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無人修剪,半人高的蒿草與伏地的荊棘相伴叢生,每逢陰雨連天,便積成了沼澤,踏入一步,泥濘會淹過整只腳,看不見的荊刺刮過腳腕。火辣辣地疼痛。為此腳踝紅腫,數日不消。
在這里,人仿若一塊被丟棄的抹布,殘破骯髒的窩在殘垣斷瓦中,昏沉之間,不知歲月變化沉淪。
這里,是皇宮最寒冷的角落。
一場災難,將她從二十一世紀帶到了這個中國歷史上沒有任何記載的國度,她成了祁國護國將軍顧衛邦女兒顧曉楓。
帶著前世的記憶,這一世她不願象所有世間女子一樣閨于繡樓之中。
于是,她習武,,仗劍天涯。以為可以縱情山水,可以恣意人生。
誰料到,在這一年中秋佳夜的一次相遇,巔覆了她的一生,只因為她遇見了他。
如今,她在這里整整蜇伏了半年,死並不難,苟活于此卻極為艱難。
她棄一身武藝,隱身于此,只為了要一個答案。
她想親口問問新帝祁封越,問一聲,為什麼?
猶記得那一日她還在三姐的房里,看著三姐一針一線繡著嫁衣,料子是桔紅的,並非象新嫁娘所喜的艷如晚霞傾天。
看著裙褶上繡好了最後一只鳳凰,穿在她的身上,微一轉身,群裾在風中蕩漾,彩鳳隨風而動,象活了似的。
「顧衛邦金鑾殿上欲行刺聖上,父子二人已當場伏法,聖上已下旨,顧府三族當誅。」
听到他直呼父親的名諱,她如置冰窟,知道大禍臨頭。她父親顧衛邦,是祁國的名將,戰功赫赫。
一家老弱婦孺只待束手就擒。男丁關押到死牢,十歲以下的男童和女眷一同關進了大理寺監。
她不甘,仗著一身的武藝,逃了出去。
今夜,是那人大婚的日子。
據說,身份尊貴,是邵國的公主。
他幼年曾質于邵國皇宮,或許早與那尊貴的公主海誓山盟。
他可以棄約,背誓,但她的顧家,何罪之有?
從夜半開始,她從井里打了幾十次的冷水,隆冬之季,冰水化刃,刀刀是刺骨的寒,洗不淨一身污垢。
桔紅色的鳳凰吉袍此時已顯得過于寬大,不過半載,她不復當初的豐腴,腰身不盈一握,胸間已略見肋骨。
桔色雖美,卻不吉利。
擊昏宮女,兩指挑開水晶隔簾,惹得微微輕撞,輕脆作響,饒是好听。
入眼處,美輪美奐。
中間端坐著一個鳳冠霞披的女子,一身艷紅如晚霞,不知那紅蓋頭下是怎樣的傾國絕艷。
她提著劍,悄無聲息地靠近著
「住手!」凌歷,挾帶著摧毀一切的殺氣,經掠處,水晶簾斷,晶亮四處紛飛,更有幾個帶著內力朝她要害襲來。
是那人,一身的大紅喜袍隨聲而至。
彼時,她曾多少次幻想,當他穿上一身喜氣的紅袍時,是怎般模樣。
果然,煞是好看。
他原就生得極好,特別是一雙鳳眼,幽如暗辰,一看就讓人恨不得沉淪下去。
她原可以避開那水晶珠子,但她不想,她想看看
反而用胸口迎上,瞬時,胸腔之內,翻攪扭扯,一口鮮血直噴出丈外。同時,利劍出鞘,架上了新娘的頸處。
淚流滿面,原來,他真的是傾盡全力擊殺于她。胸口很疼,卻也空了,
「為什麼?」她相信他听得懂她在問什麼。
果然,他嘴角一挑,眼里閃過一絲不屑,「朕可曾親口說過一句,甚至半句迎你為後的話?」
他是沒有,但他一直誤導,誠然是她多情,先愛上了,但他何曾不利用她的一顆真心玩轉顧家于手心之上?
「我爹呢」
「他不過是個牆頭草。」他迅速打斷她的話,似乎極不願一直糾纏于這些,觸目于她的身後。
她怔了一下,本能地想回頭看看,就那一剎間,白光一閃,一柄長劍從後胸穿心而過
悲極反笑,一掌狠狠擊向依人,倒地的一瞬間,她看到他將他的新娘抱進懷中
爹,女兒有罪,是女兒錯信薄幸之人,讓顧家一門含冤而死
若有來生,女兒寧為男兒,再不願為天下薄幸男子欺我,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