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無垠的平原上,太白山脈拔地而起!
從高空望去,只見山峰無數,連綿不知幾萬里。山頂白雪皚皚,常年不化,猶如蓋著純白色的幔布。山脈兩側,河流眾多,最終匯成一條大河,日夜奔流不息。山脈中森林茂盛,看起來郁郁蔥蔥。山腳下城鎮不知凡幾,大城市的輪廓,更是依托在大河兩旁,隔上千里就有一座,看得出來此山兩側頗是繁華。
盜得門,就位于太白山脈之中。
巨大的山峰,被修仙者們以**力,直接削去頂端,留下個寬闊平整的山月復,作為山門所在。從高空看去,只見這龐大的山門中,奇花異草飄香,亭台樓閣林立。浮光掠影,望去勝似仙境;縹緲入雲,此地猶如洞天。半空里罡風如刀,山門中柳葉輕搖;山巔上滴水成冰,那其中溪流湍湍。
一座橋,通體潔白如玉。
在橋的兩側,有著各種各樣的雕像。有面目猙獰的猛獸,有呲牙咧嘴的惡鬼,有姿態撩人的艷女,有仙風道骨的仙長……種類繁多,不一而足。此橋不知有幾十里地之長,卻只有三尺寬。在橋下面,是遙不見底的深淵,漆黑一片,鬼哭狼嚎般的聲音,從深淵里傳上來,嗚嗚作響。
易劍南就和所有被帶來的兩百多名少年,整齊的站立在這橋的前面。在他們面前,林長老和其他四位負責招收弟子的長老,正謙恭的對著一名老者。此老者,就是盜得門考核弟子入門的長老——首席傳功長老北堂春。
在三日前,易劍南一行趕到盜得門,初步分配了住所後,他們就被圈禁起來。昨天,最後一名招收弟子的長老歸來後,所有少年都接到通知,今日將進行真正的入門考核。在今天早晨,易劍南和其他少年一起,全被帶到這座橋前,準備接受測試。
北堂春看著幾名本門弟子,將橋上的所有禁制全部打開後,這才站起來。
「此橋,名曰煉心橋。你們能被各位長老看中,自然都具備過人的資質!但是,這並不代表你們就適合修道!修仙者,乃是逆天行事,必須要有常人所沒有的堅定的心性!在這座橋上,你們會踫到各種各樣的幻象。但是,這些幻象不會對你們造成真正的傷害,你們需要注意的是︰不要被幻象所引誘,走出橋去!如果你們堅持不住,被幻象所迷惑,那麼,就會從橋上掉下去!
橋下,就是萬丈深淵,掉下去必死無疑!
你們首先要做出決定,是否要參加這次的試練。如果通過,則直接成為內門弟子,將會學習到高深的法術,受到重點培養;如果失敗,那麼就會從橋上掉下去,尸骨無存!還有個選擇,就是放棄參加考核,成為本門外門弟子!雖然無緣修仙,但是卻也可以學得高深的武技和內功,成為本門的外部成員。
現在,給你們半炷香的時間來考慮,是拼死去搏擊一次,還是選擇安穩的生活!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本門的外門弟子,也至少是幫主、副幫主之類的幫派高層!你們考慮清楚,不必要立刻回答,只需要在輪到你的時候,你再作出決定就行。」
北堂春說完,就重新坐下,他看看旁邊其他的長老,各個都氣定神閑的樣子。這讓北堂春對此次招收的弟子,多了些信心。每次招收弟子,能順利通過煉心橋考驗,入得內門的弟子,十之一二。至于大部分,反倒是在外門磨練幾年後,才能一舉通過煉心路。不過在修道的成就上,後來者可就相差太遠了。像這些晉級無望的長老們,大部分都是後者。
過煉心路,首先要有大勇氣,其次要有大定力!能初次就通過煉心路的試練,將來的修道之路,說不上一片坦途,但也會比其他人順利許多。
易劍南听了北堂春的話,不由得向煉心橋望過去。掉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條……至于去當幫主什麼,他對此毫無興趣!無論是幼時的記憶,還是數年的期盼,都讓他做不出放棄的決定!無論冒著多大的風險,他也必須去嘗試!就像這長老所說,修仙者,乃逆天而行,怎麼可能平平安安,一帆風順?
其他的少年,面色也都是陰晴不定,心里面在天人交戰。才這麼大的年紀,就要讓他們作出如此重大的決定,的確有些為難。但是,這一關卻必須過,只有直面自己的內心,戰勝自己的畏懼,才能戰勝修道路上的所有坎坷。沒有人敢開口說話,但是卻有人轉動腦袋左右看看,想要從其他人臉上得到安慰或者鼓勵。
小猴子、狗蛋他們就偷著望易劍南,易劍南對他們,都是點頭支持!既然已經站在這里了,那還有什麼好猶豫、好害怕?沒有一往無前的決心,怎麼可能在修仙的道路上,走得更遠?
半炷香的時間,眨眼而過。北堂春如言來到橋的前面,大聲說︰「好了,按照你們排隊的位置,一個一個前來。你,願意參加這次考核嗎?記住,生死有命,慎重決定!」
站在他面前的那少年十四五歲,等他說完,咬著牙,大聲說︰「我願意!」北堂春似乎很高興,「好,那你走上去。」
易劍南看著那少年,略微猶豫後,就咬牙走上去。剛開始幾步,他還走得比較順利,但是等走進去十多步後,額頭就汗水淋灕。只是他還在堅持著,又走兩步,他突然像失心瘋一樣,猛的向旁邊跨出一大步!
「啊!啊……」
慘叫聲傳來,只見他從橋上掉下去,身影很快就落入不見底的深淵之中。後面的少年們見狀,紛紛臉色發白。北堂春也嘆息的搖搖頭,「第二個,你要來嗎?」這個少年驚恐的搖搖頭,就被領到旁邊站著。隨後的那個少年倒是勇敢的走上去,可是他也沒走出多遠,二十步不到,就摔下去,只留下慘叫聲,讓人听著揪心。
隨後下一個,放棄,堅持,堅持,放棄……一個又一個少年站上去,一個又一個掉下去。
易劍南听著不斷的慘叫,不由得攥緊了拳頭。他雖然害怕,但是卻沒有絲毫準備放棄的想法。等待許久的機會,豈能因為恐懼而放棄?他雖然年幼,可心志卻無比堅韌,哪怕前面那接連不斷的失敗,也不能打消他的念頭。
他站的位置,比較靠後,所以能眼看著這些弟子,要麼選擇放棄,要麼選擇接受——而接受考驗的弟子,竟然沒有一個通過!他們全部都掉下煉心橋,傳來一聲聲的慘叫。後面的少年們,有不少都選擇了放棄。就連和他一起從七偷幫中出來的少年,也有不少選擇了放棄這個機會。在易劍南擔心的目光里,小猴子走到那長老的面前。
「你選擇走上去,還是站到旁邊?」
北堂春的目光平靜,似乎接連死掉這麼多的弟子,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小猴子心中也是忐忑不安,望著北堂春的目光,他想著之前這長老說的話,放棄了至不濟還能做個幫主副幫主,但要是死了,可就一切都沒有了……做到七偷幫的副幫主,不就是自己以前的目標嗎?但修仙的機會……
「我……不放棄!」小猴子想起易劍南剛才給他的示意,他咬牙作出決定!反正自己這也是賤命一條,早死早投胎!也許下輩子,還能投到官宦人家,做個衙內呢!北堂春點點頭,示意小猴子走上去。
易劍南緊張的望著他,看著他走上橋去。十幾步後,絲毫沒有意外的掉下去。緊接著是狗蛋,他回頭看了眼易劍南,也毫不猶豫的選擇走上去!這讓易劍南有一絲負罪感,難道自己不該支持他們走上去?果然,狗蛋走了十多步,也慘叫著掉下深淵。
對不起,兄弟們……易劍南心想,但是,我也會和你們做出同樣的選擇!
一個又一個的少年站到前面,或者接受,或者放棄;接受者往往在上橋後不久,就摔進萬丈深淵;放棄者原本還有些遺憾,現在卻是滿臉慶幸。到了後來,竟然是選擇接受的少年越來越少,大部分都直接選擇了放棄。看見小猴子和狗蛋掉下懸崖,其他和易劍南一起來的少年,就干脆不看他,輪到的時候,全部都選擇了放棄。
終于,輪到易劍南站到煉心橋的前面,不等那個長老開口,易劍南就主動說︰「我選擇接受試練!」易劍南絕對不容許自己放棄,哪怕是死,他也要抓住這次機會!他看到,安生等人的眼里,神色很是復雜。
「去吧!」北堂春望著易劍南的身體,這孩子的資質不錯哦,而且性格堅韌,是塊值得重點培養的好苗子。不知道,那位門主運氣好,能收到他作為親傳弟子……
易劍南看著眼前潔白的橋面,深吸口氣,就堅定的走上去。在他之後的少年們,都緊張的看著他的背影,包括林風。只見他走上去,同樣是十多步之後,也就慘叫著,從橋上掉下去。林風心中幾乎要絕望了,連這個特別受趙爺爺重視的少年,都不能通過考驗嗎?那自己行嗎?——不,自己一定行!他再次堅定了信念,然後等輪到他的時候,林風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接受考驗!他知道,迎接自己的也許依然是死亡……
只是易劍南現在的情形,卻和眾少年所看到的場景完全不一樣。他在踏上橋面的一瞬間,就感覺到天旋地轉,然後身處一個黑漆漆的空間里。只有腳下不到三尺寬的橋面,通體潔白如玉,延伸到遠方,不知何處才是盡頭。這就是幻境嗎?易劍南沉默著,穩穩的踏出一步。
「年輕人,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否則,你就會死在這里面!」突兀的聲音,響在身體側面,易劍南扭頭,頓時嚇了一跳!出現在面前的是個什麼樣的怪物啊!眼如車輪,皮泛血光,呲牙咧嘴,樣貌丑陋!但是緊接著他就想起來,這只是幻象,不會對人造成傷害。于是就不睬這個怪物,繼續向前走。
「年輕人,你會後悔的!」
隨著易劍南向前走兩步,那個怪物的聲音和身影就全部消失。但易劍南知道,這只是剛剛開始。果然,沒走幾步,在他的面前,就出現了幾個妖嬈的女人。只見她們一絲不掛,正對著自己搔首弄姿。同時撲鼻的香氣傳來,讓易劍南不由得想起依翠坊附近的胭脂味。
「帥哥,留下來陪我們嘛……」
「不要走嘛,人家好空虛,好寂寞哦……」
各個女人都用軟綿綿的話語,極盡其能的勾引著易劍南。但易劍南只是在那些女人的身上,掃了一眼就轉過頭來,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無論這些女人再擺出怎麼誘人的姿勢,他也是毫不動心,昂首闊步,順著潔白的橋面向前走。
等到她們的身影淡出視野,易劍南才松口氣。雖然年紀小,但是剛才那些女人,竟然勾引得他有些心神不寧。幸好,他連依翠坊的姑娘都不喜歡看,還能抵抗得住。任你千嬌百媚,我也巋然不動。
女人們消失後,易劍南再次邁步前行。恍惚間,眼前就變成了血色的地獄一般。橋的兩邊,竟然全是由鮮紅的血水組成,在這血池里面,有許多看不清面孔的男男女女被釘在木樁上面,時刻遭受著酷刑。
無數淒慘的叫聲,從兩旁傳出來,只見這些正在倍受煎熬的惡鬼,紛紛掙扎著,接連的詛咒和悔恨從他們口中傳出。雖然叫罵聲各不相同,但內容卻都是悔不該修仙,這才落得如此淒涼下場。對于他們的處境,易劍南只是同情的望了眼,就堅定的向前走去。
走過血池,突然身陷無邊的黑暗,只有腳下的石橋,猶如黑暗中的光帶,看不到盡頭在那里。空曠、孤寂的感覺,很快在心底蔓延起來。易劍南心想,這就是修道路上,所需要面臨的種種磨難嗎?但無論什麼樣的困難,我都能一一克服,到達彼岸!
此時,在煉心橋的虛空上,數十個身影,正觀察著走在橋上的少年。看著他通過一個又一個的考驗,絲毫沒有迷失,沒有猶豫,沒有退縮,這些盜得門的巨頭們,紛紛露出滿意的神色。此次招收的弟子,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讓他們打心底滿意。
身在橋上的易劍南,對此一無所知。他只是堅持著自己的選擇,憑借著心中堅定的信念,抵制著花樣翻新的誘惑,忍耐著超乎想象的恐懼,腳步絲毫不做停頓。走到後來,他的速度甚至越來越快,因為易劍南發現,這些幻象,對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效果。只要自己不去理會他們,那麼他們就只是幻象。
這些幻象,似乎並沒有那麼困難啊,易劍南想,怎麼前面走上去的少年,全部都掉落深淵了呢?但這疑惑,他也解釋不清,只以為是後面有更厲害的陷阱等著他。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經過多少幻象,易劍南突然發現,眼前光明一片。只見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從前方飄來,「恭喜少俠通過考驗,請隨我來!」說完他腳下就伸出宛若實質的紅霞,落到易劍南的身前。
易劍南心有所動,看看腳下,然後對他笑著搖搖頭,繼續沿著石橋向前走。那名看起來像是神仙的老者,急忙湊過來,「想要成仙,跟隨我走才是捷徑啊!」易劍南沒有理會他的話,直接順著石橋向前走去。
豁然開朗!
當走下石橋的時候,易劍南頓時愣住,凡是踏上石橋的少年,竟然全部都在這里。只是他們分成兩堆,一堆人多,一堆人少,人少的這邊只有十多個少年。
這是什麼情況?
「這位師弟,請你站在這邊。」一名二十多歲的弟子,嬉笑著走過來,「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們盜得門會眼看著招收的弟子全部摔死吧?那條煉心橋,布置有障眼法。凡是走上去的弟子,不出二十步,其他人就看見他們會掉下去。這是對各位師弟的第一個考驗!只要你們突破自己心中對死亡的恐懼,踏上石橋,那麼就會成
為我盜得門內門弟子中的一員!而能完全通過考驗者,則自動成為親傳弟子!恭喜你,師弟,你是此次考驗中,第十二名親傳弟子!」
听見他這麼說,易劍南瞬間就明白了前因後果!
原來,這個考驗,從他們站在煉心橋前,就已經開始了!凡是不敢拼上自己性命去選擇修仙的少年,就只能從外門弟子做起了。想到這里,易劍南不禁有些慶幸,他,沒有猶豫!
轉過頭去,小猴子和狗蛋,赫然在人多的那一堆里面,激動的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