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了傷口,吃藥,打針,包扎。
「要我提醒你注意事項嗎?」美麗女醫生問我。
「謝謝,該知道的我都知道。」我起身,護士幫我換好衣服。
「啊,有好幾個人都打電話過來問你情況,」她道︰「要不要我一一告訴你?」我道︰「謝了,不用了,我一會兒就回去。」
「走不動就叫人來接,」她笑︰「你流了不少血,血漿我給你備了,你回去自己輸吧——自己會輸吧?」
「謝謝,我會。」我道︰「那個送來的受傷的女人呢?」
「應該沒事,沒打到要害,」她道︰「是你打的吧?下手也太狠了,四槍,四肢,斷骨不斷筋,不打靜動脈,其實何必?兩槍足夠了。」
我接過護士遞上的藥箱,道︰「我必須確保她絕對沒有傷人及逃命的能力——這個你不懂,再次謝啦。」
她取過我手上的藥箱冰盒,道︰「我送你吧——你們特種的三個女人,都不知道是什麼做的,有時比男人還狠!」
我笑︰「你以為能活到現在,我們容易?不克服女人天生的弱點,第一個死的就是我們這些女人。」剛走到走廊上,永繼就走過來。
「行了,接你的人來了,」她將藥箱冰盒交給他,對我道︰「找我向老大問聲好,我都快一年沒見他了。讓他抽空也接見一下我們這些不起眼的小倪氏唄。」我笑笑。跟永繼走出大樓。永志開車。
我正在給自己輸血呢,有人開門進來。我吃驚地看著倪老大,永勝在他身後示意我不必動。
倪老大看看血漿袋,道︰「為什麼不在醫院掛完?」
我道︰「我不喜歡那里。那里讓人覺得都是些弱者病人。」
「你不是病人嗎?」他淡笑︰「傷還疼嗎?」
「有點兒,」我道︰「這袋掛完就好了,掛完我就去你那兒報到。」
「不用報到,你先養傷吧,」他道︰「明天晚上有個聚會,倪氏小字輩兒的人會差不多都來,你要能支持得住,就一起聚聚。」
「噢。」我道。他的樣子顯然不希望我問下去。我忽然想起三姐的話,忙道︰「三姐說好久沒見你了,讓你抽空接見下她。」
「嗯,知道了。好好休息,要什麼隨時告訴他們,」他指指永勝。
「好。」我道︰「謝謝。」
「藥吃了嗎?」
「還沒。」于是他走過去,打開藥箱,把藥一份份分開來,永勝倒了水,他走過來,遞給我,我吃了藥。
他模模我的頭道︰「早點休息。」就走了。
不一會兒,永杰走進來,道︰「我來照顧你。主子吩咐的。」
我嘆氣︰「那還是送我回基地吧,我去那兒養傷,在這兒還不夠給你們添亂的呢。」
「主子一定不許。」他道︰「我勸公主還是老實待這兒,否則你擱哪兒主子都懸心。」
我抬頭看他︰「你是在責備我?」
「沒有,」他道︰「主子喜歡你不是你的錯誤,你是什麼人都一樣。早點休息,我就在你門外。」
我道︰「我不走,你回屋休息,體力很重要。放心,有事我打你電話。」好說歹說勸走了他,我才坐下來休息。
睡了一個好覺,醒來時我覺得一切不愉快都過去了。看著鏡中臉上那道傷口,我覺得應該找個造型師。于是我拿起電話。
「倪天曉,你要是還活著,就給我弄個造型師。」我對他道︰「不要地攤貨,要最好的,最有個性。」
「最有個性的未必是最好的,」他象是對誰生氣似的道︰「反正我欠你的——你在哪里?」
「老大這兒,你知道。」
「等著,我一會兒來接你。」他道︰「你先跟老大請假吧。我可不想被他的內侍堵在門外。」
他開了輛三菱山貓來接我,符合他的性格。
他將我送到一個嘈雜骯髒的小巷,進了一幢破舊不堪的小樓,他在路上已告訴過我,這個人以前是最好的造型師,後來突然看破紅塵,中隱隱于市了,周圍的人都不知道這個裁縫曾是名動一時的名人。他跟這人的關系深厚,但從不輕易開口讓他幫忙。
「你想要什麼樣的形象?」那個看似平常的人問。看都不看我一眼,也不問我是誰,對天曉的絕對信任,讓他全盤接受他的任何要求。男人和男人之間那種勝過手足的關系,有時並不需要太多解釋與說明。
「凌亂的殺機!」我道。
他轉過身,動作敏捷得不象平平凡凡的百姓。他的眼楮中放出的光芒讓我在此刻徹底相信了天曉之前告訴我的話。
「你說什麼?」他問。
「你听見了,不是嗎?」我道︰「我要的就是這個。天曉說只要別人說的出的,你就能用你的智慧創造出來,甚至勝過于他的表達,現在我要的,希望你也可以用你的行動證明這句話。」
「她是誰?」過了好久,他才抬起頭望向天曉。
「一個挺有本事的混蛋。」天曉道。
「我知道了,」他低低道︰「你說過的那個殺手,冷血的,很準的那個。」
他將桌上推的衣服全部推到地上,對我道︰「來吧,讓我看看怎麼實現你的要求。」
天曉在門邊順手抄了張凳子坐下來,望著院子出神。
「把你的槍給你哥吧,」那人道︰「這里不需要這個。」
我將槍丟給天曉。他接過放在腳邊。我敢打賭,這時要是有人突襲,他甚至來不及拿起槍,更別說還擊了。我都不知道那麼多次戰地采訪他是怎麼活著出來的。
天曉有始有終,將我送回去。我就一直待在屋里等老大出發的命令。
老大終于讓人來叫我,我很快就出現在他面前,他吃驚得象看到了外星人。
「這是誰給你弄的?」老大終于回過味來,問。
「我,還有一個特別的造型師。」我道︰「走吧。」
永志一直拉著車門。老大鑽進車里,我隨後上了車。
車中,他對我道︰「把你的槍交給永繼——不,應該是所有的武器,槍,佩劍,刀,所有可以被你用來殺人的東西。交出來,我們是去進行一場家庭式的聚會,我不想搞成一場戰爭動員會,明白嗎?」
我一一將身上可稱為武器的東西交給永繼。
他往車靠背上一靠,閉目休息。
「老大,如果我做錯了什麼,你可以直說,」我道︰「不必這樣對我。」
「你沒錯,」他道︰「從你學到的一切上來看,你做的都符合你們那兒的要求,你就象他們訓練出來的一部精密的儀器,精準有效,威力巨大。」
我道︰「我仿佛不該說謝謝,因為你顯然不是在表揚我。但是,我老大說,我們就是一部精密的儀器,不允許有半點偏差,所以,我還是應該說謝謝——謝謝你,老大。」
「不必謝,我的確不是在夸你。」他道︰「我不想看到自己喜歡的人變成一部機器。別再說了,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到了再叫醒我。」
車停下前,永繼喚醒了倪天遠。倪天遠睜開眼的那一剎那,象個孩子般純淨無邪。
「到了,」他一笑︰「真快。」
永繼遞上水。他喝了一口,轉眼看看我,道︰「你睡了沒?」我淡淡道︰「你幾時听過機器需要睡覺的?」
「喲?生氣了,」他道︰「生氣好,至少機器是不會生氣的。」
我慢慢在手掌上纏著帶子,緩緩告訴他︰「我沒生氣,作為倪氏老大,你說什麼我都得听著。我知道你見過人肉炸彈,見過死人,但是你沒有見過真正的戰爭,你沒有見過阿拉伯的那些女殺手,你更沒有見過那些瘋狂的士兵在戰場時的樣子。我不是在跟你炫耀什麼,我也沒資格炫耀,我老大教我們的只有兩個字︰生存,我現在對你做的,都是為了這兩個字。如果做機器能夠讓你避免被殺傷,我願意一直做機器。我說的是真心話。我們這些人存在就是為了你們這樣的人能活下去,活得正常活得愉快。」
倪天遠的手緊緊握著。我忽略了所有內侍的目光,在車一停穩就開門下了車……為了避免您的稿件丟失,請勿在線直接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