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和莫西城狂奔了兩天兩夜,眼下總算是到了陳州府城外,二人互看一眼,面露喜色,不約而同地勒著韁繩,駐足片刻,又策馬往城里跑,要盡快找到那位大娘。
「鐺鐺」,前面一陣鑼聲,金蟬二人听得出來,是官府的人在鳴鑼開道,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二人也立即勒馬避開,夾道兩旁圍滿了老百姓。
「這陣勢,是迎接誰的啊?」金蟬問,「這麼多老百姓。」
「和你想的恰恰相反,」西城望了金蟬一眼,說,「恐怕是在趕誰走呢。」
「為什麼這麼說?」
「要懂得察言觀色,明白嗎?你看這些老百姓,他們一個個除了喜色之外,還有憤恨之色,也就是說,即將路過的這個人,是他們十分痛恨的,現在這個人要走了,那麼,大家自然是開心了,于是又喜又怒的復雜表情也就好解釋了。」
金蟬于是四下里看看眾人,大家誰都不講話,然而,確實是又怒又喜的神色,看來,對著接下來要出現的人,是敢怒不敢言啊。
金蟬正在想著,忽听見周圍的有人喊「出來了,出來了,他們出來了。」她隨著百姓朝城門方向看過去,一大堆人馬開了過來,旗幟上寫著大大的「龐」字,「哦,原來是安樂侯龐昱的人馬,我當是誰呢。」再一看,發現不是安樂侯的封號,而是太師,金蟬正詫異太師什麼時候到了呢,然後是一頂華美的轎子,確實是龐太師一貫的派頭,再往後,竟然是一具數十人抬著的棺材,金蟬是嚇了一跳。
「這是誰死了?居然驚動了龐太師的大駕。」
「我和你同時到的,你很清楚哦。」
金蟬瞪了他一眼,這時,只听見旁邊的一個小孩子說,「是安樂侯死了,包大人用鍘刀鍘的。」
「什麼?包大人鍘了安樂侯?」
金蟬和西城震驚,安樂侯不是奉旨賑災來的嗎?怎麼會被包大人鍘了呢?包大人又是什麼時候來的?他的速度真是快啊。然而想想,包大人鍘的人,都是十惡不赦的人,那麼,這安樂侯肯定是犯了滔天大罪,然而,僅僅離開大約七天的樣子,那,安樂侯究竟是因何而被包大人鍘了呢?二人都在心里猜測,私吞賑災糧款,殘害百姓?無非是這兩種大禍,造就了龐昱之死。
龐太師帶的上百人,再加上之前龐昱帶的人馬,加在一起幾百人,這一路走過去,還真是耗費了不少時間,金蟬只是想,這龐昱年紀輕輕就死了,想想,也覺得挺可惜的。以前在京城見過幾次,每次都有各自家長在場,所以,連話都沒有講過幾句,沒有想到,短短十數日,龐昱竟然成了包大人鍘刀下的亡魂,真是世事無常。
龐家大隊伍走後,一切又恢復了正常,金蟬和西城也立即進城里,一路听到百姓的議論,二人才知道,龐昱奉旨賑災,然而,卻是不顧百姓死活,私吞糧款,建造豪宅,召集百姓做苦工,強搶民女,壞事做盡,傳到京城,包大人奉旨前來查辦此事,證據確鑿,最後鍘了龐昱。
「包大人鍘了駙馬,兩位王爺,還有國舅等皇親國戚,鐵面無私,又怎麼會因為皇上是龐昱的姐夫而放過他一馬呢?」金蟬扯著左耳後的頭發,「怪只怪,龐太師對他的溺愛,害了他。」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子不教,父之過,這也是對他的一個教訓,只是,從此,恐怕心胸狹窄的龐太師,要和包大人結下梁子了。」
「是啊,算了,不說龐太師了,我們還是先找到大娘吧。現在這城里幾乎見不到乞丐,不知道大娘是否還在原地。」
「關鍵是你那個夢境,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要是真的還好,要是假的啊,簡直是害死我們自己了,南下的計劃,恐怕要暫時延緩了。」
「不管是真是假,她能夠進入我的夢里,證明一定是有大事找我幫忙,不然的話,怎麼能有那麼強的意志進入我的夢中呢?」
「但願吧。」
「怎麼,你不開心和我一起找人啊?那你走開好了。」
「哎,我怎麼有不開心啊,只是覺得好荒好慌張是否找的到大娘嘛。」
「用心找,總是可以找到的。」
金蟬二人找了半天,也難找到一個乞丐,又怎麼找到著那位大娘呢?
晌午的時候,金蟬已是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又找不到大娘的蹤影,有心灰心了,就對著西城吵嚷先吃東西,吃完了在找人,西城也馬上表示同意。
西城一人牽了兩匹馬,交給店小二去喂草料,金蟬則背著自己的包袱,抬腳就往客棧門檻跨過去。
「姑娘。」
金蟬疑惑,是叫我嗎?或許是叫別人呢,于是一只腳就跨進了門檻里,又听見身後一句「姑娘。」她帶著疑惑朝身後看看,驚訝,竟然是大娘,她拄著一個竹竿,站在金蟬的後方。
「哎呀,大娘,是你啊,你怎麼在這里啊?我們找了你半天呢,」金蟬立即跑了過來,「大娘,你去了哪里啊?」
「我早上領了米,想著你們暫時不會過來,就帶回家里了,正要到原來的地方,卻听見你們講話的聲音,試著喊你,還真是。」
「大娘,在這里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現在好餓,我們一起進去吃飯吧。」
「好吧,孩子,」大娘試著將竹竿往前伸,金蟬這才發現,原來大娘的眼楮看不見了,她想說,但是,忍了又忍,擔心傷了大娘的自尊心,于是,就很自然的伸手挽住了大娘的胳膊。
「大娘,你好厲害,竟然到了我的夢里,我好佩服你啊,要不是見到了你,我真的不敢相信夢境是真的。」
「我只是向上天請求,希望上天幫我,沒有想到,我就真的進到你的夢中了,謝謝你相信我,還來找我了。」
「大娘,不必客氣的,」兩人正說著,西城過來了,一見二人,他甚是驚訝,「喏,西城,大娘在這里,這次,相信我沒有騙你了吧。」
「相信了,」西城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跟著金蟬二人進了客棧。
西城和金蟬點了店里的招牌菜,三人圍坐在桌子旁,大娘說,她姓李,大家都叫她李大娘。她問起金蟬二人名姓,西城立即說,自己叫賀佐。金蟬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我姓金,名蟬玉。」
三人吃過,閑聊過,西城付了錢,在大娘的帶領下,三人一起前往大娘的住處。
路上,正走著,突然听到身後有人說,「包大人來看大家了。」
三人立即轉身,果真是包大人,左右站著的是展護衛和公孫先生,身後的是王朝馬漢張龍趙虎,這鋼鐵般的七人組。百姓們下跪行禮,不停地感謝包大人的壯舉。西城想,這包大人果然是包大人,走到哪里都受到老百姓的尊敬與愛戴,要是天下的當官的,都是像包大人這樣愛民如子,也就真正的天下太平了。
這時,包大人等人發現不遠處有三個站著的人,很是奇怪,不明白這三人是何人,為什麼沒有像其他百姓那般激動和感謝呢?這中間,只有展護衛認出了金蟬。
金蟬也發現了展護衛一臉驚訝的表情,朝他微微點點頭,就立即叫上西城,攙著大娘繼續趕路,還是快些離開的好,然而,金蟬也相信展護衛不會說出她在陳州的事情來的。
終于到了大娘口中所講的家,所謂家,也僅僅是破舊簡陋的窯洞而已,洞內陳設簡單,床是稻草鋪就的,直接是在地上,沒有椅子,沒有桌子,所有的東西都放在地上,包括鍋碗瓢勺,然而,卻是十分干淨,金蟬和西城又心酸又佩服,這大娘,絕對不是一般的乞丐,她竟然能夠進到金蟬的夢中,求她辦事,這本身就說明了她不凡的能力。
三人談話間,金蟬偶然問到大娘的眼楮,得知她是後天失明,于是,立即給她做了檢查,並且表示,她可以醫治好李大娘的眼楮。
金蟬拉西城出了窯洞,要他跑一趟驛館,找展護衛,然後通過他不驚動他人的前提下,帶公孫先生前來,一起醫治李大娘。
「不可以要包大人知道嗎?「
「當然不可以,要是包大人知道了,到時候,你說他是告訴皇上還是不告訴皇上呢?不是為難他嗎?」
「展護衛可不認識賀佐啊。」
「你就說是我請他幫忙,他就知道了。」
「這麼肯定?他怎麼相信我講的啊?」
「因為剛才在街上,他認出了我,所以,一定會相信你說的。」
「好吧,我去了。等我回來。」
西城跨上馬就離開了,然而沒有走幾步,就被旋風甩了下來,摔在地上,原來是旋風不服他,若不是功夫好,動作敏捷,肯定摔成重傷。然而,為了避免被金蟬笑,他只是咧咧嘴,沒有聲張,小聲地和旋風溝通了幾句,旋風才乖乖讓他騎在背上。
金蟬則開始準備開水,等公孫先生來了,一起給李大娘過金針,治療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