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救我,是怕太子的人嫁禍了她?鳳四,這算什麼,我喬語嫣不稀罕,你放下我,我死活不用你理!」喬語嫣隱忍到現在已是極限,她做夢也沒料到,鳳四和寧紅衣的感情已走到了這一步。
但是,她甚至也來不及問聲為什麼,迎上她的眼的,是一雙冷怒成霜的眸,冰稜碎末的眼里全是銳痛悲戚,濃濃的嘲諷和深深的失望。
「你引著太子的人往這里來,喬師妹,料不到你心這麼狠!」他低語,聲音清清冷冷地打在她的心上,神情,如他一身的雪衣,冷若冰霜。
「不,師兄,我我不曾」一瞬而至的懼意,她瞳孔都在急縮,顫聲道,「你信我師兄,我對你從不曾有半分的傷害之意。我是寧願傷了我自已,也不願」月復中一股空乏寒涼之氣升起,她突然不知道如何說下去,因為她知道,這次意外,他與鳳四的隔閡已生,這道溝壑,或許終其一生,她也難以填補。
她眸光凌亂地掃過他,茫然地後,突如箭矢般射向寧紅衣,「寧紅衣,你算計到了,是不是?你知道師兄會來!」
寧紅衣嘴角處略一勾,看不出喜怒悲哀。
鳳四能放心把她放在妙靖處,自然是安了眼線,只是她亦沒料到他會來得這麼快。
喬語嫣突然笑了,十年了,少年的時光,人生中最難以忘懷的初情,她以為自已會深深盤鋸在他的心上。
可今日發現,西北那個寵她,慣她,粘著她的少年早已不在如當年一般信任她,依賴她。
悲傷一寸一寸地從眸中褪去,她愛他,可以為了追尋他的足跡,兩世不離不棄,但是,並不代表,她可以在另一個女人面前把所有的驕傲尊嚴輸盡!
她終于明白,為何那懸崖處,寧紅衣毫不遲疑地斬斷繩索,跳進了深淵。
她萬念俱灰的盯著鳳四,「把我放下來,我不願跟你們走,太子不會殺我,我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
應不是東西,而是她在這時空無人能及的本事。
這個秘密,她連鳳四也從未透露過半分,一記低笑,嘴角掛起絲更深的澀然,亦是更深的殘酷。
鳳四,終有一天你會後悔你對我今天所做的,你會來求我的!
鳳四眸光一澀,十年並不短,在那粗獷的西北之地,有一抹溫柔如影相隨,這是他一生的溫暖記憶。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她亦會跟他說,我不願跟你走。
她笑,盯著他,眸光盈淚,他亦唇角緩緩綻開,他知道,她已然與他背道而馳。
皇宮中自然也有他的眼線,他這樣做僅僅是為了她的安全。
自然,幾日所得到的信息,疑慮,已全部串連在了一處。
但毋管她到底有何東西,讓太子有機會卻不殺她,他終是不願讓她身置危險。
說著忽而止住笑意,聲音越發低了去,他說得極慢,有種鄭重的意味,「師妹,以後的日子,你想怎麼走,我不攔著你,但是,今日我鳳四還是要護你周全。」
喬語嫣閉上了眼,眸中的濕意再也留不住,終于化為兩行清淚流下。
有多少次,又有多少回,抱著他的男人親吻著她的額頭,承諾給她一生的守護。
她是算計了,但寧紅衣何償沒有算計?
情愛之間,其實對錯不是衡量的標準。
「四哥」門外傳來姚衛君的聲音,漸行漸近,語未罷,人已至跟前,「安排好了,我們從西門走。」
驀看到鳳四懷中衣冠不整地喬語嫣,愣了一下,剛想開口,鳳四已將喬語嫣塞入他的懷中,交待,「護好!」
一聲輕笑,笑聲里盡是諷刺和嘲弄,她如此衣裳不整,狼狽不堪,鳳四卻如此隨意將她塞到另一個男人的懷中,連分禁忌醋粘都沒有。
「放下,我自已能走!」她猛地掙開姚衛君,緊緊地裹緊衣裳,容顏蒼白,倔強地退開一步。
她眼楮澀痛,不願示弱,回迎上寧紅衣近乎嘲諷的目光,淡淡笑,「你開心了?」
「看你演戲更開心!」她回敬一句。
那藥量她下得並不重,按時辰此時雖無力,但早已能下地行走。
就算鳳四沒有來,在喬語嫣的侍衛進來之前,她有足夠的體力去找一件蔽體,寧紅衣自已亦是女人,如此惡毒的事,她做不出,方才的一切,不過是嚇唬喬語嫣而已。
偏生,她做足了戲,一直讓鳳四抱著。
可惜,喬語嫣百般算計,而鳳四真正的新娘卻是局外之人——邵國最尊貴的公主!
她開心麼?不!她有什麼好開心?
鳳四與喬語嫣就算是徹底決裂,也並不代表,她要感恩戴德馬上投懷送抱。
她寧紅衣要的早已不是這些。
她不再理會他們,連眼楮也懶得抬一下。
***
皖州東湖,東湖路口。
「太子,」鬼東微附耳,輕道︰「太子料事如神,果然喬太醫進去不久,鳳四便接著趕到,他的人引開了我們布的疑陣,這回應從那宅子里出來了。估模一刻鐘就能到這里。」
祁封越輕笑出聲,「做得好,一會就來捉個現形,一個也不落下。你去皇宮弩隊那邊,告訴老妖婆的人,好戲馬上要開始了,就看他們的表現了。」
這一局,環環套。
本想借喬語嫣尋出祁王令符,誰知那女人給了她一個意外的驚喜,一個女子有這樣驚人的心思,確實讓他感到驚艷。
愈發生了角逐的心。
鬼東的輕功獨步天下,自然借著喬英軒找到了寧紅衣的落足之處。
但,他沒有打草驚蛇,既然喬語嫣想借太後之手除去寧紅衣,他自然樂意成全。
但喬語嫣想置身事外?他祁封元豈能由一個婦人擺布?
自然,他要捉個現形,誰也別想跑出這個圈外。
如今的祁太後正怒氣沖沖地在太後宮等消息,而他也順利借來了太後的皇宮弩隊。
東湖路口是離開東湖唯一的一條路,他們就在這里等著甕中捉鱉。
這一局怎麼打,怎麼玩,他滿打滿算皆是蠃。
***
皖州東湖。
寧紅衣看到不遠處停靠的一輛馬車,甩開鳳四的手,道︰「你們走吧,我不想連累你們!」
鳳四臉色沉郁,繃斥一句,雪色袖袍一展,竟攔腰抱起她
寧紅衣搖頭笑笑,鎮靜地迎上他的目光︰「祁封元的人沒這麼好打發,門口的一撥人雖然被引開,但在路口處肯定有埋伏,在等著捉現形。」
這次,她信他,但她不願害了他,他能走到今日不易,月兌開顧曉楓的過去,鳳四從不曾虧欠過她。
妙靖說的好,不能再糾結于兩世。
她懂!
鳳四眼中有一抹深寒的戾氣,手上一緊,狠狠地扣住她的細腰,怒道︰「你既是知道,還想穿著喬語嫣的衣服蒙混過去?你當你換回了女裝,祁封元不認識你寧紅衣?你知道,前面有多少的弩弓手正待一聲令下將你刺成馬蜂窩!」
寧紅衣不語,她這樣做自然有打算。只要能混得過喬語嫣的侍衛,在出了這個門不到東湖路口有一個暗道,可以直接通往城外。
當初,她讓紫刃帶著寧鐘元來找妙靖,就是讓他們走這條暗道。
寧紅衣被鳳四強制抱上車駕。
突然,一股輕淡的蘭香攝入她的鼻息,那種香,是喬語嫣身上的。
他剛剛抱完他的青梅,又來抱她,這種沾染混雜的氣息從她的鼻息鑽入太惡心!
可她被他點了穴,身上動彈不得,被鳳四緊緊控在懷中。
喬語嫣亦被帶上了車駕,妙靖隨著上來,兩人就坐在她的對面。
喬語嫣看著鳳四將寧紅衣整個人抱在懷中,臉上陰郁之氣更盛,眸光狠狠地射向寧紅衣,四目不經意地相觸,帶著譏諷和冷笑迅速避開。
寧紅衣臉上掛著冷霜,幾乎凝成冰稜,「解開我的穴道,我自已會坐。」
鳳四又從她眼中讀出熟悉的恨意,臉色陰鷙得可怕。
他解開她的穴道,她剛想跳開,腰上一緊,又被他死死扣回懷中,他並沒有看她,挑著轎簾,察看著外面。
「放手!」氣他的蠻力,幾乎把她的腰扣斷,握了拳頭向他胸口招呼去,他冷著臉,仍然懶得回頭看一眼,涼涼一句︰「你就是欠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