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艾是跑到快到她家時,才想起來吳良心還在後邊,還跟那兩個閑痞子正搏斗著。他這會兒怎麼樣?是打贏了,還是打輸了?他會不會把歹徒打傷了?歹徒會不會把他給打傷了?他不會被歹徒工給打死了吧?想到死,倪艾有點害怕了,要是吳良心死了,人家一定會來調查她的,那時候她就有麻煩了。吳良心是為了她才跟那兩個貨打架的,吳良心的母親一定會來找她算帳的。倪艾有點後悔她剛才跑得太快了,沒有在遠處看看吳良心是勝了還是吃虧了。要是他沒佔著便宜,自己應該打電話報警呀,可自己怎麼跑了。真是的,平時學的那些法律常識現在怎麼沒有一點用上呢?
倪艾調轉車自行車頭,想回去看看吳良心,可就在回轉車子頭的時候,她又停住了。眼前是街上無窮無盡的人,大家都在急匆匆地趕著路。步行的,昂首挺胸,坐車的,一臉冷漠,沒有人注意到剛才發生過什麼。倪艾想,還是不回去了,歹徒是尋她挑釁的,對象不是吳良心,她跑了,歹徒不過是把吳良心打一頓出出氣而已,自己再回去,那不是往他們手上送嗎?倪艾又調轉車頭,往家里去了。
本來,如果倪艾回家早,是要給家里先把米飯蒸上的,等父親回來炒菜。可今天,她回到家里,感到委屈極了,渾身懶洋洋地就是不想動彈。倪艾回到家里,就蒙上被子上床睡了。其實也沒有睡著,她就在被筒里睜著眼楮想今天的事。
花想容回到家,看到冰鍋冷灶,以為倪艾和倪子布都沒有回來。在這咱情況下她就得買菜做飯了。她先蒸上米飯,這才出去買菜做飯。等飯做好的時候,丈夫倪子布回家了。她正要跟丈夫說艾艾怎麼沒有回來,是不是要去找一下。他們的女兒,經常在學校辦黑板報,開會,回來遲是有的。這時,丈夫听見小房那邊有聲音。跑過去一看,女兒原來蒙著頭在床上睡著。
倪子布把倪艾從床上扶起來,用手模模她的頭,一點也不燒,問她怎麼了,她也不說。倪子布著急了,「艾艾,你是怎麼了,那里不舒服,跟爸爸說呀。」
倪艾低著頭不言語。
花想容在旁邊看得著急,大聲地問︰「你到底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快給你爸說呀,好送你上醫院去。要是好好地就自個下來吃飯,這麼大的丫頭,整天還是這個樣子,象個班長的樣子嗎?你在學校是怎樣教育班上的同學的。」
倪艾下了床了,她走到飯桌前,低頭吃著飯,可吃一口,歇半天。
倪子布望了一眼花想容。意思是孩子到底有事。
在花想容的再三追問下,倪艾才說了她今天上學,遇見兩個二流子截她了。
花想容一听,火當時就上來了,「這學校是怎麼搞的,整天就知道向家長收錢,學校周邊的治安環境這麼差,也不管管。要老是這樣,誰家的孩子還敢去那里上學?不行,咱們去尋他學校,咱們把孩子交給他們了,他們不能不管,要有個什麼事,咱們跟他學校打官司。」
花想容拉起倪艾要立即去尋學校。倪子布對他還是先打個電話問一下學校有沒有老師和領導,有的話再去尋,要沒有等明天上班以後再去找他們。
電話打過去了,傳達室的老大爺說學校晚上沒有領導,倪艾的班主任也回家了,有事等明天再說吧。花想容氣得不得了,又在問倪艾班主任牛老師的電話是多少,可倪艾也說不上來,她記得老師的電話是學校辦公室的。
倪子布只好對著妻子。等花想容平靜了一些,才又問倪艾是怎麼回來的。
花想容這時也才想起來,剛才一听到兩個小流氓在放學路上截她的女兒,可忘了問女兒是怎麼樣回來的。
倪艾說是有一個同學叫吳良心的,在放學路上踫上了,就用書包跟那兩個小流氓打,她才趁機跑了。她沒有敢說自己跟吳良心借鬼故事看了。那樣花想容會抓著不放的,她對這類事非常敏感。有一點蜘絲馬跡,就要盤問半天。果然,花想容注意起吳良心來了,她問這個吳良心是男還是女,家在那里,學習好還是不好。
倪艾只好說他是剛轉來的,是個男生。家在那里,沒人知道。只見過他爸媽來學校,開著很高級的私家車。他爸好象是廠長還是家里辦有工廠,是個科學家。
倪子布不關心這些,他問倪艾吳良心後來是怎麼跑月兌的。倪艾也說不上來,只推說自己當時害怕,一個人跑了。倪子布便擔心吳良心會不會有危險,歹徒會不會傷著了他。倪艾說,這個同學個子很高,好象也很有力氣。倪子布說︰「再高也是個孩子,何況歹徒是兩個人哩。」
第二天一早,花想容和倪子布到了學校,尋著了牛器老師,發了一大通牢騷,感嘆學校周邊環境太壞,學校沒有在這一方面拿出有效的辦法。又要求牛老師快給派出所報案。牛器老師問了半天,倪艾也說不出歹徒是什麼樣子,再說也沒有什麼後果,案也沒法去報。等到上早讀時,吳良心來了,牛老師當著倪艾一家的面,問吳良心當時的情況,吳良心一五一十地說了。他的表情大大咧咧,好象一點也沒有當回事。再問他跟父母說了嗎?他竟回答說這點小事,用不著跟家里講。
花想容看到這個吳良心穿的衣服,都是名牌,個子又高又大,又是這樣的隨便,原來的戒心一點也沒有了。她把吳良心拉到自己跟前,問他家在那里,家里人什麼人,那天回家跟父母說了嗎,問他傷了沒有,現在還痛不痛。吳良心便說那兩小子看樣子也不大,他們根本沒有打上他,只是拿刀子嚇他。後來他跑時,他們也不敢追。沒事。花想容又一個勁地感謝吳良心能見義勇為,倪艾多虧遇上了他,這才沒有一點事情。吳良心嘿嘿地笑著說,「我又沒干啥,謝什麼呀。」
上操的鈴聲響了,牛老師說了許多好話,倪子布和花想容才離開學校。他們說,以後女兒上學,要讓倪子布來接送哩,怕那兩個小流氓再來尋事。
第一節語文課上,牛老師表揚了吳良心,說他僅管前一段時間犯有錯誤,可這個同學本質好,品德高,能見義勇為,勇敢,敢和壞壞事做斗爭,在同學有困難時,能挺身而出,值得大家學習,但以後要注意安全,有事不要硬來,可以退回學校來,向老師和同學求援,希望大家以後放學,大家一塊走,不要在校園兜留,以免一個人回家危險。吳良心坐在下面,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臉也紅了。倪艾更不好意思,老師這麼一說,她感覺是自己丟了什麼人似的。
教室里有人在小聲地說︰「英雄救美。」牛老師看了一眼,說話的同學立即閉了嘴。
下課後,大家在教學樓道上玩,有好幾個人當著吳良心和倪艾的面,大聲地說著︰「英雄救美!英雄救美之類的話。」倪艾紅著臉跑下樓去了。吳良心傻呵呵地毫無所覺,還在那里吃著他媽塞在他書包中的零食。
晚上回家吃飯時,吳良心正要告訴父母,他今天在學校受老師表揚了,門鈴響了。門開了,是倪艾一家來了。
花想容一見吳良心,便走過去拉住了吳良心的手,向吳金鉤和南柯夢說,「我們是來感謝你們家心心的,昨天我們女兒艾艾放學回家遇見兩個小流氓,多虧你家心心幫她解了圍。」然後又眉飛色舞色舞地說述了事牛的過程。吳金鉤听了,這才明白這是吳良心的同學一家。他急忙請花想容和倪子布坐,又打電話讓食堂送飯菜上來,讓南柯夢泡茶。
六個人坐在一起,兩個孩子特別不意思,他們低著頭。花想容便讓吳良心帶著倪艾去看電視,然後才告訴吳金鉤,她們是來和吳家商量的,看看這件事怎麼辦,因為擔心流氓以後會在這兩個孩子上學的路上報復。
吳金鉤高興得什麼似的,他得意地告訴客人,這傻小子很象他小時候,膽大,力氣也大。他讓花想容夫婦不要著急,他一不定期會想辦法的,絕不能讓孩子因此事而學習受影響。當他听說倪艾的學習非常好時,連聲地說以後請倪艾多幫助吳良心,特別是幫助他常握必要的學習方法。
菜送來了,兩家人坐在一起吃著。吳金鉤還開了一瓶洋酒,說是為兒子而高興。在吃著喝著的時候,這個又瘦又高的書生模樣的人,已經想好了解決這一問題的方法。第一,最近他決定親自用汽車送兒子上學。第二他要給兒子一部手機,上面存好萊塢110的電話,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吳良心可以直接報警,也可以很快地告訴家長。第三,他是區政協委員,在公安口有朋友,可以請他們整治一下學校周邊的治安。這三個辦法都挺有效。倪家三人都表示這是最好的辦法。吳金鉤又提出,他家距倪家不遠,倪艾可以每天七點十分在家門口等他的車過去捎著她。
事情完滿解決了,花想容和丈夫倪子布高高興興地告辭走了。吳金鉤也讓吳良心去睡,自己則坐在少發上抽著煙,臉上是副得意的樣子。看到妻子過來坐在他的身邊,吳金鉤得意地說︰「看看,怎麼樣,心心在農村呆了這麼多年,沒白呆吧。正直,勇敢,敢作敢為,城里的孩子不能比吧。」南柯夢擔心地說,「你別高興,孩子這麼小,遇上流氓可不是好事,我所他吃虧。」吳金鉤說︰「這你放心,他自己敢做,就一定有能力自救。你沒看他等同學跑了,自己不也跑得習快嗎?」
南柯夢笑了。兒子的聰明和眼亮,很象丈夫。不過她的另一個擔心又來了,「噯,你說心心和這個女生接近,會不會影響他的學習,現在的學生可早戀!」吳金鉤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這個他也是知道的。當初他之所以學習那麼好,是因為年齡小,心單純,才沒陷進去。他們班那些條件好,招人喜歡的男生女後可沒有一個人考上大學。不過,只一瞬間,他就有了主意︰「這樣吧。以後讓心心把跟他關系好的,學習也好的同學多請咱們家來,你再送他們一些禮物,幫他們強化關系。只要同學之間是群集接觸,是安全的。相反封閉才更可怕。再說,這個學生學習那麼好,心思在書上,沒事。」南柯夢是相信丈夫的智力的,丈夫這麼說,她也放心地笑了。
吳金鉤送了吳良心和倪艾半個多月,什麼事情也沒有。特別是每次路過天橋,他還特意地注意那里,也沒有發現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到學校跟牛老師說了這事,牛老師說,這兩個人,不象是本地的,因為那天目擊的同學和擺攤的生意人,沒有一個人見過那兩個小子。也許他們說的你等著只是威脅和恐嚇。流氓們常常在月兌身時都這樣,用一句硬話給自己遮羞呢。吳金鉤放心了許多。最後他看到工商和公安已經把天橋下面做生意的人們全攆走了,更放心了。知道是他托的朋友起了作用。他是個晚上工作很長時間的人,所以他早上老是起不早。于是他決定讓吳良心自己去上學。為了更安全,他還請人在南方捎來了幾顆小的催淚彈,給了兒子,說是以後再遇到這樣的情況,不要硬來,扔了催淚彈,自己就跑。這個瘦弱的讀書人,耐心地教兒子怎麼發現壞人,以及怎麼月兌身,那樣子倒象是久經沙場的老手。
沒了大人的接送,倪艾還是有點怕。她要吳良心以後放學上學,跟她一塊走。吳良心把那幾顆催淚彈給了倪艾,自己賣了把刀子裝在書包里。由于他們倆一起上學,也一體回家,跟別的同學男生跟男生在一塊,女生跟女生在一塊不一樣,高年級的同學,紛紛在他們的背後指指點點,說這是初二的一對。對于這些,吳良心沒太大反應,可倪艾就不好意思了。在同學們面前,她低著頭,直往前走
,好象是一個人走路的樣子。可到了沒人的地方,她好象換了一個人,又說又笑,那樣子象是跟自己的哥哥一樣。吳良心,這個在同學們面前是外地人,說不好普通話,學習也不太好的同學,在她的眼里完全成了一個不平凡的人。他們個子是那樣高,從背影看,簡直象一個大人。跟他走,感覺很安全。還有,這個同學也很幽默,總是把小轎車叫鱉蓋車。傻乎乎的樣子,笑起來更傻。問問題時,也很客氣,你不管講什麼,他都只會點頭。吃東西,總是要一分兩半,不象城里的學生,一個人吃,讓旁邊的同學看著。她後來又去了二次吳良心的家,在那個宮殿一樣的家里,她受到了吳家客氣的招待,走的時候,吳良心的媽媽還送給他一支筆和一個豪華筆記本。讓她以後多帶些同學常來玩。
倪艾有點羨慕這個吳良心,他怎麼生在這麼好的一個家里。有麼一個有本事的爸爸。自己家怎麼就不如他們家呢!
每天早上,倪艾在家門口等著吳良心。他要來了,他們就一塊上學,到學校一塊賣早點吃。要是吳良心沒來,她就在家門口賣點早點吃。一直等到他來了,這才一塊去學校。現在,她已經不怕同學的指點了,牛老師曾在班上公開說,男生女生要互相幫助,特別是上學和放學的路上。他們這樣,正是听了老師的話。沒有人敢公開說他們什麼。
倪艾覺得日子過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