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傳奇 七十、被困山頂

作者 ︰ 格言

愈往上走,愈是沒有了人家。老林子越來越近了。眼前是樹,無窮無盡的樹,長滿了枝葉的把天空掩蔽了的樹木。人在其中穿行,里面黑乎乎的。吳良心有一點害怕,他對倪艾說,「咱們還是不要再上去了,今天天氣不好,路滑有雨,這里也沒有人,咱們不如上去了,等以後有時間了,再來!」倪艾問,「你看看時間是幾點了?」吳良心一看,才十三點多點,他們才走一個小時,離天黑早得很呢。倪艾還怕吳良心的表不準,讓吳良心再看一下手機。吳良心掏出手機來,看了一下,手機的信號沒有了。也就是說在這里打不出去電話。大約是這時還沒有轉達台吧。手機上的時間也是下午十三點。吳良心讓倪艾看了一下。倪艾笑著拉吳良心靠在一棵大樹下,拿出礦泉水兩人喝著,又取出賣的面包和餅干,讓吳良心吃飽了,說「你大概是餓了吧,怎麼一直打退堂鼓呢。現在才一點,咱們才走十幾分鐘,時間早得很呢,這麼早,咱們下去干什麼呢?回西安嗎?那還不給人家笑死了。咱們跑這麼遠,不就是為了看這個景區嗎?好歹看了再走。」吳良心想了一想也對。時間這麼早,回去也是沒事干,不如在這里好好玩玩吧。

兩個人高高興興地你追我趕地跑了起來。

倪艾是第一次進入山里。對于一切,她都感興趣。看見一道白色的瀑布掛在斷崖上,飛濺出萬千的珍珠泡沫。她就樂得跑了過去,讓吳良心拿出相機為她照像。擺出了這個姿勢,又擺那樣的姿勢,全是時裝模特和電影演員的樣子。吳良心看著想笑。倪艾以為這個樣子特別好象,于是再要求再照一組。

山間的景色太多了。這里是一潭碧水,里面的有小魚在游。

倪艾問,「吳良心,你說這里有女圭女圭魚沒有?」

這個吳良心也不知道。

吳良心只能老老實實在回答︰「不知道。」

倪艾就笑他笨,在山里生活了十年,邊這個也不知道。吳良心還是那樣地笑著,他自己以為自己不算太聰明。因為他是在山村里呆了十幾年,可不是在深山老林里呆了十幾年。正象倪艾在城里自己的家呆了十幾年,而不是在大街上轉了十幾年一樣。在西安,問起小地方和車站,倪艾不也是說不出來嗎?

不過,吳良心不會和自己的朋友爭起來。他知道,女孩子說笨吧,滾呀的,那是反語,表達的意思也許是你好可愛呀,或者是我離不開你。女人,永遠不會直截了當地說話地,她們是天生的婉約派,自己的意思,常是用曲折的方式表現出來。

在半山腰,他們來了一個洞前。洞前的牌子上寫著冰洞。

這是玉龍山一大景點。

現在是五月,外面已是初夏季節,麥子已吐穗揚花了,再過一個月,就是六一,那是關中收麥的季節。可在這個冰洞中,依然有去年沒有融化的殘冰。吳良心和倪艾走進洞中,看了一下,這里約有十幾間房子那麼大。洞口,象一個巨大的蛤蟆張著的大嘴,雨落不下來,洞里是干燥的,有過火燒過的痕跡。顯然有人在這里生過火。是過往的獵人呢,還是上山砍柴的孩子,不知道了。

看見這個洞,倪艾覺得興奮極了。她鼓動著吳良心往里邊走。吳良心包里有個手電筒。倪艾讓拿出來,倆人手拉著手往里面走。

果然而,走不過幾十米,山洞上面,掛著許多冰稜子。一個個倒掛的冰溜子,象是一個個錐子,白色的錐子,有大有小,明光閃閃。看起來,他們好象是走進了一個水晶的世界。一個珠光寶氣的世界。

這里的氣溫明顯地低了許多。

吳良心和倪艾本來是爬山上來的,渾身正熱得出汗。可一進到這個洞中,馬上感到寒氣入骨。倪艾搬下一塊冰來,放在嘴里嘗著。她立即打起冷顫來。吳良心讓她別吃。說是熱人吃了冷冰,會把心激爛的。

往里走,立即聞到了一股腐爛的臭味。山洞不再是直朝里面走,而是越深越往下走,沒也沒走越小。里面變成了黑色的。昏黃的手電,在這里變得陰暗起來,不知是因為用的時間長了,電池沒有電了,還是因為這時空氣太稀薄了。

腳下的路,也不成為路了。全是濕漉漉的,可好象地下有水浸了上來。

再看洞中的景象,洞是在陝西常見的石灰岩質。有的地方是白色的,有的地方是黑色的。黑色的地方,是石灰質的水,溶化的炭酸鈣遇到了空氣中的二氧化碳後凝固而成的。之所以成黑色,那是地下的炭酸鈣水還在一直地往出流著。

這里的岩石,千奇百怪。一點一點的長出來的石頭,有的象牛,有的象馬,有的象人,有的象花。為了回去以後,向同學們顯耀一下他們曾來到這個沒有人來過的地方,倪艾不住地要吳良心把這里的景色照下來,也把她在這里笑容照相館下來。不一會兒,他們照了十幾張。

吳良心勸她,「別照了,上面還有好的景色,別到時候想照,卻沒有了膠卷。」

倪艾笑著,「你別管,沒有了就不照了。」

再往下走,地上有許多動物的骨頭。顯然,凍死的。或是餓死的。地上的路,不再是石質的路了,而是成了泥質的。大約是洞里曾經進過洪水,洪水帶進來了泥沙,積在洞里。看到動物的骨頭,吳良心有點害怕了,他突然想起,老師講過,在洞里空氣稀薄,聚集了許多的二氧化碳,動物身子矮,洞中常有動物的骨頭,它們可能是缺氧而死的。

他急忙地拉一倪艾,不讓她朝里邊走了,說太危險了。

倪艾咯咯地笑著,「就你理由多,賴漢不想動了就說出了許多的道理。」

吳良心不由分說,拉了這個丫頭出來。

因為洞中也太冷了。

處面好象更黑了。看看路邊的導游圖,說是距離火洞只有二公里了。進了這個冰洞,倪艾覺得非常興奮。她不知在離西安這麼近的地方,竟然也有這麼奇怪的地方。到了五月,外面的花期已盡,這里去依舊是冰封溶洞。有了冰洞,怎麼會也有火洞。那火洞會是什麼樣子。

因為在冰洞中他們已經凍了很長時間,現在全身已經很冷了。只有跑起來,動起來,全身的活動力才能恢復。

倪艾現在拉著吳良心繼續地往山上爬著。山頂的那座廟看著已經很近了。好象走幾步,就到了那個地方。從遠處看,那座古廟好象是剛剛修葺過的。全身散發著奪目的光彩。

但是,上山的路,不是直著往上走的,而是走著無數的之字。剛才是往左走著,一會兒又轉向了右邊,再由右邊轉向左邊。這樣的盤旋著帶近山頂。

山頂好象不遠了。

等上了一座山峰。倪艾和吳良心才知道山頂遠著哩。剛才他們所在的那座山,是冰山。轉了半天,才到了面前的這座火山。遠處是風山。三座山山脈相連,但主峰又各自獨立。

倪艾和吳良心現在渴望看到的是火山。他們不知道,這里的火山是岩石通紅的強火焰山一般的呢,還是如他們在電視上看見的火山大噴發。總之,在他們的想象中,那一定是不同天別處山水的一番景象呀。

現在,倪艾和吳良心的體力已經不太行了。他們再也跑不起來了。兩個人貓著腰,手腳並用地往山上爬著。這已經不是登山,而是成了名副其實的爬山。但是,他們不想停下來。出門來游,不是都是這樣嗎?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呆得時間長了,厭煩了,感覺麻木了,想象力枯萎了,于是便換一個環境,那怕是幾天也行。于是在我們這處時代,新興了一個行業,叫旅游。旅游,它的功能就是把我們的體力完全地消耗光,並給我們的想象力提供一點題材。如果在旅游中,不能把自己的體力消耗盡,那就象一個吃飯沒有吃飽一樣。吳良心和倪艾現在也是處于這樣的一種狀態之中。

火洞到了。

從外面看,這是一個比冰洞小得多的洞。在這個洞的外面,沒有樹木,沒有草,全是的山石。石頭也不是倪艾吳良心剛才想象的褐紅色。而是灰白色。好象一堆燃燒過後的灰燼堆積。往洞里走,洞不是往里伸入的,而是漸漸地順著漫坡往地下走的。走了幾十米,就感到一股熱量。是岩石上的,還是從洞底傳上來的,暫時還搞不清。不過,對于又冷又累的吳良心和倪艾來說,這個環境很好。這里沒有難聞的**的氣味,也沒有讓人厭煩的爛泥。這里干干淨淨,清清爽爽。他們打著手電往里邊走著。

洞身一會寬一會窄。寬的地方,如一間房子大小,窄的地方,才容兩個人過去。越往里走,洞里越熱。溫度好象不三四十度。

吳良心手里拿著的手電筒沒有光亮了。它開始是一線紅絲。再走了幾步,連那點紅絲也沒有了。

倪艾問,「怎麼回事?」

吳良心回答︰「可能沒有電了。」

「怎麼會?兩節電池不是能用一個多月嗎?咱們怎麼沒有用過一天就沒有了。」

吳良心說︰「咱們是連續用。听說兩節電池,連續用,也就兩個小時。」

倪艾也吃驚了,「你是說我們在冰洞和火洞已經走了二個小時了。」

「不知道。反正是沒有電了。」

「那怎麼辦」

「咱們在這等一會,等電池休息一會,恢復了以後,咱們趕快出去。然後下山,當心今天回不去了。」

倪艾也有點害怕了,她用手抓緊了吳良心的手,把吳良心拉到了自己的跟前。在這個溫暖的洞中,四周是漆黑的一片,看不見人,也沒有別的聲音。只能听到他們的呼吸。

倪艾對吳良心說︰「抱緊我。」

吳良心無聲地把倪艾拉到胸前。兩個人擁抱到了一起。

這一次的擁抱,就象他們第一次擁抱一樣,令人沉醉著迷。有一個月他們沒有在一起這樣了,為的是能夠把精力完全地用到學習上,為的是不讓老師和同學們發現他們的關系,當然也是為了自己能心平氣和地好好學習。這種隔離,讓他們更加想念對方。當現在在這個沒有別人的環境我,他們又可以忘我地投入到這早來的又是青澀的愛情中了。

當他們感到疲憊時,兩個人停下了。但他們的雙臂還是緊緊地抱著對方。

當手電簡開找時,它又恢復了光亮。僅管不太亮,但全完可以照著出去的路。吳良心拉著倪艾往外跑著。在窄小的洞中,並不能跑快。兩個歪歪扭扭地出了洞來。

洞外仍然是那樣的黑乎乎的樣子。有些象是天黑了,又有些象是陰天的樣子。吳良心不明白,倪艾也不明白,他們搞不清山里的情況。

是繼續向山上上呢,還是下山去。本來按照吳良心的想法,還是下山去吧,可他不願拂逆了倪艾。好不容易出來了,如果不能盡興,那將是讓人十分掃興的事情。

吳良心問︰「咱們是上山再看看風洞呢,還是下山早早回家?」

倪艾很乖地說,「你說呢?」

「我在問你呀,你怎麼反過來問我?」

「我也不知道。」

吳良心拿來出一枚硬幣來,「咱們讓它來決定吧。听著,如果是正面的,咱們上,如果是反面,咱們下山。」

倪艾點點頭。

吳良心把那枚硬幣放在手上,反反覆覆地搖晃著。等到他覺得東南西北都辨別不清了,這才把把枚硬幣扔到了地上。上面是硬幣的正面。

他們只能往山上上了。

看來這是命運的安排。當然,如果他們早已拿定了主意,決定不上山上,那將是另一個命運。只能疑惑的人,才求助于別人的。智慧的人是不會疑惑的。

他們繼續地往上山上爬。身上的汗已不知出了多少次了。反正是衣服濕了又干,干了又濕。腿也重得象是灌了鉛,沉重得拉不動了。

他們終于到達了風洞。

這是唯一的一個東西方向的可以看到出口的洞。洞的入口極大,出口極小,一大一小使洞中的風非常大。人一進去,衣服立即被吹得象旗子一樣飄蕩起來。

這個地方不能長時間地呆著。

吳良心和倪艾手拉著手飛快地跑出了洞。

再往前走幾十米,就是山頂了。那里有一個廟。是一個新廟。倪艾高興地說,「我們終天勝利地到達山頂了。我們不是逃兵。我們是勝利者。」

吳良心也高興地哈哈大笑。

兩個人用最後的力氣,跑向山頂,進到廟里。

由于是剛修葺好的廟,廟的名字也沒有。大概是還沒有請人題寫吧。廟里也沒有人。只有一些沒用的木頭放在廟外。廟門鎖著。也沒有法子看到里面的情況。

倪艾和吳良心坐下來,他們要吃一些東西,喝一些水,然後下山去。

但是不妙得給,天好象要黑了。四周的黑影子一個勁地往下壓。遠處的樹林現在看起來,跟山融為一體了。這是天將要黑的征兆。

吳良心看了一下表,怎麼還是一點。

倪艾把吳良心的表拿過去一看,果然是一點。她立即明白,手表停了。吳良心掏出手機。老天,它的上面什麼何顯示也沒有。沒電了。

兩個人一下子驚慌起來。

倪艾問︰「怎麼辦?」

吳良心一拉倪艾的手,「不管。咱們往下走。」倆人手拉手向下跑去。剛跑出十幾步,吳良心停下了腳步,「不能往下走了。咱們要走到半山腰,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怎麼辦?不如咱們就在這里吧。這里有一個廟,門鎖著。如果冷得不行,可以砸開門,在里面過一夜。還有,這里有干柴,實在冷時,咱們也可以生火取暖。」

倪艾問︰「你有打火機嗎?」

吳良心說︰「有。我平時偷著抽煙。在你面前,不抽,那是硬裝的。」說話間,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打火機。

倪艾一下子笑了,「還是壞一些好。要不是你抽煙,我們今晚怕連火也點不著了。」

吳良心嘿嘿地傻笑著,拾起一塊石頭,要去砸廟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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