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爸爸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徹夜的咳著。
寂靜的夜顯得空曠而蒼茫。
長滿褶子的臉上滿是歲月的印記。
灰暗的沒有一點光澤。
柯佩靜靜的站在一旁,眼里幽亮,心卻在流淚流血。
妹妹剛剛過世,爸爸有這樣……
恐怕是時日不多了。
柯佩真的好累好累,好像坐下來哭一場,哪怕是哭個天昏地暗,可是,他不能哭,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一定要堅強起來,不然媽媽怎麼辦?
不……
他還要繼續編纂那個謊言,他不能沒有媽媽……
不能……
柯爸爸握著柯佩的手,艱難的道出了一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柯佩靜靜的伏在爸爸的床邊,靜靜的听著——可能是遺言的傾訴。
佩佩。
嗯?
你知道嗎?這些事情壓在爸爸心里二十多年了,我不能自私的把他帶走,所以,我一定要告訴你……咳咳咳……咳咳咳……
爸爸,不要說了。
不……佩佩……你讓爸爸……爸爸……說完……否則……你們永遠都不知道……
嗯……爸爸……
佩佩……你還記得你玉歡阿姨嗎?就是她……將你們所謂的南宮玉帶回家的……那一年……咳咳咳……那一年……你玉歡阿姨還很小,不方便帶孩子,就放著和玉兒一起養了,後來……咳咳咳……後來,兩個孩子都生病了…先天性心髒病……只是,你妹妹幸運一點,在搶救過程中,得救了,而那個孩子……咳咳咳……她死了……玉歡阿姨聞訊趕來的時候,看見病床上的你妹妹,一把抱著她,像是抱著自己的心肝寶貝兒一樣,哭著喊著……後來我們才知道,其實那個死掉的孩子就是你玉歡阿姨的孩子……咳咳咳……我不忍心就將錯就錯,告訴你母親說你妹妹不在了……咳咳咳……不在了……咳咳咳……然後……我們……我們……咳咳咳……你母親一直以為玉兒是……咳咳咳……你玉歡阿姨抱回來的孩子……其實……咳咳咳……她是真的……咳咳咳……咳咳咳……你妹妹……
柯佩眼淚早已淹沒了一切,整個人都在顫抖,爸爸,爸爸,你為什麼不早說呢?
佩佩……我希望你……咳咳咳把玉兒的遺骸……咳咳咳……帶回來……
嗯,爸爸,我知道了。我會的。
不要……
爸爸,爸爸,爸爸,你怎麼了?你要說什麼?爸爸!!!!
答應我……
什麼?
不要告訴……
爸爸,爸爸……
柯爸爸過世後,柯媽媽的身體也漸漸的糟糕了起來。反應也愈加的遲鈍了,有的時候擱哪兒一坐就是幾個小時,誰叫都不理。
柯佩想要出去工作,又放心不下母親,沒辦法變賣了房子。
打算回舊屋的那一天。
在十字路口,柯佩一身拖著行李箱,一首扯著母親的手。
突然,柯媽媽像是中了邪一樣,掙月兌了柯佩的手,沖向了馬路中央。
然後,柯佩看見有殷紅的鮮血從母親花白的發絲滲了出來。
處理了母親的喪事,柯佩這個時候已經經歷了人世的所有苦難,人也變得冷漠了許多。
一個人在舊屋住著,也思量著自己的未來。
家里出了這樣的事情,都說是柯佩命硬,克死了一家人。這樣的話一出,誰還敢來家里。
柯佩打算過段時間離開,出去找自己的生活,家……不只是待不了了……而且也沒了……
趙雅靜的突然來訪,是柯佩始料未及的。
只是這個時候,柯佩早已冷漠了。
柯小姐,對不起。
如果你是來道歉的,那麼你可以走了。
柯小姐,你不要這樣,我知道你們家最近出了很多事情,還請你節哀。
滾——你給我滾……
柯小姐,我知道之前是雅靜做的不對,還請柯小姐不要這樣尖銳。
不要這樣尖銳……那你要我怎麼樣……你又有什麼資格管我呢?
柯小姐,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我是來求你的。
求我?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柯小姐……
滾——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們南宮家的人——一個都不想。
那我母親呢?她曾經那麼的疼你……
她……管我什麼事?我不想和你們車上一丁點兒的關系。
柯小姐,你當真就這樣忘恩負義嗎?舅母和表哥做的事情和我們,至少是和我母親沒有關系。還有,你也不想想,你生病的時候,是誰在照顧你,把你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的看待……就是我這個親生女兒也沒有享受過那樣的待遇……可是到頭來換來的是什麼?突然很為我母親感到不值……曾經她那麼溺愛的孩子,到頭來卻連她最後的一面都見不了……
最後一面……最後一面……你說什麼?
對,最後一面。
干嘛怎麼了?
怎麼了?你在乎嗎?你關心嗎?
趙雅靜,你快給我說,干嘛到底怎麼了?
柯佩終于還是沒能趕上見老太太最後一面,直接導致,老太太臨終前0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對于這一點,心里很是愧疚。
葬禮結束的時候,趙雅靜拿了一封信給柯佩。
佩佩︰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你而去了。
也就是說,我還是沒有等待見你最後一面。
其實這些話,我是打算當面給你說的,只是可能是沒有機會了。
雖然我們相處的日子很短,可是,干媽是真的喜歡你,打心眼兒里疼你,希望你過得幸福。
干媽相信你是優秀的,你一定會有一個好的未來,無論現在發生了什麼事情。
因為干媽相信你可以將所有的苦難變作成功路上的墊腳石,即使這個過程很苦很累,但是,干媽相信你。
這里,干媽留了一些錢給你,希望你自己去創業。
至于小靜的事情,我差不多已經替她安排好了,你不要擔心他。
好好走自己的路。
佩佩,真想你可以再叫我一句干媽。
答應我,在天上的時候,看見我一定要叫我的。
……
柯佩拿了信,留下了那張一百萬的支票。
趙雅靜在後面不停地喊著,那是母親留給你的。
出門的時候,柯佩大喊,既然干媽相信我,那麼我還需要什麼呢?
趙雅靜看著柯佩離開的背影,那麼的高達,第一次覺得柯佩真的很堅強,很偉大,值得自己去敬仰。
柯佩見了娟子,然後就踏上了西區的列車。
他要去拿回妹妹的遺骸。
擁擠的火車上到處都是難聞的汗液味兒和嘈雜的聲音,讓人厭煩。
柯佩靜靜地蜷在一角,發著呆。
短短數月之間,那麼多的人都不在了,自己最親的妹妹,最親的爸爸媽媽,還有一個疼愛自己的干媽……
柯佩真的不想再想下去了。
人生真的太無常了。
生命也太過脆弱了,曾經那麼鮮活的生命,說沒就沒了,就那樣的沒了,一點征兆都沒有。
只是這些都教會了柯佩要更加愛護自己,更加努力的活著,不要等到香消玉殞的時候,怕是連感嘆命運的多舛都沒有機會了。
秦倦只是遠遠的看著,並不敢上來驚擾柯佩。
這麼久了,以為此生都不會再見了。
可是命運還是讓他們再見了,又一次將他們的命運揪在一起。
又或許,他們一開始,上天就把他們的命運揪在了一起,所以這一生有的只是剪不斷理還亂的牽絆。
就在秦倦觀望之際,柯佩回頭了。
對上了秦倦倉皇躲避的雙眼。
柯佩揚起唇角,像是舊時的笑容。
秦倦也不好意思在回避了,硬著頭皮坐了過來。
柯佩看看秦倦手上的票,淡淡的笑了。
還真是命運的糾結啊!
秦倦也不敢怎麼看柯佩只是時不時偷偷瞥兩眼,然後迅速低下頭。
到時柯佩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去哪里?
拉薩。
哦。
你呢?
也是。
對不起。
啊?
對不起。
都過去了。
謝謝。
你還好吧!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就那樣,活著。
哦。
你呢?
也是。
怎麼會想到要去西藏呢?旅游嗎?
算是吧!你呢?
拿回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哦。
走一路上,他們都有一搭兒沒一搭兒的聊著一些無聊的話題。
好幾次,秦倦將話題扯到那件事上,柯佩都溫婉的轉移了了話題。秦倦也不再說些什麼。
既然他不願意提起,自己還有什麼必要再提呢?
畢竟那也是柯佩心中的一個傷疤,永遠都去不了。
到了拉薩的已經是晚上了,秦倦問柯佩有住的地方沒有。
柯佩搖搖頭,秦倦說最近旅游高峰期,九點不好定,好在我提前我定了酒店,要不你和我過去吧。忽然又怕柯佩不願意,以為自己有圖謀不軌,忙補充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擔心一個人處在外面不安全,我可以睡沙發,衛生間也可以。
看著秦倦的樣子,柯佩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我明天就搬出去。
秦倦看柯佩終于點頭了,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忙接過柯佩手里的行李。
冷風呼呼的吹著,柯佩看著身後不斷後退的景色,困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