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飛快的翻轉著手中的竹條,張建新快活的哼著不知名的民謠。
在他面前,是無煙的火炭正發著炙熱的藍焰,一串串羊肉在火焰上烤得滋滋作響。張建新將鹽、孜然、茴香等調料均勻的撒在羊肉串上,得意的不停吆喝著。
「新鮮出爐的女敕羊肉哎,走過路過不可錯過。聞一聞,嘗一嘗,要是不嘗悔斷腸。各位走過路過的客官、朋友,正宗的烤羊肉串,祖傳手藝,別無分號。來來來,看看看,新鮮出爐的烤羊肉串……」
此刻正是華燈初上時分,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張建新不斷的吆喝著,同時雙眼不停的在人群中掃視,觀看著潛在的顧客。突然,四名衣著華麗、神態不俗的男女從街頭走過來,他立刻加大了聲音。手和嘴同時歡快的跳動著,絲毫不互相影響。
「這位少俠,可要品嘗我老張家獨門手藝?來來來,這位女俠,請嘗嘗看。」
張建新笑眯眯的遞過一串,他們這一排都是賣小吃零食的攤販,他的烤羊肉串可以說好吃,但卻沒有他吹噓的那麼好。他的父親可沒做過這一行。在他說話的功夫,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俠,就牽馬來到攤販前,伸出手來。他笑著將羊肉串遞過去,好想借機踫踫對方如同蔥白的手指,但是看著與她同行的少年身上那丈許的巨劍,于是就瞬間打消了心中那點齷蹉的心思。
「不錯、不錯,易師兄,你來嘗嘗。」
面前的這名女俠,當然就是宋初雲。一路走來,她吃的各種零食,恐怕比她在山上十八年吃的還要多。她嘗了口,的確是從來所沒有嘗過的滋味,于是伸手遞給易劍南,給他向嘴里塞去。
「來,給我包上。」宋初雲見易劍南接住開吃,于是拿起一串,扔出十兩銀子。張建新一看,眼皮頓時一跳,于是說︰「女俠,用不了這麼多……這是按銅錢算的,你把我這里的買完,也不過二兩銀子。」
「多的就送給你了。」宋初雲倒是沒有心疼的想法,她走的時候,十兩一錠的銀子,足足帶了一個儲物袋,還怕不夠付賬?張建新頓時大喜,立刻把銀子塞到懷里,趕緊將烤好的羊肉串包起來,同時道︰「幾位是否第一次下山?小人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你怎麼知道我們第一次下山?」易劍南開口問,宋初雲也好奇的望著他。張建新看著易劍南背上的巨劍,眼皮跳了下,然後點頭哈腰的說︰「幾位一看就是第一次下山,你們一定是那個名門大派的弟子吧?若是老江湖,肯定會把馬寄存在客棧里,陽關內安全的很,繁花似錦啊!幾位若是想游玩的話,不妨先找個落腳的地方,然後再出來玩,那樣就方便的多。」
「你這建議不錯,就這麼辦。」宋初雲接過烤羊肉串,分給鳳萱兒和上官旭一半,然後對易劍南說,「易師哥,我們先去找個客棧吧?」
「幾位若是不嫌棄,小人倒是知道個地方,干淨、整潔,離這里不遠。那客棧是小人的堂叔所開,保證讓各位滿意。」張建新看到他們出錢如此利索,于是就不遺余力的推薦起來。能介紹他們住到堂叔那里的話,憑借堂叔那做面條的手藝,肯定能獲得不菲的賞錢。
「哦,你能帶我們去嗎?」宋初雲倒是沒想到他這麼熱心,玩了一下午,她也有些累了,玲瑯滿目的小吃和小玩意,讓她看得是興奮不已,可這也頗耗精力,她迫切的需要休息一下,再去看其他。張建新立刻道︰「沒問題、沒問題。」說著他將羊肉串放到旁邊的箱子鎖起來,招呼旁邊攤位的朋友將他暫時照看下,他去去就來。
有張建新帶路,很快五人就來到兩條街外的一間小客棧。這間客棧的確和他所說的差不多,雖然看起來不大,但是整潔、安靜,店老板和老板娘以及個十三四歲的姑娘在這里照看。看見張建新帶他們來,張老板立刻將他們帶進二樓的客房。
「客官,這兩間房就是本店最好的房間了,緊挨在一起,床單、被褥渾家每天都有打理,價錢也便宜,一天只要一兩銀子,不包括飯食。另外馬料也是另算,到時候統一結算。」
張老板現在其實很為難,他看到這四個人的時候,就覺得張建新冒失了。像這樣的俊男少女,那個願意住在他這樣的小客棧里?若是照顧不周,引得人家為難,到時候恐怕自己就承擔不起了。尤其是這些江湖中人,他其實並不想接待。但還是那句話,那有把送上門的生意,往外面推的道理?
「不錯、不錯,嗯,還是兩張床,好,就這樣,易師哥,我們住一間,鳳師姐和上官師兄住隔壁。」宋初雲點點頭,她出生在陰陽宗,好東西見的多了,而作為修仙者,唯一不感興趣的恐怕就是住所了。他們在乎的是靈氣的濃厚,至于奢華與否,並不重要。有很多修仙者,干脆就是一間石室就可以,還免得平日里分心。
「照顧好我們的馬,這是二十兩銀子,你先拿去吧!」易劍南說著,遞過去兩塊銀子,「張兄弟說你做的一手好面,晚上給我們做四份送上來。」
「好、好,沒問題,客官你們還要什麼吩咐?要熱水洗澡嗎?」張老板問著,他這里卻是有洗浴用的木桶,踫到這樣的豪客,他可是費盡心力的想將他們留下來。
「暫時不用,呵呵,你下去吧!」
易劍南推月兌著,笑話,他即便不能使用法術,但是身上的法衣卻不是假的,要洗什麼澡?至于兩名女孩,身上隨時都保持著用法術清潔,那里需要在他這里洗澡。而宋初雲現在想的是去泡溫泉,可不是洗澡,再說也不方便。
張老板連忙退下去,卻發現張建新還等在那里。張老板立刻拉著他來到隔壁,低聲說︰「建新啊,你怎麼給我拉來這麼金貴的客人,你叔這個小店,恐怕讓人家屈尊了啊!」張建新撇撇嘴,「叔,不是我說你,怕什麼?他們都是第一次出門的雛,那里知道什麼好壞?而且我看他們不像是壞人,你沒看那兩個女人,普通地方有嗎?好好的把你拿手的扯面做給他們吃,只要把那個看起來最小的小女孩伺候好了,保證比你一年還賺的多!」
「唉,這十兩銀子,你拿去吧!回頭讓你弟弟過來幫忙,我現在就擔心,店里面那個不開眼的沖撞了他們,那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啊!」
「嘿嘿,叔,你看,你就是太膽小了。怕什麼?誰敢去欺負他們?你沒看到,他們在大街上一路走來,連那些小偷都不敢去招惹,誰會這麼沒眼色?我走了啊,羊肉攤還在那里擺著呢。」
張建新哼著歌走出去,張老板則憂心忡忡的去準備。他們卻不知道,他們的談話被樓上的宋初雲等人,听的一清二楚。宋初雲收起法術,拍拍手,「不錯,我爹爹說過,世俗之人,千奇百怪,我們就住在這里,看看他們都有什麼變化。嘿嘿,這個張建新,倒是好玩啊!」她卻是沒有惱怒對方想賺她的錢,而是覺得這個人的態度,讓她很開眼界。
在宋初雲離開之前,她的父親宋志平曾經對她做出過許多交代,其中讓她尤為記憶深刻的就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以及人心險惡這兩句話。此刻她倒是有所體會,這個張建新在見到他們之後,片刻間就能想到這麼多,的確是讓她有些奇怪。
對于宋初雲的好奇,易劍南卻不在意,他流浪的日子里,曾經接觸過的人和事情,若是全部讓宋初雲去體驗,恐怕她就不是現在的她了。有時候,一件事情、一次經歷就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態度和想法,易劍南還是願意讓她保持目前的性格。鳳萱兒和上官旭回到房間後,兩人就分別坐在床上,開始打坐。這一路走來,雖然說不上辛苦,但是作為修仙者,每天例行的修行,卻是必不可少。
而易劍南,也是同樣如此,如果不是看到這片院子狹小,不適合,他還想下去練劍呢!宋初雲看到易劍南盤膝坐在那里,她卻是暫時沒心思去打坐修煉,這里的靈氣太過稀薄,她才不費那功夫。反倒是從儲物袋里拿出來這一路買的好吃、好玩的東西,在那里一個人吃喝起來,倒也顯得津津有味。
已經進入築基期的她,若是闢谷,可以三兩個月不吃不喝;而若是放開了吃喝,那麼簡直就是比飯桶還要飯桶,擺在她面前如同小山一樣的零食,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堅定的減少著。而她的肚子,卻不見漲起——作為修仙者,消化能力也比普通人強上無數倍,她現在,當真只是一逞口舌之欲,吃進去的東西,飛快的被消化、分解成元氣,儲存在身體內。
「易師哥?易師哥?」
「嗯?」
「我想去茅房……」
大概過了大半個時辰,宋初雲這才拍拍微漲的小肚子,覺得下月復憋的慌。想了想才明白,原來是吃的太多,其中雜質和吸收不了的廢物,卻是要被排泄出來。于是就叫醒易劍南,想讓他陪自己去。
「呃?茅房……」易劍南還真有些頭大,他剛才倒是沒有問張老板茅房的位置,作為能闢谷的修仙者,那里還在乎這一點啊?于是他站起來,「走吧,我帶你下去找。」
兩人剛準備開門,卻發現張老板的女兒正走過來,她敲門道︰「幾位客官,父親做了拿手的雞湯扯面,請各位品嘗。請問現在就送上來嗎?」宋初雲連忙拉開門,說︰「現在就送上來吧,哎~小姑娘,你們客棧的茅房在那里?」
她倒是毫不在意易劍南在場,若是連這麼點尷尬都看不開,也就太沒有修仙者的心性了。那小姑娘十三四歲,看起來水靈水靈的,她抿嘴笑笑,「姐姐你跟我下來,我帶你去。」宋初雲看了下易劍南,「好,我們下去。」她倒是不擔心,在易劍南的身上,有一枚玉符,和她身上的玉符相對應,若是她有事的話,只需要招呼一聲,易劍南隨時就能趕到。而在這世俗的世界里,宋初雲可不相信,有什麼人能傷害得了她。要知道,在她的身上,隨時準備用來保命的法器,就不知道有多少個。
很快,張老板夫婦就各自端了兩個盤子,盛著四大碗寬面條上來。在那盤子里,還放著各種調料。易劍南可以听到,樓下有人在故意逗他們,問為什麼只給這些人送,卻要自己在大廳里吃?這間客棧,就和其他客棧一樣,不但用來住宿,大廳更是吃飯的場所。來來往往的客人,大約有十多人,易劍南在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卻是沒有理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可沒有體驗紅塵的想法。若非要陪著宋初雲,他都會直奔鹽城而去,那里會在陽關里逗留。
很快,宋初雲就走上來,她坐到易劍南的身邊,高興的說︰「來,嘗嘗這個面條,我剛才在樓下听那些顧客說,這老張做面條的手藝,可是相當不錯。」說著,她自己就拿起筷子,易劍南也一直等著她,看著面條,易劍南想起以前沒進盜得門時候的生活,恍若隔世……
第二天一大早,四人就早早起床,今天他們還要出去游玩,只是卻不會再騎馬而去了。向張老板打听清楚溫泉的方向,四人信步走過去。大街上早起的人非常多,這里作為一個軍事要塞,原本不該如此繁華。只是作為大周帝國和北方大韓帝國與西邊大唐帝國的交界處,位于這三叉路口,商旅來往眾多,而此處又最為安全。最主要的是,十萬大軍,每天所需要的物資就是天文數字。
于是眾多的流民就遷徙至此,落地生根,經過數百年的發展,圍繞著陽關,就形成了一個人數過百萬的聚居地。尤其重要的是,各聚居地都是自發形成,稅收幾乎沒有,除非你要進出關,才需要繳納象征性的賦稅。如此以來,這里的人口更加增多,隨著人口的增加,各種商業活動的開展,就慢慢形成了如此繁華的景象。
看來往來奔波的人們,四人多少都生出一種俯覽的感覺。畢竟,身為修仙者,面對普通的民眾,誰沒有那麼一點點高高在上的感覺?畢竟,從個人生命、實力還有見識上來說,彼此之間相差的實在是太遠了。
宋初雲走在街上,依然是好奇無比,對著那些新奇的小玩意,百看不厭。小半個時辰,又是百多兩銀子花出去,突然,她像看到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快步向前走去,同時招呼易劍南,「易師兄,看,這里有個玉器店,我們進去買個玉佩戴著玩吧!」易劍南和兩位同門對望一眼,鳳萱兒看起來也有些好奇,而上官旭,則就是滿臉無奈了。
在他們四人的身上,都帶有貼身的玉佩——這些玉佩,可是由真正的靈玉做成,具有各種神奇的妙用。就說宋初雲的身上,護身的玉佩就至少有三塊,但是她卻還是對這些普通的玉石感興趣。
易劍南走進去後,掃視一眼,也不得不佩服,這里的玉器雖然大多是凡物,可是玲瑯滿目,花樣眾多,遠比他們身上的玉佩要漂亮的多。當然,也就這一個優點了,除了做工好看之外,其他無論是效用還是珍貴程度,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此時,一名身穿青衫的老者,正在對宋初雲大口的介紹著,「……這是溫玉,溫玉知道不?穿戴在身上,可以靜心養神、養顏美容,尤其是小姐這樣仙子一般的美人,更是相得益彰啊!怎麼樣,看上那塊?」宋初雲看他說的這麼神奇,偷偷的用神識感受了一下,卻是沒有發現這些玉有他說的那麼神奇,于是就笑了起來。
「嘻嘻,我看你這些做的倒是挺漂亮,我想買幾塊去玩……這個多少錢?」宋初雲拿起一塊雕刻得非常漂亮的玉環,這上面的鳳凰,栩栩如生。那老板連聲稱贊,「小姐,你很有眼光!這件玉環要價十萬兩
,本店也就此一枚!」鳳萱兒走在後面,噗哧一聲笑出來,「老板,你真當我們沒見過好東西嗎?這破玉環,就值十萬兩?」
鳳萱兒的真實年齡,已經將近百歲了,雖然看起來年輕,但是她卻是少有的隨同柳依依出過山門,所以對于物價還是有點概念。十萬兩銀子,這在世俗中應該是好大一筆錢了吧?而這個玉環,除了漂亮外,別無其他任何功效,怎麼可能價值這麼大?若是給她半天的時間,只要有材料,她不知道可以造多少這樣的東西。
宋初雲不滿的瞪了老板一眼,然後說︰「你這人,做生意不誠實,我們不看了。易師哥,我們走。」說完,扭頭就走。那老板忙不送的站起來,「哎呀,價錢好商量啊,你要是真心要,八萬兩,我賣給你,好不好?」
易劍南搖搖頭,「我們不要,請你不要費心了。」這時候,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你們不要,我要!」易劍南扭過頭,想看看是那個傻瓜,跑這里來買這麼個沒啥大用的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