備相當修行的高僧才能修習。

玄空指著悟真,對西王母道︰「這是大弟子悟真。貧僧本來想讓悟真練習‘站樁’,但站樁到一定階段會有‘換勁’現象,會感覺周身酸軟,如懶散無力之人。悟真前些時候受傷臥床,貧僧擔心他吃不消,所以才囑咐他練習‘立禪’。‘站樁’是將身內所有浮力虛氣一概換去的佛門功法,等到悟真傷愈,必定積聚好些浮力虛氣,到時還得再修習‘站樁’。」

與悟真不同,悟玄行走江湖時規規矩矩,但在寺內看起來好象就隨意得多。悟玄對師父賜給的錦瀾袈裟極為看重,非重大場合,非雲游江湖,在寺中從不穿袈裟。經常是披著件短僧衣,袒露著一個黃色的肚子。下面是光腳趿拉著一對僧鞋,——新鞋他也是趿拉著。

悟玄好象在演練「飛鐃」絕技!十多斤重的大鐃鈸飛起來,在半空中不住旋轉,時而飄浮不定,時而呼嘯而過……,接鐃之時也有各種架勢,如「犀牛望月」,如「蘇秦背劍」,細細看來,這套功法與揮舞錦瀾袈裟卻有異曲同工之妙。

西王母本以為悟玄舞動的是大「飛鐃」,大加贊賞。玄空大師卻笑道︰「那不是飛鐃,那是一方古銅洗。數十年前,悟玄在寺中挖井,得到一方古銅洗。那方古銅洗長一尺二,闊四寸,赤如榴花,每面有六龜子,紫色可愛,中間還可以貯水。悟玄心中喜愛,取名紫銅洗,隨身攜帶。多年修煉,竟成了一件法寶。」

悟遠的功力則明顯不如兩位師兄,還主要是練習一些常用兵器,今夜便在習練棍法。

玄空看著悟遠使棍,對西王母道︰「悟遠的棍法還未得精髓!好棍法使得象槍法一樣才行,動作要小,守住自己門戶才是第一。棍頭雖是平的,沒鋒刃,但真扎上也夠嗆。根勁一捅,動作幅度雖小,但立木承千斤,比掄上一棍可厲害多了。」

悟遠將棍握在三分之一處,一條棍舞動起來把自己上下左右全都罩住,氣勢也極威猛!西王母皺眉,道︰「佛家以慈悲為懷,大師把門下弟子都培養得如此凶悍,與佛家要義不符吧?」

玄空合掌,一聲「阿彌陀佛」,道︰「王母有所不知,佛家武功以‘禪’為體,以‘拳’為用,‘禪拳一體’。誠如王母所慮,無‘禪’之修養,則為偏離正道,必然從超然于勝負、生死之上的‘禪機’墮落到奸凶斗狠的‘殺機’中去。故而禪寺之中,除了演練兵器,其實更多的時間是坐‘禪’。這就是寺中白日冷清的原因。」

西王母走到一個小沙彌跟前,見小沙彌似乎在練習佛家「手印」之法,便笑著問道︰「小師父,你這是練什麼功夫?」

小沙彌撓撓頭,道︰「師父教導說,這是‘手印’之法,就是手結印契的意思。左手表示禪定,以右手表示‘方便’……」

小沙彌依次伸開雙手,口齒伶俐,逐一解釋起來︰「右手五指從小指至大指依次表示菩薩道‘十度’中的施、戒、忍、進、定五度,以左手小指至大指位次表示智、力、願、方便、慧五度。又五指從小指至大姆指,依次表示地、水、火、風、空‘五大’。十指按十度、五大的關系組合,交叉、鉤曲、伸直,相互配合就可以結出多種多樣的手印。手印符合經絡、陰陽、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可以溝通天地人神之間的聯系。」

西王母听了,默然贊許。半晌,又突然問道︰「人身上有一處穴位叫不死劫,你知道在哪里嗎?」小沙彌搖頭,西王母笑笑,朝小沙彌胸肋間一指,道︰「就在這里!」小沙彌合掌謝過。玄空大師拍了拍小沙彌的肩膀,陪著西王母從小沙彌身旁走過,又回頭加了一句︰「結印亦須念誦真言,方可溝通天地人神,二者不可偏廢,不可顧此失彼。否則,就可能貽誤大事。切記,切記!」

玄空大師引西王母轉回禪堂,道︰「弟子們從剃度之時起,三年站樁、三年坐禪、九年面壁,方能開始練拳,擒拿挫骨、點穴、閉脈層層修習又得九年;再九年後始能結印、驅物、御劍。就說這個今日開始練習結手印的小弟子,入門也有四十年了!」

西王母嘆道︰「天上若無難走路,人間哪個不成仙。成仙入道自然少不了這許多磨難和艱辛。你我當年不也如此嗎?」

兩人正在說話,突然一名弟子奔了過來,急道︰「師父,弟子剛才在高處觀望,見西北方向有流光疾閃,似乎有高人奔十方大普門禪寺而來!弟子怕來人對禪寺不利,特來稟報師父。如何處置,望師父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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