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天來，吳良心晚上的日子，基本上是在網吧度過的。在這里，他可以忘了父母，忘了學校，忘了那些煩人的事情。網吧中的那些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讓他感到安全不孤單。每天一放學，他就急忙地背著書包，第一個跑出教室，沖出校門，騎上電動車，向家里走去。別以為他是急著回家做飯，或者是急著做作業，他是急著去上網。網吧離他家不遠。放了電動車，幾步就走到了。這是一個很小的網吧。城市里的這咱黑而小的網吧太多了。它們沒有執照，也沒有明顯的標志，只是在拐彎處，安上一個招牌，就開張了。但是這種小網吧的生意卻不壞。也不知道從那里來的那些半大不小，或者是很小的玩意們，一到放學時間，全都上這時來了。因為人多，地方小，有的機子新，有的機子舊，有的有攝像頭，有的沒有，所以是要佔機子搶座位的。
吳良心喜歡搶佔那個最後的，沒有人來來去去擠撞的座位。在那里，困了可以睡一會。賣的吃的東西，可以隨便地放在這里。要是在前邊，人來人去的擠不說，那些流痞們，全在這里，玩不好不說，弄不好還要打架。他們可是成年人，硬干是干不過他們的。他們一來都是一群，吳良心現在可是一個。不過吳良心個子高，從背影一看，象個大人，所以敢來惹他的人極少。在陌生的地方，吳良心也學會了低調，他把自己藏在別人看不見不注意的地方。
這個網吧價錢也便宜。別的網吧一個小時一塊五，這里只要一塊。別的地方包夜要六塊，這里只要五塊。吳良心現在不是沒有錢，而是在農村生活的時間長了，他習慣于這樣小心地花錢。這樣花錢，父母不會懷疑。
最近的作業，吳良心自己就沒有作過。他的同桌吳晶晶也沒有做過。她有神通，不知從那里弄來的作業本，胡亂一抄，就交上去了。有時把英語本交給語文老師，有時把物理交給數學老師。抓住了，她就說自己看錯了。抓不住，這一次就算過關了。吳晶晶抄完了，吳良心就把本子要過來，自己抄。抄作業比自己寫容易多了。本來十分鐘的作業，要抄只要二分鐘。這太容易了。所以抄作業上癮。只要你抄過一次，以後就不想再作了。學生學習不好，基本上是從這里開始的。吳良心每天早上抄昨天的作業。抄得快極了。從表面看，他老老實實地坐在最後一排，也沒有亂跑座位，也沒有講話。高大的身子，往那里一爬，老師們也不太注意他。他就在那里要麼看課外書，要麼抄歌詞。他現在可是只干自己覺得快樂的事情。抄完了作業，上課再听老師的課，一點意思也沒有。看著老師可憐巴巴地在那里聲嘶力竭地講著喊著，誰知道講的是什麼意思。再看看下面的同學，一個個傻乎乎地听著記著，多麼地可憐。吳良心現在對那個老師也沒有好感。他們覺得老師們，也就是一個混飯吃的活寶。別看他們在課堂上講的津津津有味，可這些東西是他們背了幾十年才會的。要叫一個學生背這麼多遍，念這麼多遍，保證比他們還念得好。在學校，學著這些毫無意思的東西，听著這些無聊的人的話，生活真是沒意思極了。吳良心不明白，他以前怎麼還想著要把這些破課程要學好呢。學好了干什麼，還不是跟牛老師一樣，一輩子在課堂上喊呀喊呀，把小伙子喊成一個老頭。
倪艾他也不想理了。人家不理他了。他不沒必要理她。以為自己是一個寶貝呢，其實也就是一個平常的女人。不論你現在怎麼樣，小姑娘都會變成老太婆的。不論你現在裝得怎麼樣，還不是一個鼻子兩個眼。有什麼可牛呢？自欺欺人。
一想起這些來，吳良心就煩。只有打起游戲了，或是跟別人聊起來了，吳良心才會忘了這些不痛快的事。
這幾天他網吧中只玩一種游戲——瘋狂摩托。這是一種簡單但也不好玩的小游戲。一玩起這個來，吳良心就樂了。因為他的天份可能就表現在這個方面。天生的開車的材料。他已經玩到了第五級，跟別的人玩，他們也不是對手。他的金錢已經到十萬了。要賣什麼車，就是什麼車。一路上撞著踢著，打著，在這里，他是強者，沒有人能跟他可以相比。他樂得嘴都合不上。當然，玩幾十回以後，眼楮也花了，開的車象是喝醉了酒，在路上歪歪邪邪，眼楮上眼皮和下眼皮打著架。眼淚也流下來了。吳良心知道，不能玩這個了。他快撐不下去了。
接著吳良心就開始聊天。說聊天，基本是看人。看那些和他聊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這些人千奇百怪。有三十多歲的，也有十三四的，一個個都起一個怪好听的讓人一看就心跳不已的名字。有一個丫頭，名字叫天使。吳良心以為她是個又瘦又小的可愛寶寶。可一接通視頻一看，老天，可是一個胖丫頭，體重最少一百八。吳良心一看見她，就想關了視頻跑了。可對方還問這問那。問他是那兒人，干什麼職業。今看多大了。那樣子好象是要嫁給他。吳良心問她，你是要找對象嗎？對方說她還是個姑娘。吳良心說，你可以做我的阿姨了。對方說你直幽默，我才十六歲。老天，十六歲就吃成這個樣子，到了六十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
看一個，悔一回。可網上聊天，就象釣魚，下一個一定是最大的。不過在這里變成了下一個是最美的。呈良心就這樣，一直地加人，一直地看人，聊兩句，就扔下一個，接著找下一個。
打字實在打累了，吳良心就看電影。這是一種真正的休息。可以半閉著眼楮半躺在那椅子上。
混到十一點了，他才回家。再回來得遲了，小區會關大門的。吳良心怕有人給他的父母說起他到網吧玩的事。當然，在家里也可以玩，可太孤單了。听見自己心跳的時候，吳良心很害怕。這讓他想起小時候在鄉下路過墳墓的情景。那種森殺之氣，讓他害怕。等到累了，他就衣服也不月兌，上床去睡覺。一不小心，一覺就睡到第二天早上了。
日子就這麼過去了。天天如此。
今天，吳良心跑到網吧，人出奇的少。不用爭，不用搶，他就點好了最好的座位。看著網吧里的那些大哥哥們，大姐姐們，在這個世界里沉迷的樣子，吳良心有一種長大了的感覺。放下書包，吳良心躺在椅子上，打開機子，開了電影，他先需要休自己一會，然後再重復以前熟悉的功課。
吳良心半閉著眼楮，突然感到身旁有人。大概是有人要坐他身邊位子。吳良心把書包放在左邊的椅子上。然後搖頭晃腦地听著音樂來了。可等了一會，扭回頭用眼角一瞟，那個人並沒有坐下來。「他要干什麼？」吳良心警惕起來。他抬起頭看了那個人一眼，天那，這人原來是倪艾。
這人是倪艾。她听吳晶晶說吳良心最近整晚上網吧上網。不信。今天放學，她跟著來了。因為她騎著自行車，所以來得比吳良心遲了十分鐘。現在她已累得滿面通紅了。
吳良心看了她一眼，低下頭又去看電影了。
倪艾說，「吳良心，你抬起頭看著我。」這聲音很大，周圍的人全都听見了。有幾個人抬起頭來看著吳良心和倪艾。看著他們要干什麼？
吳良心問，「你要來干什麼？」
倪艾說︰「出去說，要不有你好看。別忘了你可是未成年人，我的一個電話，網吧得封了，你也得給趕出去。」
網吧的網管也過來了。他對吳良心說，「你們有事出去說吧。別在這鬧，我們還要做生意。」
吳良心關了機子，拔出卡來。背著書包跟倪艾出來。吳良心經常在這條街上買東西，許多人都認識他了。他們跟吳良心打著招呼。吳良心懶洋洋地點著頭。
吳良心走了一會，說，「有事你說吧。我還要回去。」
倪艾說，「你要回去，那先殺了我。要不你就回去不去。」
吳良心說︰「你還懶住我了？」
「走，去你家說，我不想在這里跟你吵。如果你不顧面子，那咱們就這里說吧。」吳良心看看周圍，熟人又走過來了。他大不咧咧地說，「走就走，誰還怕誰不成？」
兩人走進了吳良心的家門。吳良心鞋也不換，他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扔，說，「有事你說吧。說了，我還有事。」
倪艾看著吳良心，幾秒鐘沒有說話，慢慢地，她的眼眶滿是淚水，「吳良心，你干脆拿刀把我殺了吧。不要這樣再折磨我了。」
吳良心問︰「我可為啥要殺你哩？」
「吳良心呀吳良心！」倪艾流著淚水說，「你明明知道我在乎你，喜歡你，可你這樣地糟蹋自己，這倒道不是用軟刀子捅我的心哩。與其這樣，你還不如用真刀子殺了我哩，那樣我也不會難受了。」倪艾背過臉去，失聲地哭了起來。她的瘦俏的肩膀，劇烈地顫動起來。顯然她已控制不了自己了。
呈良心頭低下了，「你在乎，你在乎，可你這幾十天，連一句話也不願跟我說，反倒跟別人又說又笑的。那也是喜歡嗎？你就不知道，你不理我，我也覺得去學校沒意思了，心里亂得不行。」
倪艾閉著眼楮，用著很大的勁說，「笨，你咋這麼笨。那是做樣子給牛老師看，給同學們看。讓他們不要再找你的麻煩了。你想，我再公開理你，我是女生，牛老師不會把我怎麼樣，氣只會撒到你們身上。看著老師整你，我心理能好受。還有，吳伯也不在，他還有病。要是為這事，再把他們從外地叫回來，那我不是更做了大孽了嗎？」
「你說的是真的？」
「你都把我那樣了，我還騙你干嗎？」
吳良心有些明白了，他搔著頭說，「那是我不好了。對不起，艾艾！你打我罵我吧！」倪艾一下子撲過來，用拳頭在吳良心的身上打著。吳良心一下子抱住了她，兩人倒在了沙發上。兩個想愛但還沒有學會愛的人，又一次地擁抱在一起。他們的臉上滿是淚水，兩張嘴吻顧一起。這是一個真正的吻。它不再是以前的浮光掠影，而是一次真正地吻到骨髓時的吻。
等到他們的嘴唇發木了。倪艾這才又羞又喜地問，「現在還怕我不理你了嗎？」
「怕，只怕你明天再到學校又不理我了。」
「我要怎麼樣你才不再那麼想？」
「我也不知道。」
「告訴你，吳良心，今天我來，可是做好了最好的打算的。」
「什麼打算。」
「你要再不信我，我就把自己給你。」
「胡說，生理課上，老師不是說那樣了會有小孩的。你不怕？」
「想到你不信任我，這樣胡鬧，要我死我都不怕，還怕什麼有小孩？有小孩了，大不了養著，讓人家罵去，那有什麼可怕的。」
「別人問你怎麼辦？」
「我就說放學路上給人強暴了。」
「你真傻！」
「是傻，要不怎麼喜歡你這傻大個。」他們再一次地抱在了一次。不過，這次是吳良心感動了，他為倪艾擦著眼淚，整理著她的頭發，以表現他的內疚。
倪艾問︰「現在還怕我不理你嗎？」
「不怕了。」
「為什麼？」
「因為知道你那是哄老師的。你也放心，以後我也會在學校跟你保持距離的，听你的話，在學校永不搗蛋了。」
「乖，真乖。」倪艾臉上現出了笑容。停了一下，她又問吳良心，「你不想要我嗎？」
「想，可我不能要。我不能害你。」
「我要願意呢？」
「那也不能要。要了，我就不是個人了。」
倪艾感動了。她又一次抱著吳良心，拉著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探索著，「我今輩子都是你的。不管什麼時候，也不管遇到什麼事。我也知道，一直不理你也不是辦法。那咱們就在一起稀一點吧。因為我們是學生，要學習，要考學。要整天在一起，保管什麼事也干不成，將來可怎麼過日子呀？」
「不怕。我爸有的是錢。咱們的兒子也吃不完。」
「沒出息，就想你爸那點錢。要再這樣，我真不理你了。我看不起那些吃老本的人。」
「好，听你的。」
「明天到了學校，咱們真的不能在一起。你要有出息，忍住。」
「嗯。那什麼時候再在一起呢？」
「等吧。等到五一放長假了，咱們出去偷偷玩一天。我最近也煩透了。很想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就和你呆一天。錢我已攢得差不多了。到時候我叫你。」
「錢我有，你不用操心。」
「那是你的。我用我的。咱們ＡＡ制。」
「好，听你的。」
在沒有開燈的房間時，這兩個美麗的少男少女就這樣抱著，想著他們心中最美的事，幻想著屬于他們的最美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