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了一天,我就發現大總管跟我不對付。
他不說話,臉一直板著,而且如果我有什麼要求基本都被拒絕。尤其是跟林賽通話。
當我再次發現我跟林賽聊天時他在看表後,我結束了談話,丟下手機,問他︰「大總管,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不敢,」他淡淡的神情︰「我只是希望您多休息,這對您的身體恢復有益。」
「謝謝你的關心,但我知道何時休息。」
「我對您不是關心,我只是遵守主子的命令。您是主子,我是奴才,要關心也輪不到我們這樣的人插口。」
我皺眉︰「要我向你主子申請換一個人來看管我嗎?」
他道︰「您當然可以這麼做,只要您不介意給主子添麻煩的話。現在您該吃藥了,我叫護士進來。」
用不著他叫,天渭正帶著護士進來查房,順便給我帶了藥。
天渭看了我們一眼,就明白我們之間出了問題。
「怎麼了?」天渭笑著道︰「你主子剛走,就起義了?大總管氣色不善哪。」
「您說笑了,我們是哪牌子上的,怎麼敢跟主子治氣?」永勝換上了笑臉。
我憋悶地道︰「就算我被監管,至少不用再給我副臉色看吧?對主子忠心,所以就排斥我?」
「說了,不敢,也不配,」永勝不卑不亢地道︰「您是主子,我再得主子信任也不敢給您臉色。」
天渭示意護士離開,抱臂冷眼旁觀。
「那你看換人的電話是你打還是我打?」我氣,從來還沒哪個奴才跟我這麼說話,我已經看在老大的面子上夠忍他的了,現在倒蹬鼻子上臉來了。
「您吩咐,我听您的。」
我抄起電話就撥號,天渭按下了我的手,取過手機,按滅了,放在床邊櫃上,對永勝道︰「你看不慣十六公主,不僅僅因為你主子吧?也許還有你妹子?也許還有曉月公主?」
永勝的臉色變幻了一下,道︰「九殿下,我不明白您說什麼。」
我也看著天渭,他什麼意思?
天渭看著他,似乎很感興趣,對我道︰「你還不知道吧?去年老大生病和意外受傷,在住院期間,有個人天天過來照看老大,送湯送水的,這個人就是眼前這位大總管的嫡親妹子。」
我看看永勝。顯然天渭說的不錯。
「是我讓她來幫著照顧主子的,」永勝道︰「九殿下請不要把我妹子牽涉進來。」
天渭笑道︰「老大玉樹臨風,沉穩內斂,喜歡他傾慕他暗戀他的又不止你妹子一個女人,何須隱瞞?別說是你妹子這樣的非皇族,就算皇族內部,喜歡老大的也不少吧?」
永勝的臉色更難看了︰「九殿下請慎言,以免有損主子清譽。」
我問天渭︰「怎麼回事?你說清楚。」這里頭還有倪氏公主?看來我得罪的人來頭真還不小呢。
天渭往床邊一坐,指指永勝道︰「這位大總管有個方當妙齡的妹子,雖比不了你,但也可稱得上秀外慧中,品貌端莊了,喜歡她的奴才原也不在少數,可是人家偏偏就喜歡上了咱們的老大,一直默默關心老大,照顧老大,我說的還算中肯吧,大總管?」
永勝並沒有閃避的樣子,道︰「是,您沒說錯,我妹子是喜歡主子,她了解主子的喜好比十六公主多多了也細多了,可是我妹子知道身份不般配,她從沒有過非份之想,只要看到主子開心她就滿足了。」
天渭道︰「主子跟奴才結婚的,也不是一個兩個,更不是打現在才有的,也算不得什麼非份之想。不過,我想這事,你主子還不知道吧?」
永勝閃過一絲痛苦,道︰「主子日理萬機,哪會想到這些小事?」他看了我一眼,帶著憤憤不平。我苦笑,是的,他主子日理萬機,想不到他妹子這些小事,卻為了一個女人專門抽時間喂飯喂藥,而這個女人還居然敢不領情,換成我是他,我也會恨這個女人。
想到這些我隨即心平氣和,我問︰「曉月公主是怎麼回事?」
永勝立即道︰「不關曉月公主什麼事,請不要將曉月公主牽涉進來。」
我不再期望從他嘴里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我轉向了天渭。
天渭帶著一絲沉思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是在曉月公主生病期間,被你主子派到曉月公主身邊照顧她時愛上他的吧?」
永勝的神色變幻不定,連說話聲都變了︰「九殿下,請您不要隨意忖度奴才,更不要誣蔑曉月公主。」
天渭淡淡地笑︰「做為倪氏最值得憐惜的公主,曉月雖不能說是傾國傾城,卻也是我見猶憐,人見人愛的吧?老大一向疼惜弱小的弟妹,對曉月也一直憐愛有加,著意照顧,曉月大慨就是因此誤會了老大的手足之情,死心塌地地愛上了老大,你抱著主僕之心,自然不敢將自己喜歡曉月的心思透露一點半點,而寧肯默默幫著曉月去得到老大的心。可老大終究還是覺察到了她的心思,于是在六年前老大的生日之時,他與曉月私下密談了良久,之後,曉月便不再出現在老大出現的任何場合,包括節日生辰,倪氏聚會之中。我听說,她三年前就已有心向佛,在玉佛寺內僻室靜修,久已不見外人,我想,只有你還記得她,還會常去看望她,是嗎?」
「殿下——」永勝的痛楚已無法掩飾。
天渭轉向我,道︰「愛你的你不愛,你愛的卻不愛你,這大概是天下有情人最痛苦的事情。阿蘿,老大是個有執念的人,他的選擇不依賴于習慣與世俗,你懂嗎?」
我不懂,真的不懂。我愛上林賽,大約就是他所說的習慣。可同樣,我認為我並配不上老大這樣的人來喜歡。老大所在的高度,我從來達不到。
他無奈地笑了︰「你在這方面真的不夠聰明——老大選你,必然認為你有他需要的內質,經過了曉月這樣人的篩除,老大對你的選擇是清醒而理智的。那就是說,他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選擇,而他目前這樣的淡定,也說明他相信最終你會了解到他這樣的人才是你最後的歸宿。」
我苦笑,是這樣嗎?老大甚至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將來?
「別忘了,林賽這樣性格的人在倪氏中並非特例,實質上,至少有十分之一的人跟他幾乎一模一樣,老大不會不知道。而他的長處之一,就是察人用人控人。」天渭提醒︰「這是他從小即被訓練的必經課目,經過這麼多年的實踐,我相信他于此道早已爐火純青。」
「你是告訴我,你我皆翻不出他的掌心?」
「至少我不想翻出去,而你,我也不信你有背叛倪氏遠走他鄉的勇氣。」他淡然自若地道︰「在我看來,林賽不是不好,而是太女敕了。再這麼與老大死硬對踫下去,無非是把你推向老大的助燃劑罷了。」
林賽沒這麼簡單,他自小也見識過不少女人。他現在不過是因在倪氏包圍之中,龍困淺灘罷了。
「你比不上曉月公主,」永勝道,帶著一絲鄙夷。
對付老大我或許沒轍,那是因為我一直欠老大的,但對付他,我自信綽綽有余。我告訴他︰「我用不著跟她比,因為我壓根兒沒把自己跟別的女人比過。我沒時間做這種幼稚的攀比游戲。」
大總管的臉漲紅了,帶著憤怒與意外。
我轉向天渭︰「這麼說,你也是站在老大一邊的?」
他笑容可掬︰「你可著倪氏打听一下,有幾個站在林賽這邊的?」
「我來做這個惡人吧,」他道︰「看來大總管的確不太適合再來照顧你,你已重疾纏身,再給氣出個好歹來,老大要怪的可就不是他一個人了。」
他示意永勝先出去。照顧我躺下後,他對我道︰「我先得跟你打聲招呼,你的檢查結果不佳,就算恢復健康後,最好的結果也只能在基地任教官,如果想象以前一樣出任務,必須先經過我的批準,這點我在今天上午已經跟你們特種部隊打過招呼了,所幸他們都還賣我這個薄面,同意了我的要求。這也直接說明了一點,以後可能你需要依靠老大的時候遠比他需要你的時候多,我是指在實際生活中。畢竟性命比愛情重要,是不?」
我皺眉︰「你沒跟任何人說詳情吧?」
「現在還沒有,但不排除偶爾的沖動作祟,」他咧嘴笑︰「你知道我不比老大的好耐性好涵養,我是很容易沖動的,尤其在踫到不听話又喜歡自作主張的病人時。」
我閉上眼。
「對了,我老婆叫我帶話向你問好,她說她也喜歡時裝,幾時你心情好又天氣好時,她想你陪她去買時裝,因為作為衣架子來說,你還是挺養眼的。」他在我耳邊惡作劇地道。
我裝沒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