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紅衣作為新嫁娘,在大婚前三日住進了東湖妙靖宅中,鳳四派了幾個高手日夜看護。
「衣兒,別再皺眉,明日就要做新娘子,你應該多笑笑!來,喝一杯玫瑰露,暖暖身子。」妙靖端著壺酒來到院子里,看她眸光飄渺地坐在竹椅上發呆,知道她又愁于兩世的情結。
「妙靖——」她低嘆一聲,離大婚越近,她心里越傍惶,總是怕會發生什麼事。一顆心恍若春日薄冰,只要一絲的力量就能被擊得粉粹,「妙靖,我一直提醒我自已,我是寧紅衣!我告訴自已,鳳四對我有情有義,他可以給我幸福,我一定可以幸福的。那些發生的不幸,與我無關。可是,我一閉起眼,我怎麼也甩不開顧曉楓的影子。我的身體如同裝了兩個靈魂,無止靜地在拉扯著我!」也只有在妙靖這,她才可以把所有的心事盤出。
「衣兒,不如你找你大哥?」妙靖捉了她的手,雙掌輕輕包攏住後,輕輕地呵了口熱氣,摩擦著,「太陽落山了,進去吧,大冷天的,莫凍出病來。」
「大哥自小在軍中長大,從不信鬼神,我這番去,不僅不能說動他,反而讓他對我的來歷產生懷疑。」她憶起幼時與大哥為數不多的相處,多數是大哥從軍營里回來時,會帶些吃的玩的給她及幾個弟妹。大哥有自已的妻小,能空出來的時間自然是多陪陪妻兒。
她甚至動過想把這一切告訴鳳四的念頭,但是,鳳四已對過去沒有任何記憶。
如果告訴他前世之事,他是否會懷疑她對他的感情,僅僅是出于對左奕昀的舊情!
甚至,是否會懷疑她嫁給他的初衷並非是出于愛,而僅僅是想想讓自已從困境出逃月兌!
那對鳳四而言,這樣的婚姻,就如于一場施舍,一場變相的欺騙!
鳳四這種對感情專橫到極致的男子,可以接受她的拒絕,可以接受她的逃避,決不可能接受施舍和欺騙!
「如今我只能樂觀一些,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然後回邵國!」
「鳳四不會允許。」
「邵國畢竟是我的家,若非無耐,既使決定了,我也不會如此倉促之下嫁人。」她記得似乎就在這個月,記憶中的顧曉楓會和鳳四發生混亂一夜。如果她擾亂了這一切,那所有的事情就會迎刃而解。
屆時,她會回邵國向邵修城請罪,無論是否原諒她,她都會在他身邊陪著他走最後的一段路。
「那你還回來?」
「當然,出嫁從夫,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
***
黃昏,丫環們布好一切後,悄身退出。
原是素雅的公子寢房,此時,紅紗輕帳,成了女兒鄉。
一室的紅燭,沿著案台放著,一個圓兩個圓交叉著,每個圓首尾相連,牽牽連連著,他想祈願一段天多久地多長的緣份,前世連著今生再續來世,緣續緣,生生不息。
點燃時,一室的燭光盈溢。
看此時月上柳梢頭,他盼著今夜的時光能走快一些,因為明日正是他和寧紅衣的大婚。
正準備步出,窗口處掠進一襲冷風,他馬上機敏一閃,從另一個窗口躍出——他不想以自已的婚房為戰場,那里盈滿一室的祈願。
「鳳四公子,請把我家公子交出來!」屠央身形矮小,一身黑衣,氣息隱藏,若非是發出聲音,連鳳四也無法判斷他的詭異形蹤。
「屠央,紅衣是心甘情願留在祁國!」屠央來襲,鳳四直覺不好,寧紅衣身旁的暗衛一定也進入祁國,若是讓他們接近東湖,只怕他那幾個高手阻擋不了人被帶走。
屠央象鬼魅般身形一飄,不再說話,步步緊逼,招招致命!
鳳四武功不弱,知道是寧紅衣的人,只守不攻,龍衛看出鳳四心存相讓,又探出久纏之下必無結果,雙掌一收,道︰「鳳四公子,你我素無恩怨,屠央也不願與公子為敵。我勸公子還是把人交出來為妙,寧公子是皇上的人,不是你能要得起!」
「放眼這天下,還沒有什麼是本公子要不起。你回邵國給邵修城老兒傳個話,寧紅衣我是要定了,他若肯放人,他日相見,我鳳四還能奉他一聲岳丈大人」鳳四亦收回掌,一個轉身,紅色的衣袍掠出一股勁力,屠央被這股強勁的內力拂得熱血沸騰,心生幾分駭然,不過是數月,鳳四的內力居然提高如此神速。
放眼這天下,如此年少卻修為達到這境界,鳳四是第一人!
他再也不敢輕敵,十成的內力灌滿掌中,怒斥,「逛妄小兒,吾皇陛下豈是你能辱得?接我一招!」
「來得正好!」鳳四不避不閃,迎面而上,就在短兵交接瞬間,丹田處突生一股雜亂的氣息直沖各脈,觸目所及的景物感覺晃了晃,腳下一滯,人便向左側倒去。
屠央吃了一驚,雙掌收住,正想上前探個究竟,只听得不遠處有個少女的聲音傳來,「你們動作快點,把東西送到東湖,別讓寧公子等急了!」
屠央耳力極好,聲音雖在百米之外,卻听得一清二楚,當下足下一掠,人已閃出三丈之外。
假山石後,喬語嫣看著屠央消失的背影,嘴下漸漸裂開一絲笑意,料不到今晚的行動如
此順利,還有人送上門背了這黑鍋。
可是喬嫣萬沒有料到,她這邊行動,那邊針對她的舉動也展開了一場計劃。
她蹲,輕輕踫了踫他,叫喚了一聲。
鳳四低低地哼了一聲,睜開了雙眼,但那雙鳳眸毫無焦聚地透過喬語嫣,神智分明已不清醒。
那日她看到阿靜吩咐下人提了一籃子的紅燭進園子,讓丫環們搭下手,在每根燭上刻下祝福。
她便憶起年幼與鳳四在西北時,為了陣亡的將士做過的祈福。她當時告訴他,她的家鄉有一種遺俗,為死去的人祈福時,將所有的白蠟燭擺成一顆心,點燃後許願,那所有的亡靈就會得到安息。
彼此,她還開玩笑,換成紅燭,在紅燭上刻滿生生世世的祈願,在新婚夜前一個晚上,燃上一夜,那,新娘和新郎將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料不到,鳳四當了真。
她嘴角淒涼一彎,提袖抹去了眼角的淚。
那一室的蠟燭中,有三根是她動過手腳,鳳四親自點燃,在寢房里呆久,自然吸入不少,又運行內力,自然那藥性發作就更快。
她扶著他來到寢房中,她等今晚的機會等了很久,她體內的蠱已經可以放養出來找宿主,如今寧紅衣她是完全沒有機會接近,所以,只能以鳳四的身體為母體,待明日二人新婚洞房後,最終進入寧紅衣的體內,讓她亦償償對心愛的人求而不得的噬骨心痛。
她小心翼翼地解著他的衣襟,雖然此時的他眼神迷離地看著她,雖然她亦知此時的他神智並不清,但那樣空洞的眼楮還是讓她心里直發怵。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親手對她最心愛的人下了這樣陰毒的蠱。
「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師兄,你不要怪我,要怪只怪你太無情——」她不敢去接觸他的眼神,口中喃喃自語,衣襟口的繡扣一時解不開,她有些手忙腳亂地扯著他的腰上的玉扣。
突然,一陣風掠進來,吹動了紅艷的帷縵,一聲細小的開門聲傳進了她的耳朵。
有人!她本能地秉住氣息,敏捷地往床榻下一滾,躲了進去——
***
皖州東湖,屠央招集眾暗衛到東湖時,紫刃帶路到達妙靖的房子,發現已人去人樓,且很明顯有打斗的痕跡。
屠央是龍衛,善追蹤,立刻查探現場循跡而去。
***
「再跑我放箭了!」身後傳來的聲音很熟悉。
寧紅衣料不到隔了十七年,竟是在這種情況下與大哥顧載恩見面。
今晚,先是鬼東帶人襲擊了妙靖的宅居,護衛纏住了鬼東的人馬,聞訊而來的姚衛君帶著他們先撤。
發了信號,遲遲等不到鳳四的人,卻等來了另一批黑衣蒙面,而且個個身手不凡,姚衛君擋了他們,讓寧紅衣和妙靖速離。
寧紅衣當機立斷,分開跑,只有分開跑才有機會跑出一個通知鳳四,把現場的情況告訴他,為營救搶得先機。
可惜,這次她的運氣不好,顯然,這次行動,顧家配合了祁封元。
***
感謝「姚斯落」親的月票~下周一本文的劇情會進入第一次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