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傳奇 一八九、剛強有力

作者 ︰ 格言

主任大著嗓門喊了半天,大約是累了,他拿起手頭也不知道是誰的杯子,以有里邊有水,向自己的嘴里倒去。可是杯子是空的,他什麼也沒有喝到,就把手頭的空杯子扔到一邊去,可是用的力氣太大了,空杯子在破桌子上轉了幾轉,滾到了地上,發出刺耳的鐵器撞擊聲。

大伙兒哄地一聲笑了。

主任也有犯錯誤的時候呀。大伙開心極了。

花想容急忙把自己的水壺取出來,遞給主任。這是一個軍用的綠色水壺。大約是父親年輕時用的。在父親那一代人的時候,時興的是草綠色的軍裝,草綠色的帽子,草綠色的制服,和草綠色的膠鞋。這樣的打扮,猛一看,真象是一個軍人。其實他們就是要把自己打扮成軍人,當時的許多組織,全叫兵,什麼紅衛兵,什麼紅小兵。也許現在的人一听起這些名字,以為這些人全是什麼造反派壞分子,是些串聯的頭頭。不,不,他們什麼都不是。當時的社會潮流就是這樣,大家不約而同地以為這樣打扮,這樣做是最時興的,最時髦的,當然,這樣的打扮也會帶來好處,那就是走到那里,那怕你是一個壞分子,也沒有人敢欺負。因為誰搞不清你到底是不是一個真正的紅衛兵小將,是不是一個造反派的頭頭。當然,這一套裝束要是齊整了,還要一個軍用的小水壺。

小水壺是鐵質的,很大,裝的水夠一個人一天喝的了。

花想容上班了,父親首先給她買了一塊表,同時把這個小水壺也給了她。因為在場子里上班,騎車回家要半個小時,夏天天太熱,不喝水容易上火發炎。除了母親在家里給她涼的有水以處,每天上班時,母親也把這個小水壺時裝滿了水,掛在車頭的前邊。其實這個基本用不著。花想容在學校上學的時候,一到下課,同學們渴了,沒有幾個人有錢去買汽水冰棍什麼的,大家都把嘴湊到自來水的水管上,一口氣喝一肚子涼水解渴。因為天天喝,冬天也喝,夏天也喝,身本早已習慣了,所以也沒有人拉肚子或者是那里不舒服。真要回到了家里,端一杯熱水,燙得人難受,半天喝不到嘴里,她反而不習慣。

不過母親給花想容準備的水是很不錯的。父親從外面買了酸梅粉,母親每天都泡上一大壺,為花想容灌一壺,其余的放在家里一家人喝。今天這一壺水,從早上拿來,花想容因為忙著和一個師傅修一個輪胎,忘了喝了。現在看見主任找水喝,想都沒想就端過來遞到了主任的面前。

主任楞了一下,然後接過了水壺,大口地喝著。水從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等喝夠了,他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巴,把水壺還給花想容。

「妞,不錯嘛,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地,喝水里邊也放了酸梅粉,水平跟廠長他們差不多了。」主任開玩笑著。

花想容不好意思地說,「這是我媽給泡的,我習慣于喝自來水,有時帶到車間到,自己都忘了喝了。」

主任更加樂了,「還是媽媽離女兒的心近。我去過你家,你媽那天給包的餃子。你媽人不錯,挺賢慧的。我跟你爸也是哥們,一塊在這里干了十幾年。回去以後給你媽你爸帶個好,就說你在這有叔照顧,讓他們放心。」

花想容抿嘴點頭。

主任喝完了水,對著大伙喊著,「大伙散了吧,散了吧,各人去干各人的活吧,擠在一起干什麼?這里也沒有什麼熱鬧,去吧,去吧,各人去干各人的活吧,干不好扣這個月的獎金……」

圍著看熱鬧的人們都散開了。

花想容也回到另一邊,繼續地修理著另一個輪胎。

快下班的時候,主任來到了花想容的身邊,問︰「你在廠子干了快一個月了,還沒有分配你的工種,你想學什麼?」

花想容想了一下,自己什麼也不會。開車吧,廠子里的司機全是男的,卡車沒有女司機的。那還是學汽車修理吧。這個場也是汽修廠。

主任說︰「要是想學汽修,那還是跟我學吧,跟你實說吧,要論起修汽車,你爸的技術我也不服。他有許多地方還來問我。不過說起來,他在咱廠也算是有名的人物了。你現在接了他的班,不要給他丟臉,把他的那些東西全學過來。好了,以後你就是我的徒弟了。」主任說完就走了。

這是一個天大的喜事。車間的主任,管著百十個人呢,竟然原意做她一個小姑娘的師傅,這真是一個喜事。當時在旁邊的同組的女工們,急忙要花想容叫師傅。可花想容嘴張了半天就是叫不出來。

也難怪。她最近一直把和她一塊干活的女工叫師傅哩,猛一下子真是有點改不過口來。這事情來得太突然了。

晚上回來,花想容把這事跟父親說了。老父親高興地說,「這是好事,別人打著燈籠也遇不著的好事。你想想,有一個主任做你的師傅,廠子里的人誰還不另眼看你。一個廠子,車間主任就是那麼三個人。就是廠長對他們也是蠻尊敬的。好好干,好好學技術,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

這話讓花想容非常興奮。

晚上,一個人呆在自己的只能鋪下一張小床的房子里,花想容一個人半天睡不著。

她現在已經十五歲,按虛歲說該是十七了,也半是個大人了。特別是上班以後,不論是在家還,還是在廠子里,她都受到了該受到的尊重,這記她一下子覺得自己是一個大人了。家里再有什麼事,父親首先會跟她商量,听取她的意見,儼然她也是一個重要的家庭成員。因為父親多次問到她許多事情,家里的廠子里的,她要是答對了,父親會露出滿意的笑容,要是答不對,父親會搖著頭,表示著老人家的失望。

這一切,逼著她學會獨立地思考著眼前的事情。

老實說,今天發生的事情,開始她非常害怕。看看那個小伙子人高馬大的凶狠樣子,花想容真怕他和主任打起來。憑本能,她知道主任是好人,而另一個是壞人。當然這主要是從外貌上評價的。一個男人留著長頭發,穿著喇叭褲,整天喝酒打架罵人,完全是一副流氓的派頭,一個小姑娘怎麼會不害怕呢?

但是事情的結果了人意外。竟然是主任,一個看起來有點文弱的人,一拳把那個小子打翻在地,半天爬不起來。看樣子那個小伙子是真服了,挨了打,不是爬起來報復,而是耍死狗過關。

人啊,真是難以捉模。

平時看他那麼凶,跟那一個女工講話都是滿嘴的髒話,可能一個真正的強者收拾了以後,竟然也是心服口服。

欺軟怕硬。

當然花想容也知道,這個小伙子怕主任,也是因為主任的身後有廠長和車間的一大批支持者。沒有上邊的支持,沒有車間人的支持,一個人憑什麼當車間主任。如果說廠長是個月兌產的干部,不用干活,任何人都可以做的活,那麼主任就不容易了。他要直接地和工人打交道,要面對工人中所有的難纏的人。光有文不行,光會武也不行。只有文武雙全的,才能勝任這個角色。因為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對上能結交廠長書記,對下又能人工人打成一片。

看樣子這個主任是個了不起的人。花想容想了一下,她突然發現,原來主任長得也是滿英俊的。

從第二天開始,花想容開始和主任干活了。老實說,主任是一個好領導,更是一個好工人。他干活時快極了。一切都好象胸有成竹一樣。該干什麼,先干什麼,干完這一個下邊干什麼,他全都清楚。

花想容在旁邊,幾利插不上手。主任是那種實干的人,也不愛擺譜,也不象別的師傅那樣喜歡支使人。他就象一台機器,一切都按他的程序快速地往前走著。車間是有定量的,不到二個小時,花想容和主任的活一人就干完了。

活干完了,主任這才直起腰來,嘴里喊來,「累死我了,出去車一圈,你這里收拾一下。」

花想容問︰「離下班的時間還早,難道咱們不干了嗎?」

主任回答︰「每人都有定量,你和我一個組,咱們的定量早完了。要是再干下去,他們該沒有飯吃了。」花想容不好意思地笑了。

主任月兌下工作服,又換上整潔的衣服,做出了要出去轉轉的樣子。花想容急忙遞上水壺,讓主任喝口水再走。

主任喝著水,對花想容說︰「你呀,是在家里給你媽你爸管得太嚴了吧,講話聲音這麼小,年輕人,要敢說敢干,想說就說,想干就干,不要學成這個樣子,象個小媳婦一樣,副受氣的樣子,我不喜歡。」

花想容這注意到,原來在車間干活,人多,大家雙都在講著話,還有機器的轟鳴聲,不大聲講話別人根本听不到。她講話確實聲音很小。有時自己覺得用了很大的力氣講著話,可別人不知道听到沒有。

花想容笑著向師傅點著頭。

師傅把水壺還給花想容,又說︰「你年紀輕輕,正是穿衣服的時候,上班來能有多少活,別打扮得跟那幫老娘們一樣,拉拉塌塌的,一過了這個年齡,想穿也穿不成了。年輕人還是要有年齡人的樣子。」

花想容紅了臉。她可是听了老爸的勸說,到廠子來,故意穿上了最舊的衣服,為的是給師傅一個好的印象。不想,主任的看法,跟她的父親正好相反。

主任走了。他去看別的人干活了。看得出他的人緣不錯。走到那里,干活的人立即就停下來,親熱地跟他打著招呼,拿出煙來敬他。他毫不客氣地接過煙來點著吸著,然後不客氣地指出別人那里干得不對,然後又在別人的尊重中走了。

跟這樣的師傅在一塊干活,真是太幸運了。幾乎不用你干什麼,他就那活兒全干完了。師傅要求花想容干的,就是在一旁老老實實地看著,理解機器的構造和功能,說只有經過一段時間,她才能自己獨立地修車。

慢慢地,花想容看出來了,師傅的話不多,說話聲音響亮,帶有共鳴音。那語氣中有一股不容辨駁的意味。在車間也沒有人跟他爭辨。任何事情,只要師傅一開口,立即別人就停下了嘴,等師傅講完了,別人悄悄地干去了。

這一切讓花想容感到驚奇。一個人,不用罵人,也不用發脾氣,竟然能讓人害怕尊敬。從外表上看,這個人並不是一個很凶的人。可他的身上象是有一股魔力一樣,讓大大小小的百把人敬佩。

接下來的時間,花想容在慢慢地發生著改變。首先是衣服,她不再穿著破舊的衣服來上班了。而是穿著時興的顏色鮮艷的衣服來。到了廠里,換上工作服。

因為她不服干多少活,所以衣服老是干干淨,象師傅一樣,一身的文氣。

接著是她的嗓門大了起來,膽子也大了。一開始是跟著師傅學。師傅說什麼,她立即就支持。到了後來,師傅還沒有來得急說什麼,她就月兌口而出了。事情的結果是,她幾乎就說了師傅的意思。只是她說完了,來問事情的人,用眼楮看一下師傅,如果師傅沒有反對意思,就默默地去按這種做法干了。

花想容覺得自己也成了車子里的一個強有力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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