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智看見吳良心要跟著他學習以聲波推人的本領,非常高興,他哈哈地笑著說,「小老弟,這東西極簡單,根本不用學的,它來時無聲,去時無影。我也是在無心之間突然學會的。」
「沒有人教過你?」
無量智笑了,「天下的大師級的偉人,三百年間才出一個,其才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你想誰可以教他們,誰又能教他們?他們基本上靠悟,靠自己體會,才學會了別人所不明白的東西,有了別人沒有的本領。」
「怎麼樣才能悟呢?」
無量智為難了,他半天說不出話來,一張大嘴,張了半天,沒有發出聲來。過了一刻,這才說道,「能以無心對物,以無意體驗之,當一個段落體驗完了之後,此時你的腦子里自然會升起一個念頭,這個念頭與你體驗過的形象相伴而出,這便是悟。」
吳良心笑了,「這麼簡單呀。我以為是多麼難的事。」
無量智搖頭說,「別這樣想,只有你做到了,才算你明白了這種思維方法。現在你還沒有做,就輕易地說簡單,這是悟的大敵!」
吳良心低下了頭。
無量智又說,「悟是一種最有效的思維方法,它如無根樹,無源水,來時無影,去時無形,思維的結果,多是人所未曾見,未曾言之物,悟之時,必有能悟之你與所悟之事,悟之境與悟之情。悟的結果,必然以一名詞短句出現,伴隨著形象系統。其詞怪異,其形象也少見,許多人進入了這個境界,以為是遇著了神靈。其實人之所為,出神入化怪異少見時,非神即鬼……」
這話說得怪異,吳良心不太明白。不過有一句他是听明白了,能悟是一種了不起的事情。
無量智顯然沉浸進了自己的境界去了,他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當然,悟也有正有偏,悟正了,便成大人君子,便超凡入聖,要是悟偏了,便成了魔頭。多少人走火入魔,其根子,都在于悟偏了呀。」
「怎麼會悟偏了呢?請大哥說說!」
無量智說,「情之所致,思之偏矣。許多人或因經歷,或因情境,長期地沉浸在一種感情之中,此時因郁悶,突然開悟,結果悟的結果便是偏的。因恨而悟,結果必悟殺人之術,因愛而悟,必得誘惑之法,因欲而悟,必有害人利己之法。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說的就是這樣的事。」
吳良心說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吧,怎麼會正不壓邪呢?大哥,是不是你記錯了。」
無量智道,「不是。這個成語說的是心術不正之人修道,正是魔頭得法之時呀。」
吳良心說,「那樣,好人也就糟殃了。老天應該管管他們。」
「不用的,」無量智說,「好與壞,都是上天賜給人間的禮物,就象有夏就有冬,有春就有秋一樣,一伸一縮,一來一往,這正是上天公平地讓每一種事物都有生存的機會的表現,要是只讓好人生,那壞人不是絕種了,只讓好人生,同樣壞人也會絕種的……好人表現的是上天生養的法則,壞人表現的是讓天讓別的事物生長的法則,它同樣也是不可少的……」
昊良心听得毛骨悚然,原來事情的真像是這樣的。
以前,他曾以為只要做一個好人就行了,現在看來,做好人的想法也是錯的。一些人夸你是好人,必然有別的人恨你是壞人,因為你對一些人好時,必然會傷害到另一些人。好壞是兩個陣營,向了這一方,必然會損傷另一方。損傷與上天的好生之德是相背的。原來修道也有主麼多的講究!吳良心明白了。
無量智看見吳良心半天不說話,知道他可能有所開悟,就接著說,「明白了就好。一是你未曾入門之時,我告訴你入門路徑;二是入了此門,有所得,必有所失,你先要有所失,才可能有所有,所謂有所為,必有所不為……明白嗎?」
吳良心點點頭。
吳良智抬起頭,半蹲在那里,說,「你看我怎麼做,你跟著怎麼做,這樣你就可能學會怎麼樣以聲波擊人之術。」
吳良心又點點頭。
無量智兩只圓圓的眼珠子,定定地看著吳良心,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大叫一聲「哈」,吳良心隨著這一叫聲,從冰台上飛了下去,落到了冰台下邊。吳良心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嚇了他一跳。那咱長時間地在空中飛翔的感覺,那咱空落落在沒有著落,無處可抓的失重感,讓吳良心頭上的頭發一根根地直立了起來。等到掉到了地上,吳良心听到了自己落地時發出的巨大的聲音,那象是一只青蛙摔在地上一樣,發出肉與地面相擊的聲音。這聲音輕脆悅耳,從他的骨頭和**傳到他的耳朵里,不同于平時听到的從空氣中傳來的聲音。
在地上躺了半天,吳良心才明白了過來,這是大哥無量智在教他以聲波擊人的方法哩。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看,沒來得及注意,就突然一下子飛了起來,落到了地下。這個大哥,可能在地下呆得時間多了,與人交流少了,或者就是根本不會教人,怎麼也不打聲招呼,就突然做了。而且也做得太快了,讓人看不听楚,弄不明白。
沒有辦法。吳良心休息了一會兒,只好自己爬了起來,再慢慢地往冰台上爬。等到了無量智的身邊,那只大蛤蟆竟問他,「會了嗎,兄弟!」
吳良心搖搖頭。
無量智眼楮里滿是奇怪的神氣,「怎麼會呢,我可在把這個過程很慢地向你做了一遍,難道你沒有看嗎?」
吳良心不好意思地說,「我以為你跟我們的老師一樣,先一步一步地講一遍,然後再把動要領一步步地分解開,然後再讓我們來做,不想大哥你,一下子就做完了,我根本沒有看清。」
「啊,」無量智吃驚了,「動作可以分解?那不是變成了讓人看的花架子,那里面的勁和巧還在嗎?」
吳良心沒有想過這件事,他只好搖搖頭,表示對老師的事,也不明白。
看樣子無量智現在是為難,他弄不明白該怎樣地讓他的這個小兄弟明白他所會的這個本領。
兩人沉默了。
這是一段難過的時間段。吳良心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聲,和耳朵里的耳鳴聲。那種聲音,一會兒象鐘表的滴嗒聲,一會兒象是風聲,一會兒象鼓聲,一會兒象流水聲……不管聲音變成了什麼模樣,吳良心都知道這是自己耳朵里所發出的聲音。
回頭再看看無量智,這只大的蛤蟆,現在靠在冰牆上,肚皮再動,一鼓一鼓的,可就是听不到他的呼吸聲,他的眼楮又半閉了,那是他又進入了另一境界的表現。吳良心很怕這個,這讓他想起以前在農村時所見到的死人,那些死去的人,樣子跟活人差不多,可是他們的嘴半開著,臉上毫無表情,一動不動。這種任周圍的人再怎麼樣地哭或者叫都無動一衷的樣子,很讓吳良心害怕。那種害怕,是一種對死亡的害怕,一種對黑暗的害怕。現在,無量智也是這個樣子,吳良心身上的恐懼又一次出現了。他的心跳加快,肌肉哆嗦。
吳良心用手推了推無量智,叫道,「大哥,大哥,你睡著了嗎?」
無量智的身上光滑細膩,與看見的樣子,那咱疙疙瘩瘩的樣子完全相反。吳良心無法相信,無量智的身上竟是這樣的。
推了幾下,無量智也沒有動。
吳良心不敢推了。他只好坐在無量智的身邊,靜靜地等著他再一次地說話。看樣子,自己的愚笨,大約是讓這個大哥生氣了。或者是不想再理他了。
等了很長時間,無量智終于又說話了,「兄弟,本來傳人法術,是折壽的。可別人傳你了,你竟然沒有看見。這是因為你機緣不到,慧心未開的緣故。我再做一次,你可要看清楚了。」
吳良心使勁地點點頭。他知道,這次要學不會,可能以後就沒有機會學了。看不出這個大哥,很有一些威嚴,好象不太好說話。高人怕都是這樣吧。
無量智讓吳良心站到自己身後,吳良心乖乖地去了。只見無量智頭輕輕一縮,肚子一鼓,又是發出了一聲「哈」,隨著喊聲,吳良心又一次地飛了出去。不過這一次飛得更遠,飛得更高。就在吳良心飛出去要落地的時候,無量智又發出了一聲「唏」,吳良心又乖乖地回來了,仍躺在無量智的身邊。
無量智問︰「看明白了嗎?」
吳良心說,「明白了。」
無量智說,「好,好,明白了就好。現在你去站在我的身後,照著剛才的樣子做吧。讓我看看你學會了嗎?」
吳良心站到無量智背後,使盡全身的力氣,也學著大喊了一聲「哈」,可是奇怪得很,無量智竟紋絲未動。吳良心憋得滿臉通紅,羞得無地容身。
無量智嘆了口氣,「暫時算了吧。兄弟,事不過三,我已教了你二次,看樣子你與此法無緣,實在要學,以前再說吧。現在你去轉轉逛逛吧。活動一骨,愉悅一心吧。我也累了,要靜坐入定一會。」
吳良心還想說點什麼,無量智擺擺手,示意他去吧。
吳良心只好從冰台上溜了下來,向那里去呢?當然不能象來時的那個方向走,那麼就向相反方向吧。
在冰面走路,本來是很滑的。可是不知為什麼,吳良心現在感到腳下不滑了,走起來跟在平地差不多。這是一個奇怪的變化。是什麼原因,不清楚。但是有一點是清楚,自從入洞以來,吳良心的身心發生了許多的變化。
向前走了不長一段路,來到了一個如水晶般的世界。這里的冰,全是透明的,沒有一點底色,也是沒有了那種青色,全是一種潔白的耀眼的晶晶亮亮的白色。洞在這里,已經不象一個不規則的洞了,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內室模樣。前後左右上下六個方向,象是裝了六面巨大的鏡子,吳良心一進來,突然發現這里在不同的方向,把自己的形象反射在這六個方向。你往前走,那六個影子也往前走,你往後走,那些影子也往後走,你坐下來,那些影子也會坐下來,你站起來了,那些影子也站起來了……這個奇妙的景象,很讓吳良心吃驚。看了半天,吳良心還是不明白,這里怎麼會形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有點累了。
吳良心坐了下來,他想體自己一會兒,也欣賞一下這里的景象。天地大自然真是奇妙,竟能造出這樣奇怪的地方。往遠處看,在洞一另一邊,有的冰塊象是樹形,冰天雪地的樹,有的象人
,有的象是山,有的象是馬,有的象是鳥……在這個全部都是雪封的世界里,生命重來也沒有消失,只不過是他們變成了另外一種形式,一種冰的生命在這里延續著。
坐在地上,吳良心也學著無量智的樣子,半閉著眼楮,留著一線,讓光能進入眼里,這樣,人便不會真的睡著了。坐了一會兒,吳良心便看不到什麼了,眼里只有一線白光。又坐了一會,連這個白光也不見了。突然間眼里去水晶般的光亮,那種明亮的,純潔的,沒有色彩的光,照耀著。突然然,吳良心覺得自己的腦子里繃地一聲,一下子空了,空到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自己的身子也不見了。天地間間都成了一片光明的透明折水晶……一咱舒服的,美好的,輕漂漂地感覺充滿了全身。太美好了,太迷人了,太有趣了,一種巨大的快樂包圍著吳良心。
這樣的情境,吳良心從來沒有體驗過。但是,這時,他什麼也不會想,有能想,所有的一切,都是光明白冰光,甚至連光也沒有。
吳良心一下子呆住在這樣的境界里了。
是什麼進候醒過來的,什麼時候明白過來的,吳良心也不大知道。等他明白時,他突然想回去看看他的大哥,那個蛤蟆一樣的無量智。他只是叫他出來轉一轉,逛一狂,可自己竟然在這里睡著了。這又是一件丟人的事情。吳良心快步地往回走了。
等到吳良心回到冰台上時,發現無量智還沒有醒。這只蛤蟆還在那里低頭爬著,眼楮半閉著,似睡非睡,不過有一條是清楚的,大哥見了他,連招呼也沒打,他一定是沒有醒來。
吳良心不敢驚動無量智。他奇怪的相貌,特別是那種聲音中的巨大神奇的力量,讓吳良心覺得他一定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是一個能操比縱別人的命運,能決定他人福禍的人。
吳良心便把頭靠在冰牆上,學著無量智的樣子,就那樣地爬著休息。不會一會兒,剛才體驗過的地那種情境又一次出來了。吳良心又一次地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了。身子不見了,眼楮里的白光不見了,一切都是輕漂漂的,一種無邊無際的快樂緊緊地圍繞著吳良心。當吳良心又一次明白時,無量智也醒了。
「兄弟,你回來了。」無量智問。
吳良心點點頭。
無量智抬頭看了吳良心一眼,「你都跑到那里去逛了,給我說說。」
吳良心正要說話,突然間,無量智叫了起來,「恭喜兄弟,賀喜兄弟!」
吳良心不明白,問,「我有什麼喜呀?」
無量智把吳良心拉近冰牆旁,「你看看,你看看。」
吳良心往冰牆上看了一下,那里是無量智和自己的影子。別的什麼也沒有。吳良心說,「什麼也沒有,大哥要我看什麼。」
無量智指著吳良心額頭的一個紅色的月輪形的紅斑說,「你看看這個。」吳良心看了一眼,天哪,那里怎麼出了一個紅斑,這是什麼時候出的?臉上有了這個紅斑,以後可怎麼找媳婦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