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鬃狼帶著吳良心走到了一個豎直的洞口。
吳良心往下面一看,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吳良心回忙了一下剛才來的過程,這才想走,好象是有一個分岔的洞口,到了那里,這只長鬃狼選擇了走上面的一個洞口,後來走進了這個洞,從感覺上說來,這個洞好象是慢慢地向上的,很長很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後來就到了這里。
到了這里來干什麼,不知道。看著黑乎乎的洞口,吳良心想,它該不會是要我們跳下去吧。
長鬃狼看了吳良心一眼,「站在這個洞口,你害怕嗎?」
吳良心搖了搖頭。說真的,他現在一點也不害怕。站在這樣的洞口,吳良心的心里,一點也不感到可怕。他感情麻木,態度冷漠,不想說,也不想理。他要看看長鬃狼干什麼。
長鬃狼說,「我們要進入風洞,只有從這里進去。這是它的一個入口。你往下面看,那里黑乎乎的地方,就是洞底,我們只要跳到了那里,也就在風洞中了。」
「我們進到了那里去干什麼?那里有什麼東西要我們去取嗎?」
長鬃狼說︰「你們怎麼了,看到什麼樣的一個地方,都想著那里有什麼寶貝,你也可以去取,也可以去拿。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寶貝。要知道在你出生之前,已經有許多人出生了。在你出生之後,還有多少人要出生。你們怎麼會只感覺到這個世界是你的。把其他的人全都忘記了。」
吳良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真的。人們都曾常地這麼想。所以大家也就不知道這樣想,有什麼壞處。
「我們是要從這里跳下去吧?」吳良心問。
長鬃狼說,「是的。我常常從這里進去。你不要害怕。只要進去過一次,以後你也就不會害怕了。我第一次是滾下去的。當時以為我會死的,可下去之後,我後來又出來了。現在你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是呀,這位狼哥們現在活得好好的。這說明從這里跳下去一點也不危險。
長鬃狼又對吳良心說,「只要下去過一次,你就會懂得很多的東西。懂得很多的別人不懂的東西。一會跳時,我先跳,你看著我的樣子,再跟著跳。咱們到了下面,你一定會飄了起來。要是看到一棵石樹的枝,你就抓住了它。我就在那個地方等你。要是你看見了它,不用抓,咱們倆個人也許會再也找不著了。那樣,你也就不知道怎麼出來了。在那樣的風中,你會餓死的。」
「阿?那樣凶險,那咱們不進去可以嗎?」吳良心覺得冒著那麼大的風險,就是為了體驗一下另一種存在的狀態,那也太不值得了。
長鬃狼說,「沒有事,我不過是提醒你一下,怕你忘了。想你這樣的人,不會忘了吧。再說就一會兒的事。你也忘不了。」
這倒是。吳良心自己感覺自己的記憶力還是不錯的。這麼一點的小事,他怎麼可能一下子忘了呢。
長鬃狼兩手攥著拳頭,全身一抖,好家伙,他的身子變回了狼的樣子。只見他回頭看了吳良心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一下子跳進了那黑乎乎的洞中。一瞬間,它的身子沒有了,那個洞口又是那樣的黑乎乎地了。
望著長鬃狼的身子投入了黑暗之中,吳良心呆住了。就在那只狼投身洞中的一瞬間,他吃了一驚。眼楮一下子直了。那一個活生生的又說又笑的狼,難倒真的就這樣下去了嗎?不知道它剛才說的是真是假。要是真的,他吳良心就應該跟在狼兄的後邊,毫不猶豫地跳下去。可要是這只破狼說的要是假的,那他吳良心就比那一只狼給迷住了。為了一句半真不假的話,為了一個他並不太熟的人,他吳良心應該把自己的命也陪進去嗎?
就在吳良心發呆的時候,洞底傳來了喊聲︰「你快下來吧。我在底下等著你。快呀。你要不下來,我還得再上去,你真的要我推你下來嗎?」
這是狼的聲音。那是一咱後音很長和發音方式。盡管現在他的聲音很難听,不知道是因為洞的形狀變化了聲音,還是從狼的嘴里就發不出好听的人聲來,反正因到的聲音,就象听到外國人在唱中國人的歌,怪怪的。不過也很好听。它為人們提供了一種新的發音方法,有點異想天開不倫不類的感覺。
跳吧,跳吧,大不了也就是一死。從外面掉進這個洞中,也算是死過一回的人了。要是摔下來時,落的地方不對,摔到一塊硬的石頭上,他吳良心也許早就死了。可現在沒有死,那完全是上天的恩賜。對于死過了一次的人來說,再死沒有什麼難場的了。因為現在所活的時間,已經是白賺的了。人生百歲,必有一死,將來即是活了一百歲,九十歲,該走的時候,誰能不走呢。與其老到躺地應床上動不了沒人理,不如高高興興明明白白干干脆脆地死呢。這樣死得明白,死得硬氣,死得值得了。
想到這時在,吳良心把上楮一閉,往前跑了幾步,跳了下去。
其實以前在夢中,吳良心就多次體驗過從高處落下時的那咱讓人心跳加快的失重的感覺了。那是一種讓人全身都感到空的感覺。四周是空的,沒有什麼抓,也沒有什麼拉,全部的身子都失掉了平時的那種依靠的感覺。耳邊是無盡的呼呼的風聲,眼前什麼都看不見,自己象是一塊石頭,讓自己落下去。每次做夢到了這里,吳良心都嚇得醒了過來。當一醒過來進,他揉揉眼楮,這才發現這只是一個夢。一個並不存在的夢。可這一次不同了,這是真的要從這里跳下去。要永無止境地體驗那種失落的感覺。
所以,在跳出的一瞬間,吳良心把眼楮閉上了。他怕看到那咱白色的下落弧線,也怕看到眼楮這讓人不知道深淺的黑洞。這也許是無底洞,也許是狼和無量心一次可怕的安排。
可是這次真的很奇怪也。當吳良心縱身跳下去時,他沒有體驗到那種可怕的失重感,與沒有听到耳邊的呼呼的風聲。而是覺得自己象是落進了水里一樣。周身是軟綿綿的,輕飄飄的,身體的下邊不是空蕩蕩的,而是象是有什麼東西墊著一樣。
吳良心好奇怪。他大著膽子睜開了眼楮,向著四周看了一下。老天,自己是向下飄落的。怎麼能知道自己是落的呢?吳良心看到了洞里的石頭向後急速地退著,退得太快了,黑色的石頭劃出了白色的長線,就看平時看到的雨滴,不是一滴,而是在下落的過程,拉出了很長的細絲。細絲拉得越長,說明雨下得越快。
可是這樣的下落,又和平時的摔倒掉下不一樣。沒有那咱可怕的失重感。
洞太深了。落了很長時間,也不見落到了底部。也許這個洞就沒有底。吳良心感到自己就是那麼樣的一直往下落,一直往下落。
過了一會兒,他感覺到好象落得慢了。因為他可以看清周圍的景物了。他也可以看得清自己的樣子了。同時,也感到了一種踏實的感覺。剛才的恐懼不是那麼樣地讓他害怕了。
其實不是下落得慢了,而是他習慣了這樣的狀態。這就象我們開車或者騎摩托車一樣,開始加速的時候,我們的身體不適應,身子被牽著很,感到很快很快。可是過一會兒,當我們的速度相對地穩定下來時,反而覺得安全多了。身子的速度很快了,也許是六十公里,一百二十公里,可我們坐在上面,卻感到好象一樣沒變的樣子。如果一個人不變化,那就叫穩定。也叫不動。這種感覺只是一種相對的感覺,絕對的速度,跟我們的感覺是沒有多大關系的。
再往下飛,吳良心再不用害怕了。
現在,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就象是躺在自家的床上一樣的舒服。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胳膊和腿也能伸得動了。一切都有是那樣的得心應手,一切也是那樣地人可以自己控制,這樣的飛著落著,比身子在平地上舒服多了。
吳良心看到了,在他的眼前不遠的地方,有一棵類似于樹的石岩,它很大很大。幾個伸出的地方,象是樹也不象是樹,它們只是那樣的伸著扭著,作一個樹的樣子。可誰都看得出來,那不是樹,也不是木,然是一大塊岩石。
果然,長鬃狼在樹的不遠處。它用嘴咬著一塊石頭。眼楮一直在往回看著。那顯然是要竺吳良心下來的。吳良心不好意思了,剛才上洞口往下跳時,自己還是想了那麼多,而且都是把狼兄往壞的地方想,真是不好意思。吳良心突然明白了,人的感覺悟,人的思想,不對的時候多。當你把別人往壞的地方想時,不一定是別人就那麼地壞,而是我們自己有時太壞了。把人往好處想,可能影響得別人也得做好人,想反要激起了別人的怒火,好人怕也會干非常壞的事情。
吳良心一把抓住了那棵石樹,讓自己的身子和長鬃狼飄在一起。
長鬃狼說︰「下來了。我在這里等著你,還以為你喝那忘情水喝得少了,不敢下來呢。想不到你這麼快就下來了。不錯,有點冒險的精神。」
吳良心說︰「你都敢于下來,我為什麼不敢呢?」
「我敢做某件事,那是我能做。你能不能做,只有你自己才知道。能做的,你再做,不能做的,千萬不要胡來。人愛看著別人的樣子做事,那是錯的。狼,我們狼就重來不干那樣的蠢事。」長鬃狼說。
吳良心也笑了,「你是說你們狼比我們人帶聰明?」
「我沒有這樣說,不過物皆有靈,這是真的。人的聰明狼不如的地方多著呢?可人也有不如狼的地方。象我們的嗅覺就很發達。你們人就差遠了。」長鬃狼哈哈地笑了。
吳良心不想在這個地方和狼兄討論這樣的事。他把話題轉移開了,問︰「狼兄,無量心大哥讓你帶我到這里來,目的是要干什麼?咱們現在到了,該做什麼快點做吧。做完了咱們就出去。他還在外面等著我們呢。」
「好,好。你們人的感情就是不能徹底地除了根。你倒現在還想著他。好,我告訴你,讓你下來這里來,就是為了讓你體驗一下在風中很快地飄著的感覺。體驗到了,並用心記住了,以後常常回想這樣的境界,並且自己長時間的停留在這樣的境界中,這樣你就學會了止的方法。心有所止,便不會胡思亂想。這樣才能思考,才能用心听完別人的話,才能看清怎樣地做事做人。」
吳良心似懂非懂地听著,他習慣性地點著頭。
長鬃狼以為他完全地懂了,就說,「從這里再往前一點,就是真正的風洞了,那里的風速非常大,從這邊口小的地方吹向那邊口大的地方。這一段路程中,你要全心休會,悟性高的,直接明白許多修道的辦法。差一等的也進入大樂境界。最差一等的也因為很快的速度中,身體發生變化,將來也可以長壽。」
原來進入風洞有這麼多的好處。吳良心的興致提了起來。
長鬃狼放開了石樹,吳良心也放
開了。長鬃狼用嘴輕輕地咬著吳良心的短褲一角,它把尾巴當成了船槳,搖來晃去的,帶著吳良心身前飄去。
往前走了幾百米,突然間,感覺到風很大了,但是看不到一點風的影子,因為這里沒有真正的樹,也沒有樹葉,更沒有煙之類的東西。吳良心感覺到的風,是覺得後邊好象有很大的力在推著他,讓他很快地往前飄了。他看著長鬃狼,它好象一下子胖大了許多,那是全身的毛都翻到了前邊,這樣一來,好象它突然大了許多。耳邊嗚嗚聲越來越大,這是風聲。是風吹在石洞中發出的聲音。
長鬃狼放開了吳良心的衣服,回頭對他咧咧嘴,大概是說著什麼吧,可在風中什麼也就不出來。
在風中飛行,真是一個美好的境地界。全身軟和,耳朵里什麼也听不見,嘴里什麼也說不出來,因為沒有了交流的基礎,所以也沒有了思索的必要,思維馬上就停了下來。當人不再思考的時候,真是一個痛快的境界,全身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自己身的上感覺,注意力放到了那里,那里就發熱,那里就發重,相反,忘了的地方,卻是那樣地舒服和美好。
吳良心閉了眼楮,沉浸在這美好的境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