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丞這種人,不整出點事來就不叫壞小子了。
這不,我正在線上拿學位的課程,準備選課修學分時,他就這麼「闖」進來,直接替我關了機,把我推出門。永利永平要攔,但論橫論邪性,誰也不是天丞的對手,他看見永利打電話要搬救兵,就搶過電話來,沖著電話道︰「大總管,你也管太寬了吧?幾時你主子們出去遛個彎兒,也得向你匯報請示了?別拿老大來壓我,他跟我一樣姓倪,我比你了解他。我也不為難你,你去匯報你的,我這兒帶十六出去,如果我老大說不行,最多我再帶她回來。行了,就這樣吧,再說你就真成女乃媽了。」直接關了機,將手機丟還給永利。推我上車。
他的車居然是林賽的那輛林肯保姆車。我上車後,他將一把阿拉伯腰刀遞給我,道︰「這是小林子叫我專程去他家里要來送給你的。要不要隨你,我反正帶到了。」
我接過,問︰「他怎麼會想起這個?」
他道︰「他說他做生意一向公平,尤其不能欺負女人,你曾送他一柄彎刀,禮尚往來,他也得送你一柄才說得過去。為此,我還特意去找了他爺爺,不過也不算白跑,那老爺子給我哄得高興,送了好些東西給我,都還價值不菲。當然,也說不準里面有小林子的面子,總之,這趟是皆大歡喜。我也就不怪他差使我了。」
他斜了一眼我手上的刀,道︰「這柄刀倒真是好刀,老爺子當著我的面用它連斷三柄利刃,當真如切豆腐一樣。可惜這麼好的刀卻送給一個嬌滴滴的女人,當真明珠暗投。」
我笑道︰「你要是想要直說就是,何必借女人說事。」我將刀遞給他。
他道︰「這是他送你的,你再送人不太好吧。」目光卻貪婪地在刀上掃視。
我道︰「這刀太長,平時用不上,執行任務時又不便攜帶,給我確實挺可惜的。你成天愛在外面顯擺,用的機會比我多。我轉送給你了,希望你別真用它來切豆腐就是。」
他笑了,接過來,道︰「那小林子問起來,就說是你自己硬要送的,我可沒跟你要。」
我道︰「他那兒我去說,一定讓你既得便宜又賣乖。」
「什麼話?」他白了我一眼︰「難怪有時招小林子那麼煩,你說話都讓人這麼不愛听。」
我笑笑。
電話響了,他掏出手機,听了馬上道︰「老大,不會吧?我就帶阿蘿出來走走,她成天悶在家里,好人也悶出病來了。你怎麼變那麼小氣了?你放心,我不給她惹事,我一定保護好她,行了,你別再羅嗦了,跟個老太婆似的,再這樣下去,你干脆去咱姐夫那兒做手術變個性得了。」叭地關了機。
我忍住笑。敢當面跟老大說這話的,倪氏我這一輩的不會超過三個。
「你笑什麼?」他道︰「對他就得這樣,你也是。一個個大好的熱血青年,二三十歲卻整得跟六七十歲似的,倪氏又不是將亡,用得著你們這麼憂國憂民嘛?真不知道小林子怎麼會看上你的,沒點情趣,沒點意味,長得好又不能抵一輩子,成天白開水一樣,不出三天就得悶死我們這樣的人。要是能敲醒他,我真想把他敲扁。你這樣的人,跟咱們老大才是真的一對,都一雙未老先衰。這次來,我就是想幫他盡早清醒,繼續過我們醇酒美人的逍遙日子。真的,你要真成了他老婆,我覺得我自己都要死了一半了。」
我問︰「你這是要去哪兒?」
他道︰「去你家,三爺爺七爺爺現在你家跟小林子說事呢。叫我在外面等,我想一個人等多沒意思,你雖然沒勁,但多少長得還過得去,所以就叫你來陪著。」
我問︰「要不先去吃點東西吧?我還沒吃午餐呢。」
他道︰「我也沒吃,待會兒買點快餐在車上吃吧,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出來。」他其實跟林賽一樣守信守諾。但是他卻不想讓人知道他是這樣的人。
我們坐在車上啃漢堡,喝速溶咖啡。天丞跟我吹噓這些年來他玩過的事,看來除了外太空外,他就沒有沒玩過的東西了。看他那麼得意洋洋,我冷不丁地問︰「你有喜歡的女人了吧?」他一怔,滔滔不絕的話被打斷了,看著我真楞神。
我道︰「這幾個月,你溜的蹤影不見,林賽說幾個平時玩的朋友那里也沒你的影子,而你是個不整出點動靜來就絕不罷休的主兒,忽然變了性,當然是有原因的。這世上能令你轉性的事怕是不多了吧?那女人是誰啊?跟你一樣是個玩家?」
「去,瞎猜什麼呀,」他回避了我的目光,道︰「你還是管管好自己的事吧。你懂什麼感情啊愛情的,你就知道槍。」
我不再追問。他的神情已說明了一切。
沉默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道︰「十六,你跟小林子怎麼會說到一塊兒的?你們成天聊什麼呀?我看他跟你的話題差了十萬八千里都不止。」
我道︰「是呀,所以他說我听。不想听了,就說晚安。」
「就這樣?」
「就這樣,你還想怎樣?」
他開始抓狂︰「怎麼會?小林子這樣的人豈不要悶死?再說,你又怎麼會不覺得他輕浮無聊?」
我不動聲色︰「有人說你這樣輕浮無聊了?」
「是呀,你說我哪兒輕浮無聊了?」他隨口而出,又立即發現不對,道︰「什麼呀?沒有的事。」
我道︰「有也沒什麼,女人很正常的反應,你可以讓她改變印象。反正你們這樣的人有的是辦法討好女人,如果她真那麼固執,你就換個女人唄,你不是也說過,三步之內必有芳草嗎?」
「該死的小林子,重色輕友,賣友求榮。」他罵。
我包好垃圾,擦手。
「十六,你為什麼不選老大?你跟小林子明明格格不入嘛。」
我看看他道︰「你希望我選老大?抑或是你希望你喜歡的那個女人選別人而不是你?」
「你能不那麼敏感嗎?」他惱火︰「這都哪兒跟哪兒啊?算了,不跟你說了。」
我吃飽了,有了精神,反正沒事,樂得逗他玩會兒,我道︰「你不是想說我敏感吧?是想說我聰明,是吧?看來這事兒是真的,你喜歡了一個跟你完全不一樣的女人,可是人家卻看不上你。你又不好意思跟別人說,怕丟了面子,所以躲起來,想搞定了那女人再來炫耀。不過,看來你有點黔驢技窮了。今兒想套我的話,學點經驗。不過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女人變化更大,我看你未必能找到方法。」
他拔出腰刀,架在我脖子上,怒道︰「你再敢說下去,信不信我會殺了你?」我嗤之以鼻,就為這個殺我?量他也沒這個膽。
司機座上的內侍懶洋洋地轉過頭來,看了我們一眼,又懶洋洋的回過頭去,來了個視若不見。
「你……你沒看到嗎?」天丞氣得直叫︰「你怎麼不阻止我?」
內侍懶懶地道︰「主子,據我所知,如果公主不想讓你把這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你早被她打倒了。就算是現在,至少她也有七八種方法能從你的刀下月兌身而出。」
「可是她受傷了,你沒看見?」天丞吼。我實在忍不住笑,這人還真不愧是個孩子。
「她傷的是腿,又不是手。」內侍伸了個懶腰,道︰「主子,換個玩兒法好嗎?這套老的連小小主子們都不信了,您還玩兒?算了,我是看不下去了,您接著玩兒吧,我到外面曬會兒太陽去。」他說著果然打開車門下車,然後靠在車邊點燃了一支煙。
天丞氣的要命,我將他的刀小心地推開脖子,他雖然功夫平常,但這把刀可是貨真價實的利刃。小孩子玩刀很危險,誰都知道。
「這奴才……這奴才居然敢這樣對我?他不想混了嗎?」天丞道。
我笑︰「這才叫有其主必有其僕,得了,不過是被說中了心事,值得臉紅脖子粗的跟人玩刀子嗎?我歇會兒,爺爺們出來了再叫我。」
「我是來讓你陪我說話的,不是來讓你睡覺的。」他氣急敗壞︰「睡什麼睡?」
我無奈︰「我說話你不愛听,你說話我又沒興趣,不如睡覺。」
他出了一會兒神,忽然沮喪起來,道︰「你說對了,我是沒招了。」
我看看他,嘆口氣道︰「這人是哪兒的?什麼來歷?」
「中國的,書香世家,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她是博士——哼,博士就了不起嗎?」
我笑︰「博士是沒什麼了不起,那你就去拿一個給她看看啊。」
他惡狠狠地沖我道︰「別想激我,你以為我拿不到?」
我道︰「你好好坐著說話成麼?干嘛動不動象要吃人似的?你去拿啊,順便還可在讀學位時跟她請教請教學問,一來二去的,不就說得上話了嗎?跟我這兒吼破了嗓子有用嗎?」
他怔了怔,往後縮了縮,問︰「這樣真的有用?」
我白眼他︰「有沒有用總得試了才知道,沒試哪里知道是否有用?那你有別的辦法讓那個書香世家的博士正眼看你嗎?」
他再度沮喪,這個人表情真豐富,足可去演電影。他道︰「沒有,林賽是怎麼讓你正眼看他的?」
「我哪兒知道,你得去問他。」我道︰「不過我們都干同樣的事,可談的畢竟多些吧。」
「嗯,那我得去拿個學位,找點共同話題,」他認真地道。
我道︰「不想拿個博士後讓她仰視你一下?」
他問︰「那你仰視林賽了嗎?」
我笑︰「仿佛他仰視我多些吧。不過做學問的人,對學問高的人仰視一下很普遍吧?書呆子跟我們這些當兵的粗人想得不一樣。」
「得了,少沾沾自喜的。」他不屑地看著我道︰「林賽對你,不過是一個大男孩得了一件跟以前有點不一樣的新玩具而已。他交女友的最長時間記錄是三年,你還沒達到這個標準呢。」
「謝謝你告訴我,我會跟林賽簽定一個合同的。」
「你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他努力繃著臉道︰「你們這種人天生缺乏幽默細胞,就別班門弄斧了。」
那正好,我休息會兒。
他又搖醒我︰「林賽是用什麼方法讓你對他有好感的?」
「親愛的天丞兄,關于這個問題你還是以後去問你的好朋友林賽吧,我真不覺得我對他有什麼好感,包括現在。」
「那你——」
我止住他道︰「到此為止吧,你知道我對愛情不在行,對聊天也不在行,再聊下去,我就不得不把你打暈以求得耳根清靜了。」我做了個威脅的手勢,他看看我臉色,終于忍下了。
他一會兒就呆不住了,看我真不打算理他了,就開門下車去找他的內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