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下床,換了衣服,決定不指望他人。剛出了宅子,就看見天泉走過來。
「二哥。」我停下招呼。
「這麼巧?」他笑︰「我正要來接你出去走走,既然出來了,那就走吧。」
「去哪兒?」我問。
「去一個你想去的地方。」他道。我跟著他走出院子,上了車。
他將我帶到了基地,遞給我一把槍,道︰「現在這里屬于你了,想做什麼都可以,沒人攔你。」
我看了看槍,接了過來。
事實證明,拳不離手曲不離口的古訓還是對的,我在巷戰的第三關就被擊斃了。我抱著槍滑坐在地上,悲從中來,想當初這點關算什麼呀,爭的不過是通關完成的時間,而不是能不能過。如今,卻連三關都過不了。我真是廢了。
天泉走到我身邊,蹲下,拍了拍我的肩,道︰「很久沒訓練了,加上傷病,這樣的結果也在意料之中,走吧,跟我吃飯去,這里的飯你也很久沒嘗過了吧?」
我甩開他的手,站起身來,將槍放回槍架,不顧周圍同情的眼光,走出基地。將停在基地門口的車上的內侍拉下車來,跳進駕駛室,發動了車子。
失敗,失敗,我在所有事情上都是一個失敗者,我已經沒有資格再回到這里。
警車迅速圍住了我,如果我不停車,就只有撞上去,我不惜命,可是我不能連累別人送命。
我停下了車,在一堆閃著警燈的警車包圍下,我推開車門走下車,緩緩道︰「我沒超速,也沒有闖燈。」
警察敬禮,象是完全明白我的無辜,他們退開,讓天泉走近我。天泉道︰「我是來請你一起吃飯的。走吧。」
「如果我說不呢?」我挑釁地望著他。
「不要逼我動手,」他道︰「你知道你此刻根本贏不了我。」
我看著他,一眾警察各自袖手,打算集體漠視這起公然的綁架案。
我在風中佇立良久,上了他的車。
「送我出境,」我道。
「你的護照不在我這兒,也不在老大那兒,」他道︰「就算我們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將你送上飛機,你也無法落地。」
「在誰那兒?」我問。
他道︰「我不知道,但有一個人問過你的護照——老祖女乃女乃。」
我閉上眼,道︰「那送我去見老大。」
他道︰「他跟從天遙外出,衛護他的安全。」
「我是指天遠,」我道︰「只有他能發還我護照。」
「我不能,你也不能去打擾他,」他道︰「你知道他這條命是搶來的,三代有令旨下︰誰也不能在他恢復期間去刺激他,否則儀同謀刺。你這幾日昏睡不醒,沒有派人告訴你,我這就算轉達了。」
「那你可以先幫我轉達天遠再一槍斃了我,成全你的忠誠。」
「你沒听清楚,我是說我不能,你也不能,」他道︰「這會兒不是你任性的時候,即算你救了老大,也不是說你有免死牌,可以在倪氏無法無天。」他撂下臉來,絲毫不遜于我老大的威嚴。
我抱住雙膝,坐在座位上,有句話叫過河就拆橋,還有句話叫虎落平陽被犬欺。
「老大太寵你了,」他冷冷道︰「以致于你竟然隨心所欲到如此地步,好好的日子不過,盡瞎折騰,老大愛你怎麼了?他愛你你就可以隨意踐踏他的感情,利用他為所欲為?你看看你現在都墮落成什麼樣子了?目光空洞,表情茫然,你的靈魂呢,你的信仰呢,你的驕傲呢?都到哪里去了?以前那個自信傲慢,目無天下的倪月蘿上校在哪里?」
我將頭埋入膝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沒有了槍,我好象就什麼都沒有了。
「你有!」他拎起我的脖頸,道︰「你還有父母,有兄弟,有倪氏,還有愛你勝過自己性命的倪天遠,親情,友情,愛情,你什麼都不缺,你還要什麼?事業,老大為你鋪好了路,你可以一直待在軍中直到你自己厭倦,愛情,除了倪老大,還有林賽,還有裴敏之,你還要什麼?你之所以不滿意,是因為你太貪婪,你貪婪到什麼都想要,又什麼都不肯放棄,老大一直容忍你直到向你亮了底牌,你就抓住了他的這個弱點,任性攪鬧,你還想把他再折騰出來,為你再擋一次災?做夢!老祖宗是什麼人?你以為你這些小花樣能瞞得過她老人家?她見過的大風大浪比你的頂都高,她既已出面定下你跟老大的婚事,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服從倪氏規則,除非你打算破教出門。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主子,」前座的內侍回頭,道︰「公主在……在……」
「開你的車!」天泉怒斥︰「主子的事,輪不到你們插嘴!」
電話忽響,副駕上的內侍接起來後,立即肅色道︰「是,您請稍等。」
將電話遞給天泉,道︰「是殿下!」
天泉放開我,接起電話,過了幾分鐘後將電話又遞給我。我將話筒放在耳邊。
「阿蘿,」天遠的聲音遙遠而虛弱︰「我已跟天泉說了,他馬上送你過來,你還好吧?」
我不好,很不好,但是我說︰「我沒事,老大,你好好休息,不要擔心我,我很好。」
「阿蘿,」他頓了頓才接著說下去︰「不用怕,你是自由的,你先到我這兒來,我會幫你跟老祖宗要護照的。听話……」
我掐了線,噴出口血。天泉手指連揮,封住了我幾大穴。將我按在膝上,墊高了我的頭。
「不要說話,什麼也不要想。」他令︰「听我的命令。」他接過內侍遞上的手巾,擦我口鼻中的血,道︰「你要用這種方式在老大面前告我的御狀嗎?」
我對他道︰「送我去裴敏之那兒,他是醫生。」他皺眉,我道︰「他的口很緊,不會說出去的。」
他道︰「我不怕他說出去,我自會跟天遠坦白是我激你吐血……」
我道︰「不要讓他知道,無論為了什麼原因。他是個心重的人,不便指責你,那會使他更加煩悶,別告訴他,除了這車里的人和裴敏之,誰也不會知道。」
他點頭。我合上眼,盡量咽回口中的血。